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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無憂姑娘”已經撐著傘走到那個人身邊,雨落紛紛,沾濕了“少女”白色的鞋邊。“她”將傘撐高了一點,因為那個人比“她”高出了一個頭,“無憂姑娘”微微仰著臉,額間墜著碧玉的額飾,一張臉清麗得像是剛出水的芙蓉。帶著麵具的青衣人偏過頭,“無憂姑娘”撐著傘,輕聲說:“今天下雨,你怎麼不帶傘呢。”

那人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因為被驢啃了。”拍了一下小毛驢的腦袋,“就這頭死驢。”小毛驢被拍之後立刻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眼睛漫上一層水汽簡直能掉下來眼淚來。那人看著淚眼汪汪的毛驢,頗為無語地一副沒有想法的樣子扶著額,道,“彆管它,小毛它特彆會裝可憐,簡直成精了。”然後那人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對了,無憂妹妹,這位是……?”

“是店鋪裡的客人。”杜小公子聽到“無憂姑娘”這樣解釋說,“她”回頭看他,眼神平靜無波,像是什麼深潭,“她”說,“因為正好路過,便同我說了幾句。”

那人點了點頭,摸了摸麵具,然後笑了一下,杜小公子猜測對方是笑了,因為他聽到了那人的笑聲,那人轉過身來向他行了一個禮:“在下姓宋,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隔著麵具杜小公子聽不出對麵那人的笑意是惡意還是善意,也許是受眼下事情發展的影響,又或許是因為那又哭又笑的詭異麵具模樣,所以竟有種感覺那人也許是在嘲笑他的。當然,也許也可能是因為他想太多了,對方可能隻是禮節性的笑了笑。誰知道呢。杜小公子彎腰撿起地上的傘,起身道:“宋公子臉上的麵具當真是嚇到我了。”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識摸了一下麵具:“啊,抱歉抱歉。”

杜小公子歎了口氣,“在下嚇得傘都掉了。”抖了抖被地上的水汙了的傘麵,他笑道,“宋公子為什麼要道歉呢,其實這根本不是你的錯,隻是在下這樣受不得驚嚇了。”他抬頭對上喬望舒的視線,微微頓了一下,“在下姓杜。”杜小公子又歎了一口氣,似是自語般的,“這雨下的也真是……”將傘往上舉了一點,禮貌而客氣地笑了一下,“有些叫人頭疼的。我看二位也還是早些回去罷,這春寒露重的。在下還有些事,便不打擾二位了。”說完了行了一個禮,輕聲一句,“無憂姑娘,宋公子,告辭了。”

他聽見“無憂姑娘”緩聲對他說:“杜公子,慢走。”

宋觀這一趟出門同上次不一樣,其實他是和顧長老一道出來圍觀武林大賽的。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其實按照宋觀本人的意願來說,他是不願去的。

因宋觀如今身上的母蠱發作,這一次出門之前,他灌了滿滿一水袋的藥背著出門,沒錯就是那腥味重到讓人簡直不能忍的“謎之每月一帖藥”。據說他今次攜帶出來的水袋,具有特殊的保鮮功效,液體裝在裡麵一整年都不會過期,真是非常得高端大氣上檔次,就是不知道其的工作原理是什麼,於是光看解說就看起來非常不科學。

宋觀他並不想出門。

——是啊,出去圍觀個毛線武林大賽,大家宅著不是很好嗎,還非得跑去看什麼武林大賽,多心塞啊。

現在他是非顯性的隱性重殘人士,要是來不及喝藥,可是會每月滿月的時候七竅流血飆得跟要馬上升天去見佛祖一樣,真真是藥不能停的真實寫照。

宋觀對於出門在外一事,總是分外擔心,萬一自己不小心把那個藥袋給弄丟了,那可怎麼辦,光是那可能的飆血下場真是想想都要讓人心寒,所以宋觀並不大想出門。

但據說以前每任教主,在這個年紀,都得出來圍觀一趟武林大賽,這樣做是為了教育大家,不能用狹隘的愛教主義思想來看待事物,雖然白道很可惡,但我們大家也要剽竊汲取對方的先進思想和武藝,以全麵的眼光來看待對手,並且從中進行對比反思我教有何地方可以向其學習從而進行改進提高。

這真是先進的思想要點個讚,不過,顧長老對此進行了補充,表示,圍觀武林大賽途中,圍觀人士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瘋狂搗亂,給白道人士瘋狂添堵什麼的,是更為提倡推崇的一件事。

總之這還是一場非常必要的出行,不僅能激發改善提高我大聖教的現狀的可能性,還能使得宋觀擔任教主的履曆變得豐富好看點,所以宋觀的這趟行程,就被長老們商討著一致拍板下來。

然,一路出行,令宋觀沒有想到的是,同行的顧長老在途中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乾什麼,隻留了一個紙條,大概意思是“我們武林大會見麼麼噠”就不見了,哦,同樣留下來的還有一頭顧長老半路買回來的小毛驢。

這頭毛驢跟半途消失的顧長老一樣很不靠譜,成天賣萌撒嬌討要胡蘿卜不肯走路,不給胡蘿卜還亂啃東西。這不宋觀原本帶著傘啊,易容的東西啊等等之類的,全都被這頭蠢驢給嚼吧嚼吧咬爛了,並且每次遲到最後,這毛驢都會嫌這些東西太難吃,吃了又吐了出來。

眼見好易容的東西都被這毛驢給糟蹋了,宋觀當時掐死這頭蠢驢的心都有了。

尼瑪吃什麼不好把易容的東西都吃了他要怎麼辦!他一點都不想頂著自己那張臉出門好麼,很麻煩的好嗎。好不容易偷偷摸摸溜進城裡,買了一個儺戲的麵具跑出來,居然還被人錯認成什麼狗%e5%b1%81的采花大盜窮追不舍,宋觀真是心塞的不得了,最令人心塞的還是那位追殺他的少俠鍥而不舍地追了他尼瑪兩座城啊,尼瑪兩座!真是多大仇!

宋觀懷疑該采花大盜,是不是糟蹋了這位少俠的女神,追得那麼緊,甩都甩不掉,而且武功還比他如今高一點,好在他機智找到一個機會把人給藥暈了,不然還不知道要被追殺成什麼狗樣。

宋觀跟在喬望舒後麵回到魔教在這個城裡的分部,和徐總管打過招呼回到房間裡之後,他掀了麵具拉著喬望舒哭訴了許久,然後想起一件事,從懷裡掏出一個玉墜掛到了喬望舒脖子上:“無憂妹妹,這是給你的,據說開過光。我記得你以前晚上會做噩夢,這個戴著可以辟邪,可以消散噩夢,我也不知道這有沒有效,但你戴著看看——你現在晚上還做噩夢嗎?”

喬望舒握著脖子上剛掛上去的玉佩,這枚玉佩還帶著點宋觀身上殘留的溫度,然本身冰涼一片,於是摸起來便是微微的溫涼。

其實他已經很久不做噩夢了,就算有,如今夢見了就算有什麼算得上是噩夢的,他也是不怕了的。但宋觀不知道。喬望舒看著宋觀,握著手裡的那枚玉佩,半晌低下頭。這個角度宋觀隻能看到對方卷翹的睫毛,他看不見對方眼底的情緒,隻聽到一聲放得很輕的“嗯”。

宋觀拉住喬望舒的手,拉著了之後,他並不怎麼意外那雙手抓在手裡有點涼的觸?感,宋觀說:“無憂妹妹你手還是那麼冷,你喝薑湯了麼?”想了想,又道,“對了,我去武林大會,你跟我一起去?”

事實上,從正規手續上來說,喬望舒是不可以擅自離崗的,不過教主在此都發話了,徐總管便開了特例放人走。

第二天早晨,兩人便動身出發。宋觀之前頗花費了時間在躲某位將他誤認成采花大盜的少俠的追殺,導致如今時間有些緊湊已經臨近武林大會,而此後再不快點就要來不及了,所以這行程比較趕。

他們兩人離開之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杜小公子出現在店鋪門口。許久未見到杜小公子的徐總管很有些驚訝,不用多想就猜到來意:“你是來尋無憂姑娘的?她今早走了。”

杜小公子微愣:“走了?那……掌櫃你知道無憂姑娘她去了哪裡嗎?”

徐總管當然知道,但他說:“我也不知道。畢竟無憂姑娘離開的時候,並沒有說起這個。”

杜小公子閉了閉眼,然後笑著對掌櫃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很要緊的事,無憂姑娘什麼時候回來呢?”停頓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這個問法是錯誤的,於是他糾正了之後重新問道,“掌櫃,在下是說,無憂姑娘,她還會回來嗎?”

徐總管搖搖頭:“些許是不會再回來了的。”

杜小公子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開口道:“在下知曉了,勞煩掌櫃給我說了這麼多。”

徐總管撥了撥算盤,將它們摞到一起,笑嗬嗬道:“不麻煩,不麻煩。這怎麼會麻煩呢。”

其實杜小公子隻想跟“無憂姑娘”說一句話,隻是似乎這句話沒有機會了。

喜歡一個人並不怎麼樣,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似乎就有點糟糕,但是喜歡一個心裡有了彆人,並且還不喜歡自己的人,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所有控製不住的關懷對方的舉措,都變得像是自甘下賤,所有壓抑不住的歡喜之情,都像是蒼蠅般惹人嫌的自作多情。

也許有些話沒有說出口才是最好的,但他還是想要告訴“她”——想告訴“她”,其實不論“她”是公子或是姑娘,他都喜歡“她”。

很多年前就是了,喜歡了就喜歡上了,一直念念不忘的,隻有“她”才可以的喜歡。但“她”一定不記得了,不記得當初搶了“她”食盒的那個小乞丐,不記得當時小乞丐吃得噎住時,“她”自己遞出的那壺水。事實上,從頭到尾記著這一件事,也許至死不忘的,也隻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隻有他自己一個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知道大家嫌杜小公子煩,好了他不會再出現了,隻在解惑篇裡,喵!#

☆、第97章 第八彈 主角受不在服務區

宋觀和無憂匆匆忙忙趕到了武林大會的比賽地點的時候,比正式開賽的時間早了三日。

倘若要說沿途有什麼收獲,這一路最大的收獲,大概是那被宋觀取名叫了小毛的令他覺得很是頭疼的不靠譜小毛驢它,被無憂調/教得異常服帖。

小毛如今是等閒不敢放肆,無憂讓它往左它就根本不敢往右,更彆提瞎搗亂什麼的亂嚼東西了。

以前小毛那是一張嘴閒不下來分分鐘誤事的吃貨,如今是吃得少跑得多,勞模典範,短短幾日下來,真的是服服帖帖的,讓本來起了要將此毛驢賣掉心思的宋觀,都覺得此刻的小毛真是一頭勤奮賣力的好毛驢,簡直好得沒得挑。

至於被無憂調/教到簡直堪比一夕之間進化的小毛,它眼神是如何日漸深邃憂鬱的,此處暫且不表,倒是原本同宋觀約好了的顧長老,在武林大會開始後的第三日,仍是遲遲未到。

宋觀不知道顧長老是為何沒出現,顧長老平日裡做事,也通常是不怎麼靠譜的,是動不動就搞一下“失聯”,所以這事就很有點讓人心裡不上不下的,說不擔心吧,當然不可能,但說擔心吧,擱在顧長老身上,就又有一點像是搞笑。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