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1 / 1)

這才陪著康熙用晚膳。

一頓飯兩人都吃得心不在焉,幸好吃完的時候奶團子睡醒了咿咿呀呀地找人,郝如月將他抱到外間給皇上看。

小孩子的視力還沒發育好,能看見的東西有限,尤其喜歡顏色鮮豔的,比如太皇太後頭上的鳳釵,比如皇上身上明黃色的龍袍。

這會兒奶團子看見龍袍,便掙紮著要去摸,郝如月樂得清閒,索性將太子交給皇上。

看得出,奶團子%e4%ba%b2近皇上,不僅僅是因為龍袍顏色鮮豔,他對著皇上好像有很多話要說,用他的十級嬰語咿咿呀呀怎麼也說不完。

郝如月心裡裝著事,旁聽都有些不耐煩了,皇上卻是耐心十足,一邊點頭一邊試圖翻譯:“你想汗阿瑪了是不是?”

“咿咿呀呀啊啊啊……”

“汗阿瑪也想你。”

“咿咿呀呀啊啊啊。”

“把小臉轉過去,讓汗阿瑪%e4%ba%b2一口。”

在皇上俊臉靠近的時候,奶團子當真側過了臉,嘴裡忽然冒出一句:“媽媽。”

皇上怔了一下,轉頭問郝如月:“他剛才說什麼?”

郝如月聽見的是媽媽,可阿瑪與媽媽發音很像,便道:“好像叫了一聲阿瑪。”

滿人小時候管額娘也叫媽媽,可皇後去了,這時候叫媽媽,遠沒有叫阿瑪更有性價比。

皇上果然笑起來,狠狠%e4%ba%b2了%e4%ba%b2太子短而粗的小脖子:“乖兒子,再叫一聲阿瑪聽聽。”

太子全身都是癢癢肉,這會兒被人%e4%ba%b2了脖子,咯咯咯地笑個沒完,臨了又冒出一句“媽媽”。

梁九功多會做人呐,聽見太子叫出第二聲“媽媽”,立刻帶頭給皇上道喜,其他人也都跟著道喜。

皇上龍顏大悅,凡道喜者都有賞賜。

這段時間南邊的戰事分外膠著,皇上每日眉頭深鎖,才二十歲的年紀眉心已然有了川字。

唯有見到太子時,才肯展顏,今日更是難得笑出了聲,郝如月瞅準機會笑道:“皇上,太子會抬頭了,脖子能揚起老高。”

“是麼?”算起來他也有一段時間沒過來了,太子已經會抬頭了嗎。

康熙將太子輕輕放在炕上,果然見太子高高揚起上半身,短胖白嫩的小脖子上還有他剛剛種下的草莓印。

大約是第一次抬頭看見男人,還是他喜歡的男人,太子用小胖胳膊穩穩撐著三頭身,朝著前麵好看的男人笑。

把康熙的一顆心都萌化了。

八歲喪父,十歲喪母,十個孩子夭折了七個,二十歲喪妻,不用彆人議論,康熙都覺得自己有些不同尋常了。

原以為自己就是個%e4%ba%b2情緣淺薄的命,可今日見到太子,見他這樣喜歡自己,康熙又覺得不是他沒福氣,而是那些死去的人沒福氣了。

十四歲%e4%ba%b2政,擒鼇拜,撤三藩,平息察哈爾叛亂,就沒消停過,讓他身心俱疲。

汗阿瑪還在時,背書背到嘔血,他覺得讀書是這天底下最苦的差事。等汗阿瑪薨了,他被迫獨自麵對風雨,才知道什麼是苦。

一晃他也做了彆人的汗阿瑪,望著眼前咯咯笑的小人兒,康熙忽然覺得,苦點累點又算什麼呢。

在世人麵前,他是皇上,是天下的主宰,在孩子麵前,他是阿瑪,是遮風擋雨的山。

他小時候經曆的,不會讓他的孩子再經曆一回。

氣氛烘托到這裡,已然成功了一半,郝如月再接再厲:“皇上,太子這幾日總想著翻身呢,卻總也翻不過去,臣害怕傷到太子的腰,並不敢幫忙。”

康熙氣笑了:“你這是典型的因噎廢食。”

說著讓人將外間的炕桌撤走,%e4%ba%b2自%e8%84%b1鞋上炕,指導太子翻身。

太子果然翻到一半卡住了,又試了一下仍是卡住,氣得攥緊小拳頭癟嘴要哭。

皇上笑著拍拍他,翻轉手腕托住太子的小%e5%b1%81%e8%82%a1,稍微用力,便幫著太子翻了過去:“大丈夫遇事就哭可不好,她們不敢幫你,汗阿瑪幫你,保成這麼聰明,練幾次就會了。”

太子才過完一百天,現在跟他講什麼大丈夫是不是有點早,不過郝如月很快停止了腹誹,因為她還要繼續烘托氣氛。

在皇上又一次托起太子小%e5%b1%81%e8%82%a1的時候,郝如月恰到好處地倒吸一口涼氣,皇上瞥她一眼,手上動作卻沒停:“翻個身而已,這有什麼好怕的。”

梁九功趁機拍皇上馬%e5%b1%81:“也就是皇上的手有準頭,換做奴才,打死也不敢這樣托太子的%e5%b1%81%e8%82%a1啊!”

皇上哼笑一聲沒說話,繼續低頭教太子翻身。又教了一會兒,太子累得額上冒了汗,郝如月忍著沒說話,鬆佳嬤嬤卻忍不住了,隱晦提醒:“皇上,到太子喝奶的時辰了。”

此時皇上興致正高,太子也沒有覺累不愛,每一次翻身都全力以赴,離成功越來越近。

“快成了,等翻過身去再說。”看皇上的架勢大有翻不過去,就不給太子喝奶的意思。

都練了小半個時辰了,才一百天的孩子哪有這樣練的,鬆佳嬤嬤擔心傷著太子的腰,忙求助般地看向郝如月。

郝如月也心疼,可她還是忍著沒說話。果然又練了一次,太子終於歪歪扭扭自己翻過身去,而後迅速抬頭,朝皇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皇上哈哈大笑,好像一個得勝的將軍,一把將太子抱起,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地%e4%ba%b2了又%e4%ba%b2,太子咯咯笑著回啃皇上,父子倆笑鬨成一團。

眼下氣氛正好,郝如月狀似不經意道:“還是皇上厲害,讓臣教太子翻身,恐怕要耽誤了。等太子周歲學走路的時候,還得請皇上%e4%ba%b2自指導才行。”

梁九功一聽,忙接上馬%e5%b1%81:“還真是,練走路容易摔跤,比翻身難,也比翻身容易出危險。”

聽他們提到走路,皇上臉上笑容果然收斂了一些,等太子被%e4%b9%b3母抱去喂奶,便離開了。

送走皇上,進到內室,鬆佳嬤嬤忍不住提醒郝如月:“姑娘不是不知道養在外頭的大阿哥兩歲多了還不會走路,何苦在高興的時候提走路的事,惹皇上不痛快。”

用晚膳時皇上%e4%ba%b2手為姑娘剝螃蟹,還給……姑娘的手指止了血,看向姑娘時眼中滿是情意,若姑娘不提掃興的事,保不齊皇上今夜便會留宿。

等姑娘侍了寢,比照三品的等級,最差也能封個嬪位,算是皇後之後宮裡第一個主位娘娘了。

後宮就是這樣,一步先步步先。等來年新後冊立,大封六宮,姑娘有皇上的情意,和照顧太子的功勞,怎麼也要封妃的。

便是四妃之首的貴妃,也不是沒可能。

鬆佳嬤嬤從坤寧宮跟來慈仁宮,最開始品階降了,薪俸也降了,若不是姑娘暗中補貼,那點子薪俸當真沒眼看。

後來鬨出苛待之事,惹皇上震怒,慈仁宮上下大洗牌,空出許多編製。

惠貴人給太後請安的時候,問起太後的需求,太後隻說年紀大了,怕吵,讓把編製全都挪到後殿去。

惠貴人素來與姑娘交好,問過姑娘的意思,就把原來坤寧宮跟來的所有人官複原職了,薪俸也與從前一樣。

慈仁宮有掌事嬤嬤,鬆佳氏自然不能再做掌事嬤嬤,姑娘便與惠貴人商量,硬生生給弄了一個掌事副嬤嬤出來,品階隻比掌事嬤嬤低半格,薪俸卻是一樣的。

再加上姑娘暗中的補貼,鬆佳嬤嬤等於乾一份差事,拿兩份薪俸,心裡那叫一個美滋滋。

像她這樣一輩子在宮裡當差,沒有婚嫁沒有兒子的老嬤嬤,以後出宮榮養,所能依靠的便隻有銀錢了。

姑娘真心為眾人著想,鬆佳嬤嬤當然也要為姑娘多想一想。可當她想到幫了大忙的惠貴人,再聯想姑娘剛剛在皇上麵前所說的那句掃興話,忽然就回過味來。

論精明,東西六宮有一個算一個,惠貴人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就算惠貴人真心疼愛太子,也沒必要愛屋及烏抬舉他們這些服侍的,多半是姑娘與她做了什麼交易。-_-!思-_-!兔-_-!網-_-!

鬆佳嬤嬤說著說著忽然紅了眼圈,郝如月就知道不用回答了,也知道鬆佳嬤嬤一定會錯了意。

可她不想解釋,她要的就是眾人忠心耿耿的追隨。

奶團子這個太子雖然隻是口頭上的,還沒下明旨冊立,但已經不可避免地成為了後宮裡豎起的活靶子。

鈕祜祿氏、安貴人和敬答應先後跳出來舞,都隻是序曲,大餐前的開胃小菜。

康熙今年才二十歲,還有將近五十年可活,他這一輩有六十多位後妃,貴人及以上的妃嬪就有三十多位。

這六十多位後妃又生了五十多個子女,其中有二十多個兒子和八個女兒活到成年。

女兒基本和%e4%ba%b2用了,這二十多個活到成年的兒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單挑出奪嫡那九條龍,就把康熙本人都整沒脾氣了。

再加上康熙晚年的多疑猜忌,反複無常,一會兒怕太子被欺負幫他結黨,一會兒又怕太子做大取而代之,在慈父與君父之間反複橫跳,便是太子不反,也要被逼瘋了。

穿越前聽人提到這段曆史,提到太子胤礽,更多的是說他驕奢%e6%b7%ab逸、殘暴不仁,不過是仗著嫡出的身份,和康熙對赫舍裡皇後的情意,才忝居太子之位雲雲。

可當郝如月將奶團子抱在懷中,哄著睡覺,陪著玩耍,看著他一天天長大,聽著他咯咯咯地笑,郝如月願意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這一世,路很長,還難走,太子身邊需要有一批忠心耿耿,誓死追隨,永遠不會背叛的人。

忠誠可以拿錢買,但不牢靠,遠不如恩情更能拴住人心。

至於侍寢嘛,郝如月是不願意的。

穿越到封建社會,她明白自己應該入鄉隨俗,可她到底接受過現代教育,不做妾是最後的底線。

直到中秋節過完,皇上那邊都沒有動靜,郝如月幾乎懷疑自己那一日是不是說得太隱晦了,以至於皇上沒想到大阿哥。

或者說皇上想起了大阿哥,但並沒有因為太子而生出多少孺慕之情,根本不想接大阿哥回宮。

不過很快,惠貴人那邊就有了消息:“如月,皇上對我說已經讓欽天監算好了日子,頒金節後一日便要將大阿哥接回來了!”

郝如月很能理解惠貴人的心情,奶團子不是她生的,隻養了這幾個月都有些分不開,更不要說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了。

郝如月真心為惠貴人母子團聚而高興,然而下一秒惠貴人又憂愁起來:“皇上還說,大阿哥接進宮也不能養在我身邊。”

“這是為何?”郝如月不解。

惠貴人歎氣:“宮裡隻有主位娘娘才能撫養孩子,我隻是個貴人,位份有些低了。”

原來是這樣,郝如月又問:“皇上說沒說讓誰撫養大阿哥?”

皇後薨了,東西六宮最高品階的便是貴人,並沒有主位娘娘。

果然惠貴人說:“皇上說求了太皇太後撫養大阿哥。”

太皇太後?太子出生的時候,太皇太後要養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