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1 / 1)

雪山鏡湖消融一樣,是逐漸顯露出了底下埋藏的東西。有那麼一個不甚具體的模糊感知從宋觀心底冒出來,可他不願細想,他是不願的。宋觀覺得自己的腰腹似乎越發疼痛起來,他手指蜷曲起來,用指甲掐了一把自己手心,儘量一臉鎮定地開口:“鬆手。”

“不。”白衣的神君緊緊地盯著他,眼神一錯不錯,聲音很輕,“我知道,你要去找阿衍?”

宋觀道:“這不關你的事。”

白衣神君有片刻沉默,卻是將宋觀抓得更緊了一點,那指尖如此冰涼。宋觀看著白虎,另一地的主角受正在遭大罪,所以他此刻疼得厲害了,連嘴%e5%94%87都顏色有些泛白,但他看著白虎,也正是這短暫的沉默裡,他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最終決定。

當宋觀的指尖挑起白虎下巴時,白衣帝君的麵容有一瞬怔然。那雙桃花秋水般的眼睛裡,朦朦的一片。朱雀總是說,不知道死人臉變了臉色之後,是個什麼模樣。其實很多人都在私底下揣測過,白虎不再端著那“生人勿近”的表情時,是個什麼模樣。卻不想原來是這個模樣。卻原來是個這個樣子。

仿佛桑落酒,甘露永春,能讓人微微暈眩。

可他這一生唯一的一次怔然迷惑,到底是給錯了人。

宋觀挑著白虎的下巴,這個舉止輕佻曖昧,但他沒空考慮這麼多事情了,這樣的舉動其實也隻不過是為了更好地下暗示罷了,他直直地望進白虎的眼眸當中。或許是光影的緣故,宋觀此刻的表情,竟真有幾分像極了廟裡那些享足了香火的神佛。那些神力波動的在虛空裡不顯痕跡,宋觀輕聲說,語氣輕柔地就好像是在說什麼甜言蜜語一樣,其實也沒有,就像他之前說“四方結界,破”的時候一樣,他說這些的時候,都是同樣一般模樣的語氣,他望著白虎,一字一字地,如此清晰地吐露:“這三千年裡,關於青龍的所有事情——”

白衣的帝君微微睜大眼,他似乎已經猜到他要做什麼,他握著宋觀的手那麼用力,似乎能讓人聽到腕骨被人握得咯咯作響的聲音,他死死地看著他,死死地,像是要將他最後的模樣全部刻進靈混裡,白虎那一貫冷淡自持的聲音終於起了不可錯辨的顫音:“宋觀,你怎麼可以……”

你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

可是還能怎樣,還能怎麼樣呢,那一句話還是完整地被說出。

宋觀說:“——請你全部忘了吧。”

這是最好的選擇,將所有的變故掐死在搖籃裡。

不用再擔心任其他的枝椏橫生,這幾百年的相處都毫無意義。

反正也隻是些無關緊要的記憶。

所以忘了也就忘了,又有什麼大關係。

隻這幾百年相處的時間算進來都不保險,拉扯到整整這整個第六周目才算安全。反正這三千年,原本就不關白虎什麼事情。把這段時間白虎關於青龍的記憶全部掐除。言出即能成真,代價是自身的生命力。總歸一會兒都是要死的,所以這所謂的生命力也不需要他珍惜著花費。

宋觀說完這句話之後,感到一陣%e8%84%b1力,生命力被一部分剝離於這個軀殼的虛弱感,同時他感到被人一刀一刀刺過身體的疼痛,他和主角受的痛感相連,如今宋觀感受到的,這就是眼下主角受所遭遇的一切。所以說啊,青龍本尊的殼子,為什麼和分/身的痛覺神經要聯係地這麼緊密呢,現在主角受被主角攻虐得疼,他也好疼啊!

宋觀實在疼得受不住了,呼吸聲都變得鈍重起來,他扶著岩壁慢慢地,一點點蹲下來。

一旁是被施下了言咒之後陷入昏睡的白虎,宋觀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很疼,隻是疼著疼著,疼到後來也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而且就算再疼,無論忍不忍得了那都得忍著,這時候該出山了結這一周目的全部,又哪裡有那閒功夫讓他蹲著緩過氣來。

宋觀抹去了鼻尖滲出來的汗珠,重新爬起來,丟了一個法訣將倒在地上的白虎罩了個結實。站起來整了整衣袖,他心想參悟了本源能力之後,說什麼這回都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天賦技能去大決戰的時候裝個逼,不然多浪費。

這周目他明明是站在這世界食物鏈頂端的漢子,卻一直擔當著被挨揍的角色,實在太悲催有沒有,上天讓他參悟這個技能,一定是為了讓他在最後逼格滿滿地逆襲一下嘻嘻嘻嘻嘻嘻嘻……宋觀嘻到這裡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神經病。

指尖掐出一個法訣,一個神行千裡,便轉眼感到了這周目大結局的終戰之地。九嶷山上仍舊是晴空萬裡之境,而主角攻的封印所在之地,卻是一片雨霧蒼茫,滂沱大雨。

抬目望見的,就是層層疊疊的漫天黑雲,無根的水傾盆而下。這個時候若是有一把傘,那一定是極好的,倒是和遮雨沒有關係,其實一個神君將神力外放的時候,就能獲得自動擋雨不被淋濕的效果,但現在這時候要裝逼啊,雨傘這樣的道具,在下雨天,總是能給人以淡定逼格值加成的效應,你想,彆人都淋在雨裡,你卻撐著一把傘慢悠悠地走著,興許還能偷偷在心裡這樣來一句,嗬嗬,這些不帶傘的愚蠢凡人。瞬間就裝逼值刷滿了有沒有。

宋觀心裡念頭一晃,手裡便多了一柄白骨的傘,那是由青龍本體的龍骨所幻化而成,通體為白,龍骨離體,喑啞的顏色。這一場落雨仿佛無儘,漫天都是懟恨的黑色怨氣。如何裝逼,語言方麵也是一大重點。好在宅居歲月裡,那麼多的小說不是白看的,這種裝逼台詞對宋觀來說,還真是分分鐘信手拈來,他念一句:“蕩清八方。”一步步走過去,那些黑氣儘數褪去。宋觀執著傘,走過遍地血汙,不遠處朱雀和主角攻纏鬥在一起,玄武倒地不知傷勢如何,阿衍靠在一塊巨石旁,麵色蒼白得幾乎同死人一般模樣。

這慘烈的戰局。

宋觀不緊不慢地走過去,越是這種時候越看起來冷靜沉著,也就越能顯出高端大氣上檔次範兒,步履決不能亂,務必要做到如庭前閒步一般淡定,方可有逼格效果。宋觀走過去,骨傘遮住了一方落雨,於是就有了這小小的天圓地方大的片刻淨土。這傾落的雨水敲擊在龍骨傘上,稠密急促,主角受在傘下睜開眼,他臉頰蒼白無色,對比了這上界長得太過出色的眾人,宋觀曾一度覺得主角受沒準是易過容的,但最後發現他的確就是長得這個樣子,沒任何喬裝改變。

阿衍張開眼眸,漆黑的瞳仁裡仿佛一絲光亮也無,他望見宋觀,是一句:“我是不是錯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誰知道答案。宋觀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說的不知是主角受,又或者是這故事裡的青龍原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大雨落得如同飛湍瀑布,龍骨坐鎮於此,四下裡四濺的龍血,那些被雨水衝刷走的,那些滲入土中的,此刻就仿佛得到了召喚一般,全部逆流而回。

仿佛冥冥中有什麼在無形地牽引著,蒼白的骨傘泛起薄紅,宛若千林楓葉赤。而那一廂主角攻的劍穿過朱雀的肩胛骨,將朱雀釘在牆上,血順著銀白的劍身滴滴答答地流下來。仐靊凬回過身,看向宋觀,他身上大半染血,微微上挑的眉,臉上還沾著血跡,他露出一個笑來,也是七分的邪氣,眉間有揮散不去的鬱氣,語氣裡暗含陰狠,他看著宋觀,問的是:“你也來送死?”

雨水落在傘上,嵐嵐雨霧敲擊著龍骨,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宋觀將傘撐得再高了點,因為正是懶得和主角攻爭辯,他便隨便敷衍地順著主角攻那句話語“嗯”了一聲。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主角攻越發陰沉的臉色,真不知道這中二情緒變化都是根據什麼來的。

不過給主角攻添堵什麼的,宋觀還真是很樂意,這貨之前亂跑出來,害得那劇情差點走亂,還害得他吐血那麼久,並且還累得他做了一個感覺如此糟糕的夢。所以隻是給這貨添個堵什麼的,還真是回擊不要太輕了。

所以宋觀抬高了傘麵,無所謂地瞟了主角攻一眼,對於主角攻陰沉的表情視若無睹,他努力做到將自己表情調整到最招恨的程度,身後有巨大的青龍幻影凝結而成,然後宋觀慢慢地攢出一個笑來,語氣挑釁,這龍%e5%90%9f之聲盤遊八荒,他有特殊的裝逼技巧,唯一句:“但求一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目完結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期末了,請假,4.26號回來。

謝謝燕子的兩隻地雷~麼麼噠=3=~

☆、第75章 第六彈 解惑篇(上)

宋觀成功激怒主角攻,並在接下來的分分鐘裡,無比順利地賠上自己的命搞死了對方。宋觀一直覺得青龍的能力就有點像bug,因為青龍隻要透支生命力就能讓一句話變成真的,最大的代價也不過是整條命賠上,試想,如果青龍是個和主角攻仐靊凬一樣喪心病狂的中二,那他要是喊一句,“讓世界毀滅吧!”……也不知會怎樣,想想真是可怕極了。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不過,這也不在宋觀的考慮範圍內了。因為他是一個注定要為了弄死主角攻而燃燒生命的人。沒錯,就是這麼個沒追求虛耗diao炸天人設的戀愛腦!

有句話叫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宋觀有劇情係統動力加持,所以根本是毫無顧忌地透支生命力,而那邊主角攻還處在虛弱期,是以宋觀他要弄死主角攻,這還真是一句話之間的事情。

隻不過最後他和仐靊凬同歸於儘的畫麵,還是被主角攻這個中二神經病搞得很血腥很暴力很恐怖。宋觀的腦袋差點被咬掉半個,真是嚇死爹了。當時的仐靊凬掐著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耳朵跟他說:“我死也要拖著你去死。”

表情實在太喪心病狂看得宋觀有點想給對方麵部打馬賽克。

這多大仇啊,才能露出這種表情。

就算心態是“不能就我一個人死,要死大家一起死”,那也不要露出這麼恐怖的表情麼……想嚇死爹啊……

所以說,中二的世界好難懂,另,也可能是他仇恨值拉得太猛了。

宋觀將此歸功於他成功的裝逼技巧。

還有就是被主角攻拖著死掉的時候,他好像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了。

因為快死了,所以五感都不是很清晰,可即便如此,那一聲“宋觀”喊得也還是叫他聽到了個大概,隻不過實在是聽得有些讓人要打個哆嗦,如喪考妣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就是沒瞧清楚是誰喊的。

死的時候,周遭都是爆炸式的神力波動,眼前畫麵跳閘的那一刹,在宋觀腦海裡響起的,照例還是係統那熟悉的機械聲。

【玩家死亡。係統確認玩家死亡。任務進程追蹤更新中,自動退出第六目遊戲,現在進入倒計時階段——】

【十……】

【九……】

……

宋觀注意到這周目的結尾用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