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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他的女人,彆人都在關心天下蒼生,隻她一個關注錢。

彆人這樣問,多半是為了勸他以和為貴,皇後和她的娘家卻是有實力借錢給他“窮兵黷武”的。

沒錯,朝堂上和奏折裡都有人給他講故事,膽子小一點的講漢武帝晚年的故事,膽兒肥的直接拿隋煬帝罵街。

但萬變不離其宗,無一例外都是窮兵黷武的故事。

這些年皇後受他影響,做事之前總要先權衡一番利弊,他又何嘗沒有受到皇後的影響。

他這副好脾氣就是跟皇後學來的。放在從前,有人敢拿隋煬帝在朝堂上罵街,他肯定把人拉下去砍了。

現在他就聽著,心裡想著皇後的話,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把人砍了自己也會生氣,不如把他當個%e5%b1%81。

有時候他甚至走神,不知道貞觀之治的時候,唐太宗聽見有人杠他,是不是也是這樣開解自己的。

《貞觀政要》裡沒寫,想來也應該是英雄所見略同。

眼前人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才把他從飄遠的思緒中拉回來:“錢不夠。”

“差多少?”

“能借多少?”

皇後說了一個數,康熙:……真有錢。

垂著眼睛遮蓋住震驚的情緒,康熙:“要利錢嗎?”

郝如月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皇上自己借,還是朝廷借?”

不等康熙回答,又解釋:“朝廷借,利錢隨行就市,少一點都不行。”

康熙期待抬眸:“朕借呢?”

郝如月垂下眼,剛好沒看見:“老夫老妻的,可以給皇上打個九八折。”

如果他沒記錯,新婚的時候好像也是九八折,原來這麼多年的感情一折不值。

康熙再次垂眼,同樣沒看見郝如月眼中的戲謔:“咱們還有保成和一對女兒。”

郝如月笑:“利錢打九折。”

懂了,隻有他不值錢。

這錢他還不借了。

本來他也不缺錢,隻想逗逗她,結果給自己惹了一肚子氣。

想著提步要走,然後聽見了皇後的笑聲,他就知道是自己被人家反撩了。

不管,是她先撩自己的,今晚得付出點代價。

事後,郝如月打著嗬欠問他,到底缺不缺銀子。康熙說他不差錢,郝如月就奇了:“連著打了十年仗,朝廷不缺銀子?”

康熙笑著跟她咬耳朵:“朕打算用牛痘和注射器去跟沙俄談判,低價賣給他們,條件是讓他們放棄支持噶爾丹。”

種牛痘可以預防天花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但牛痘的提純技術和注射器的吹玻工藝都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不曾對外公布。

有的國家嫌貴,隻買牛痘製劑,不買注射器,試圖用中醫傳統的水苗法進行接種,效果並不理想。

有的國家自己提取牛痘液,隻買注射器,效果同樣不理想。

在康熙眼中,此時的沙俄與剛入關那會兒的旗人差不多,都是遇上天花一死一大片的那種。他用牛痘疫苗作為談判的籌碼,不信他們不心動。

畢竟對於沙俄來說,噶爾丹既是盟友也是敵人。

除了放棄支持噶爾丹,康熙還想跟沙俄談一談,把之前侵占的所有土地都還回來。

不還,就打。

因為牛痘的關係,天花在大清基本滅絕,哪怕打了十年內戰,人口減少有限。

沒有了肆虐的天花,氣候也是一年比一年好,相比明末,糧食增產不少。

隻打沙俄一個,根本不是問題。

至於準噶爾和噶爾丹,那是蒙古各部之間的內部矛盾。去年秋獮的時候,他問過漠南蒙古諸部的王公,眾人都說不必朝廷插手,他們自己清理門戶。

從前噶爾丹靠著燒殺搶掠兵強馬壯,在草原橫行無忌,逼得漠南蒙古不得不尋求朝廷的庇護。

現在的漠南蒙古靠著痘牛和羊毛生意,積攢了不少財富,對朝廷忠心耿耿。立刻鏟除噶爾丹可能有難度,但牽製他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所以不必雙線作戰,可以先把沙俄趕出去,劃清領土界限,然後再騰出手對付噶爾丹。

對上噶爾丹就沒什麼可談的了,剿滅便是。

大清有國運在是一方麵,他自己的運道才最重要。

他這輩子最大的運氣,一個是幼年染上天花沒死,另一個便是娶到了如月。

蒙古那邊郝如月關注不多,隻聽太後說蒙古在做羊毛生意,好像做得還不小,上到王公下到牧民日子都比從前好過太多。

人能過上好日子,就會安於現狀。誰也不會放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非要吃飽了撐的乾那些掉腦袋的營生。

這會兒見皇上有自己的盤算,並不會陷入雙線作戰的泥潭,國庫的銀子也還夠用,郝如月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聽說這一回派去談判的是明相。明相是穩妥人,身邊又有重兵保護,想來不會有危險,大阿哥想去就讓他跟著出去跑跑吧。”

明相手裡握著牛痘疫苗這個籌碼,不光沙俄,周邊多少國家都盯著呢。

郝如月相信,明珠不去沙俄,直接去準噶爾,噶爾丹也能同意罷兵。

隻不過沙俄和噶爾丹情況不同,噶爾丹狼子野心,皇上不會讓他做大做強,被滅才是最終的宿命。

所以這一次和談幾乎沒有風險。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男孩子多出去見識見識也好,大阿哥有機會跟著出去走走,郝如月是樂見的。

可惜太子是儲君,安危關係重大,不然郝如月都想讓太子也跟著一起去。

平三藩,收台灣,說起來簡單,每一次重大決策都是力排眾議。

皇權淩駕於一切之上,皇帝可以乾綱獨斷,但皇帝也是人,力排眾議並不輕鬆。

多少次,他一個人站在禦門之下,麵對烏壓壓持反對意見的朝臣,心中總會升起眾叛%e4%ba%b2離的孤獨感。

那一刻的孤寡,那一刻的高處不勝寒,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

他們都不懂他。

他們要麼站在半山腰,要麼站在山腳下,看到的永遠隻是一地雜草,沒人能陪他站在山巔看江山壯麗,暮靄流嵐。

便是索額圖與明珠之流,位極人臣,眼睛盯著的也隻是自家那一畝三分地。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想起嶽飛這句詞,康熙轉頭看向枕邊人,忽然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還好有皇後在。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心裡那點孤獨那點焦灼,在將枕邊人擁入懷中的刹那,煙消雲散。

之前出過那樣的事,皇後應該知道明珠對大阿哥是個什麼心思,就這麼相信大阿哥,主動給大阿哥和明珠製造私下接觸的機會。

“明珠卸去吏部尚書之職,也還是內閣大學士第一人,你就這麼放心?”康熙輕聲問。

郝如月摟住他的腰:“不放心又如何?保清總會長大,總要出去辦差為皇上分憂,到時候想燒冷灶的人隻怕更多。”

這種事防是防不過來的,曆史上的康熙皇帝不也沒防住,最後弄出一個九龍奪嫡,連自己的死因都成謎。

與其日防夜防,倒不如從小把孩子教好,適時放出去曆練,讓那些個居心叵測的人早點看清形勢,早點收心。

朝廷每天有多少事要辦,可經不起拉幫結夥搞內耗。

話說的太白傷感情,郝如月說一半留一半,康熙卻懂了:“好,就放他出去試試水。”

心有靈犀的感覺很美妙,奈何心靈溝通之後,皇上又來了精神,非要再來一次身體的深層次溝通,一下折騰到了後半夜。

轉過天,郝如月把大阿哥叫來說話,太子也跟著來了。

他知道額娘出麵,這事多半能成,心中十分羨慕。

可他也清楚自己身份特殊,就隻有羨慕的份兒了。

大阿哥聽說自己能跟去談判,高興得差點蹦起來,郝如月問他還想娶媳婦麼,大阿哥摸摸腦袋:“娶了媳婦也上不了戰場,還麻煩!”

之前額娘和惠娘娘送來的那兩個宮女已經夠煩了,一個比一個矯揉造作,把大阿哥纏得一個頭兩個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若不是為了配合演戲,真想一手拎一個全都扔出去。

郝如月趁熱打鐵:“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先立業,後成家。”

想起大阿哥已經是%e4%ba%b2王了,又笑:“總要等到先領了差事,做出些成績來。”

大阿哥心願達成,自然沒有不應的:“是是是,全憑皇額娘做主。”

大阿哥實在高興,很有兄長的風範,轉頭問太子有沒有想要的土儀。

太子笑問那邊有什麼土儀,大阿哥也沒問清楚,以為是去沙俄那邊談判,想了想說:“人肉骨頭?”

太子:“……”

大約是高興壞了,大阿哥非常大方地把兄弟姐妹都問了一遍,還真收獲了不少需求。

其中四阿哥最認真,讓人寫了一份清單送過去,展開之後比大阿哥本人還高。

大阿哥:“……”

使團半個月後上路,起初明珠坐馬車,大阿哥騎馬,越往北走越冷,明珠便邀請大阿哥一起乘車。

大阿哥眸光閃了閃,利索下馬上車。

大阿哥十二歲了,經常與太子結伴被皇上傳到南書房旁聽。他不是第一次見明珠,也不是第一次與明珠說話,卻是第一次私下接觸。

循例寒暄過後,大阿哥開門見山:“上回在八仙樓,明相讓我好等。”

想起那件事明珠有些窘,但他不清楚大阿哥在這裡麵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便試探道:“上次是臣糊塗了,皇上沒有因此遷怒吧?”

大阿哥笑:“那倒沒有。上次明相若是去了,大約也能見到太子。”

明珠:“……”

他就說那宮女不至於如此倒黴,才到大阿哥身邊就露了馬腳,還被皇上發現了,給他好一頓削。

原來是大阿哥反水了,不,不能說反水,大阿哥好像從來就沒站在他這邊過。

惠妃也一樣。

大阿哥站太子,惠妃站皇後,真是%e4%ba%b2生的。

話趕話說到這裡,明珠實在想不明白:“成%e4%ba%b2王是皇長子就沒想過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意味著什麼,明珠相信大阿哥能聽懂。

大阿哥確實聽懂了,卻比明珠更懵:“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了明相?”

不然太子早立,天縱英才,明珠為什麼總想撩撥他做那些大逆不道之事?

明珠:“……”

明珠苦笑,仍不死心:“臣是惠妃的堂叔,隻有相助王爺的道理。”

皇上看得緊,他幾乎沒有與大阿哥私下見麵的機會。

大阿哥也苦笑:“本王謝過明相,以後請明相不要再相助本王了。”

他是個講究人,凡事講究先禮後兵,今天一次性把話說明白,以後再瞎鼓搗,彆怪他翻臉不認人。

明珠:“……不過是謀局造勢,並不急於一時。”

大阿哥:“局和勢本王都不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