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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被圍剿的山匪的事情,小餅說,那些山匪的頭都被掛在當地城牆外頭作為警視了,一串串跟燈籠似的,又是大冬天的,經了冰製的處理,凍在冰塊裡頭麵目還栩栩如生,到如今都還掛著,甚是嚇人。

宋觀聽完之後也不知作何感想,不過自山匪這事件之後,太後開始逐漸把一些比較大手筆的事情都交給他去做了。六月季夏,宋觀走訪江南為的是徹查私鹽一案,當中又是牽連甚多,斬了兩個大人物,待解決了此案,回了京城之後,已是十一月仲冬,宋觀到了京中不過兩日卻又出了一件大事,是小皇帝不見了,而且這一回又是太皇太後搗亂。

本來麼這事完全不歸宋觀管的,但是他當天晚上,偷偷摸摸地去楚館裡踩了點回來的時候,就見著那少年天子立在拉麵攤位跟前。

正巧小皇帝抬了眼看過來,並且兩人視線剛好撞了個對著。宋觀披著鬥篷,一張臉都隱在陰影裡,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認出了自己。

天上飄著小雪,街上喧鬨雜糅著靜謐,而這時有人騎馬疾行,一陣“讓開”的嗬斥聲裡,偏偏小皇帝呆木木地來不及反應,眼看就要撞上了,那馬蹄就要落在小皇帝身上,宋觀歎了一口氣,趕在慘劇發生之前,一把摟住了小皇帝腰,以一個相當矯健的身姿就地一個打滾就抱著小皇帝躲開了。

這混亂裡鬥篷的帽子落下露出宋觀一張臉,一切發生不過在幾個瞬息之間,小皇帝呆若木%e9%b8%a1地將宋觀看著,張了張嘴,%e8%88%8c頭都捋不直了:“宋……宋……”

大抵要說宋愛卿。

於是宋觀截住了小皇帝接下來的話語,他起身將小皇帝放下,自己後退一步單膝跪下,細雪沾著了他的眉眼,宋觀沒太在意,但又一陣大風自背風方向吹起,將他頭發吹起了便一直勾著了小皇帝的手背,宋觀斂目單膝跪著說:“叫公子受驚了,屬下有罪,來接公子歸家。”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下章主角受就出來了!

☆、第129章 第九彈 人人都愛宋丞相

宋觀找著了偷溜出來的小皇帝,還將人從馬蹄下救了一命之後,小皇帝便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因宋觀單膝跪著,所以已經長高了好些許的小皇帝,想要跟宋觀說悄悄話,還得半彎下腰,小皇帝跟宋觀說的是這麼一句:“宋愛卿……我不想回宮。”

他這句話說得極慢,眼睛裡淚珠子滾了一圈,要落未落,黑眼珠子蒙上一層水汽,像城外東行三百裡過後的桑山腳下湖水籠了晨霧,哀哀切切的,讓人看不分明,又儼然是個弱者的姿態,這個模樣往常時候便是太後見著了,也是要心軟上一分道一句“小可憐”的。

可惜這模樣宋觀沒有抬眼抬頭看見,他也是完全無視了對麵少年天子語音裡的哭腔,這單膝的下跪,他也是跪得不卑不亢,端肅得很。

麵對小皇帝此語,宋二公子連眼神都沒晃動分毫,隻是垂目,回答也是一板一眼:“皇上不回宮,可讓底下的人要如何自處?”

小皇帝咬了咬%e5%94%87,此刻天上飄雪,細雪簌簌,有些話原不該說,他%e5%94%87動了動,輕聲說道:“這皇帝當得有什麼意思,若是能不當,我也就不當了。”

冬雪落得稀稀薄薄,宋觀乍然聽了這樣的話,眼皮跳了一跳,倒是不記得是右眼跳財還是右眼跳災。他原先一直是垂斂的眸子的,這會兒倒是抬起來了,抬眸裡正對上少年的天子的一雙眼,那裡頭蒙著一層淚,沉沉的黑,但不是死寂,是紙灰燃著星火點點的模樣,仿佛一種依稀裡期盼的眼神。

自打前兒頭被浦太後的侄子蒲東儀表白過了一次之後,宋觀那原本粗到可以跳大繩的神經,可算是被這於他來說是突如其來的展開,給磨得纖細了些。再加上近來思慮比較多,他整個人都是有些微察敏[gǎn]的,所以這一回,宋觀意外的,竟是相當準確地捕捉到了小皇帝對自己的態度——

——小皇帝並不討厭自己,甚至對自己可能有幾分不知從何而來的依戀。

這種依戀不知從何而生,簡直毫無道理到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兩人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太大的交集,回憶一下僅有的幾次稍微有點印象的相處,倒是剛開始的時候,他自己對著小皇帝,的確是態度太過隨便平和了點,所以小皇帝大概覺得自己這個人還不錯。

可是後頭他自己都是有注意了自己的言語的,是以自打他慎言之後,小皇帝便是和他有什麼對話接語了,也總會顯出幾分尷尬無言的情況來。

兩個人之間關係本來就脆弱,由著他這麼一弄,自然迅速冷化得厲害。他原本是這麼想的,可偏偏這一回馬下救人,倒是破了先前的僵局,表層的薄冰破開來,露出了底下的模樣,宋觀才發現,原來小皇帝對自己的印象,竟然似乎還是個好得不像話的。

這些念頭骨碌碌地在宋觀心裡頭一晃眼地便過了一遭,他看著跟前的小皇帝,因為兩人站得這樣近,所以局部的地方也就能看得格外清楚明晰。

他看著小皇帝濃秀的睫羽,那上麵意外沾染了一點雪花。宋觀心裡模模糊糊地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這預感跟蒲東儀離京從軍的那次有些像。

不過這一類事情,宋觀向來是不大願意深想的,往往蜻蜓點水地挨著了個邊,就馬上避開了去。這種行為可以說是處理人際關係的態度不夠正麵,換句話也就是他是個慫逼。該怎麼說呢,雖然宋觀的確是準備了以後都好好配合大綱劇情做事的沒錯,但他每回在這過程裡,一旦觸及了自己感情上的事情,若非劇情需要,或者若非被人直接說出來,宋觀他是絕對不願意就這麼擔下一段同性之間的關係的——哪怕是對方單箭頭指向自己的愛慕也不願意。

這種鴕鳥行為,往後宋觀如果還是無法改正過來的話,那他肯定是要繼續在這方麵不停地吃虧栽跟頭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回宋觀慫逼歸慫逼,但這並不妨礙他察覺到有關小皇帝事情發展的%e8%84%b1軌情況。《劇情♀大綱》在上,雖文字少得可憐而且情節都刪減得厲害,但也算是將已有信息說得清楚明白,根據大綱,他和這少年天子之間的關係必然是要惡化的情敵關係,好感不可能有,依戀什麼的更是個什麼鬼。

這以上所有念頭不過是轉眼的工夫,宋觀捋清了思路,靜默了一會兒,是在想挽救對策的事情。天上的雪在這間隙裡,似乎有下得越來越大的趨勢,有那麼一些落在了人們漆黑的發上,可才貼著了頭皮也就化了,留了一點微不可查的濕漉漉的冷意。

兩人半晌都是無話,小皇帝依舊是那個樣子地將宋觀看著,一時的沉默裡,他眼神不肯退縮半分,仍舊直直地看著宋觀,大約是怕此刻退縮了,就再沒有然後,所以目光裡不自覺地似乎就帶上了一點孤注一擲的意思,好像是生是死全都在此一刻了。

他看見宋觀望他一眼,那神色晦明裡,他猜不透是什麼意思,還沒來得及細想更多,他便見著對方又垂目了下去,然後他聽見宋觀對他說:“皇上方才說的話,臣隻當從未曾聽見。”

小皇帝怔然裡張了張嘴,話到此其實也應該是儘了,他突兀地想起一句話,不知是哪個人對他說的,又或是哪本書上看到的,“言儘於此,彆自找沒趣”,可道理永遠都是說起來這麼輕鬆,說起來那麼置身事外地雲淡風輕,就像安慰彆人的時候,那些道理你都是懂的,但輪到自己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是能真正釋懷?

他不甘心。是的,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到頭來隻得一句“臣隻當從未聽見”。小皇帝抿了一下%e5%94%87:“宋愛卿,”他說,“我兩回出宮,都是宋愛卿找到的我。”

宋觀說:“因為這是太後懿旨。”

小皇帝說:“可是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臣會來尋皇上,皆是因為太後。”宋觀打斷道,“是太後記掛皇上,所以臣才會出來尋找皇上。”

小皇帝咬了一下%e5%94%87,竟無話,足足有一盞茶的沉默,他才又開口,聲音有些乾澀:“太後,太後,太後,”他笑了一下,“你心裡就隻有太後,沒有朕這個天子嗎?”

宋觀聞言抬起了臉,那麵上淡然的是八風不動的表情。

風雪漸漸大了,宋二公子的鬥篷帽子是早就向後翻落了的,漆黑如墨的發上終於是堆積了雪,青絲襯底,細雪片片像極了白梅盛綻,而宋二公子當下同皇上說的是這一句話,為了刷負小皇帝對他的好感度,他也是很拚的,宋觀說:“臣心中一片日月,隻有太後娘娘,皇上明察,所言甚是。”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的談話也就到此為止了。也不是彆的緣故,主要是宋觀終於把小皇帝惹哭。

那在小皇帝眼裡打轉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是“唰”的一下掉下來了,宋觀也是沒料到小皇帝說哭就哭,眼淚成串成串地從臉頰上滾下來,小皇帝一直哭著哭到眼眶通紅,如此一來,便果真更像一隻小白兔了。

宋觀看著哭成一隻兔子模樣的小皇帝,隻覺得頭疼,無聲歎了口氣,他也不管行為妥不妥當,反正位立於太後陣營裡的“奸臣”一職,他是當定了的,也不怕日後被人算總賬。他說了一句“臣僭越了”,就將小皇帝用鬥篷一把裹住,然後直接將人抱去找了禁軍。

這下尋回了小皇帝,諸人自然是鬆了一口氣,宋觀本想著直接給了人就好,凳子都沒坐熱就要走了,卻不想但太後又說要他進宮。

沒辦法,宋觀隻好再一次進宮,出宮的時候又不慎遇著了太皇太後,這太皇太後也是好不容易才逮著了人,自然拉著了宋觀的手就是要說了個沒完沒了的,然後說著說著便說到大哥身上。

太皇太後先是對宋家大哥病情反複難定的狀況,一再表達了慰問關懷之意,又問宋觀這些時日,可否見著了臨淵道長。

說起來宋觀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大哥了,連帶著對自己可能會被大哥扒皮的憂懼感,也擱淺了很是一段時間,他隻回答說沒有,太皇太後聽了便感歎了一句,你哥還真是一樣這麼冷酷啊,你那麼誠心求見他,他還不理你,哀家在一旁看著都好心痛。

宋觀聽了之後公式化地笑了笑,心裡想的是尼瑪還好大哥不見人,不然分分鐘得%e8%84%b1一層人皮。而太皇太後見著宋觀驀然對自己笑了一下,倒是怔了一下,他此刻正做著的那捧心皺眉的搞怪動作,一時凝固了表情,看著還真有點好笑了。

宋觀之前心緒一直有點塞,如今見著了太皇太後那歪七扭八的表情,倒是笑點挺低地捧場笑了兩聲,不過興致也不太高就是了。

宮燈的光暈流淌著照亮了宋二公子的眉眼,半明半暗的,像一段老舊的時光,將那笑意都照得有幾分溫柔了。太皇太後望著宋觀,略微盯著出了一會兒神,他神思遊離了有那麼片刻,想著的是宋觀離京去江南的這麼些時日,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