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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圖 倫河玫瑰 4355 字 2個月前

那人才咬牙切齒地問王力家在哪。

宋一後來一直都沒想明白,顧律銘怎麼初見就這麼怨氣衝天。仿佛兩人在上輩子就結了天大的仇。

再後來,他又想,或許不是仇,而是——情。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醞釀有一段時間了。去年九月份剛開始時萌生此意,但總怕這種題材的文寫不好,計劃十五萬字,已進行三分之二。雖然醫院不是適合風花雪月的戀愛場所,醫生也絕非理想型職業,但現實生活已經這麼悲催苦逼了,小說還是童話一點吧。作者非外科係統,考據輕打臉。

☆、chapter 4

4

顧律銘的到來讓王力家徹底亂成一鍋粥。

和宋一這種接地氣的職業不同,對於王力父母來說,長得跟天神一樣,又掌握著救死扶傷生殺大權的顧律銘完全隻能用仰視的姿態來瞻仰。更何況,大少爺穿得像是從電視劇裡從出來的男主角,就是把凳子擦得再乾淨也唯恐臟了他那昂貴的褲子。

顧律銘是給王力做的那台急救手術的主刀,英俊年輕得根本不像能肩負如此重任。

宋一已經大抵能猜出,顧律銘便是那美名遠播的男神醫生。不是宋一輕率,你要想在瑞林找到長得跟顧律銘有得一拚的男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宋一不曉得顧律銘為什麼要來這,王力不過是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做的幾百台手術裡微不足道的一個患者。就算沒救回來,也不會有多特殊。作為醫生,不可能去同情每一個過世的患者。

顧律銘要在這住兩天,讓王力父母和宋一都很為難,又不好說什麼。有了這個對比,宋一覺得自己當初死乞白賴要在家裡住下,和顧律銘這德行也沒差。

不管是宋一還是王力父母當然不會讓顧律銘乾活了,顧律銘恐怕是沒來過農村,一開始還覺得挺新鮮。看看地看看山,看看陽光看看風。

有兩畝地種著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遠遠望去也算一番風景。

顧律銘下午跟著宋一一起出去,宋一也不知道顧律銘為什麼要跟著他,但兩個人都沒意見就這麼相對無言地走到了一起。

王力父%e4%ba%b2沒有多餘的雨鞋給顧律銘穿,就隻好讓顧律銘把他那高檔皮鞋換下來,穿上露腳趾的拖鞋,再把褲腳挽起。不出宋一意料,顧律銘的腳也挺白,骨骼筋肉非常漂亮。

兩人走在田埂上,宋一讓顧律銘隨便在附近走走但不要走得太遠,便自己一個人下地去了。過了好一會兒,宋一抬頭去檢查顧律銘的位置,見顧律銘站在油菜花田邊,朝他這邊望過來。

碧天,長空,流雲,花田和穿白襯衫的漂亮男人。

宛如油畫般的畫麵讓宋一忍不住笑起來,直覺上,他覺得顧律銘也在看他。

鄉村的夏夜要比城市涼爽,徐徐微風也舒適輕柔。王力家沒有拉網線,電視也用的大鐵鍋接收器,隻能收到中央台和各種亂七八糟說鳥語的電視台。娛樂生活少之又少。好在因為白天乾活太累,晚上基本不到十點就已經昏昏欲睡,眼皮打架,也沒那閒工夫哀怨窮鄉僻壤,電話信號都隻有兩格。

王力父%e4%ba%b2燒了一大鍋熱水,兌了井水就可以用來洗澡了。

顧律銘什麼都沒帶,隻好將就著用宋一的毛巾,穿宋一的衣服。他們倆差不多高,宋一特地挑了套均碼的給顧律銘。

宋一把一匹淺綠色毛巾遞給顧律銘,問他用過的不介意吧。顧律銘點了點頭,拿了毛巾離開,也不知道到底是介意還是不介意。

兩人一起洗澡的時候,宋一就問他怎麼不帶衣服。顧律銘說本來想當天就回,後來改變主意了。宋一很明智地沒追問下去顧律銘為什麼改變主意。

話又說回來,他怎麼會和顧律銘一起洗澡的?

作為一個徹底的北方漢子,沒有進過公共澡堂子那是不可能的。上大學那會兒也是和室友相邀一起去澡堂遛鳥。這事兒原本沒什麼好介意的。

但宋一潛意識裡總覺得有些彆扭。反倒是顧律銘坦坦蕩蕩,襯得他思想庸俗猥瑣。

顧律銘背對著他%e8%84%b1衣服,宋一圍著毛巾坐在板凳上給自己擦香皂。從他的角度,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顧律銘後頸優美的曲線,隆起的肩胛骨,勻稱的背闊肌和窄翹的%e5%b1%81%e8%82%a1。宋一連忙彆開視線,故作輕鬆地吹起口哨來。

很少有男生能白成顧律銘這樣,至少宋一認識的都是些糙漢子,忙起工作來三天不刮胡子也是常事。但顧律銘又絲毫不弱氣,結實的背肌和緊實的%e8%85%bf部肌群讓他比穿著衣服時更有氣勢。他一定勤於鍛煉。

顧律銘也學宋一的樣子把毛巾圍在下腹,坐下來往身上澆水,然後打香皂。

宋一這會兒才覺得兩個人洗比一個人要熱上太多。

兩人沉默地擦著身子,顧律銘忽然說,王力是術中大出血致休克最後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宋一擦身子的手一頓,不明所以地看了顧律銘一眼。

顧律銘說,“他送來時,心率20,血壓60/30mmHg,我們開腹後發現他體內多處臟器損傷,升主動脈破裂性出血,%e8%83%b8十二到腰五粉碎性骨折……儘力了……”

宋一把搓澡巾泡在桶裡,揉了幾下,拎起來,擰乾,抬頭笑著對顧律銘說,“我給你擦背吧。”

顧律銘黑亮的眼睛看著宋一,宋一總有一種自己要被吸進去的錯覺。宋一讓顧律銘轉過身子去,拿了搓澡巾按上顧律銘的背。

“力氣輕了重了就說。”

“嗯。”

宋一很賣力地搓著,顧律銘白皙的背被搓出一道道紅豔豔的痕跡。宋一的眼眶也一如這快速流動的毛細血管的顏色,紅了起來。

他忍著,假裝豁達,“本來應該是我安慰你才對,患者死在手術台上,你是主刀醫生,心裡一定也不好過。”

顧律銘卻說,“你不要把我想的這麼好,我不是喜歡救人才學醫的。”

宋一不其然對上顧律銘回轉過來的視線,心像被針刺了下,渾身一凜。

顧律銘奪過宋一手裡的搓澡巾,說換我了。宋一哦了聲,有些呆板地轉過身子去。他心裡還想著顧律銘說得那番話。

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外科醫生是心理成就感很高的職業,但真要說立誌救死扶傷入這行,可能真的沒有太多。

宋一回過神來時,顧律銘已經結束了搓背,宋一隻覺得後背火辣辣的跟烤鐵板燒似的。那之後,顧律銘就自顧自衝洗掉搓出來的死皮,泡沫,穿上衣服先一步離開。

清水如注衝刷過顧律銘線條精致的身體,頭頂橘色的光稱得這一層肌膚像是在發光。

顧律銘拱起身子擦身,在背上凸起的肩胛骨就像是蜷縮起來的翅膀。他站直身子,背對著宋一往前走,渾身泛著被熱水燙過後的水紅色。

他穿衣服了,背闊肌拉起,%e5%b1%81%e8%82%a1要微微翹起來。

隨後那些布料遮住了這難以言喻的禸體。

那是宋一的衣服,服帖地貼在顧律銘身體上。

宋一默默彆過臉去。

王力家的小平房隻有兩個房間安置了床,一個是王力父母住的,一個是王力的房間。之前宋一一直睡王力那張床,現在顧律銘來了,當然也是和他湊一窩。

床鋪一側並牆,宋一沒起夜的習慣,就把外側讓給顧律銘睡。王力父母怕宋一晚上熱,把原本自己用的電風扇搬到了這個房間。這是台老舊的電扇,吹起來嗚嗚嗚作響,在寂靜的夜裡非常有存在感。

宋一問顧律銘招蚊子嗎?顧律銘搖了搖頭。宋一還是覺得不放心,多點了兩盤蚊香。又在熄燈之前趕了一會兒蚊子。

關燈後,宋一躺在床上,顧律銘的呼吸離他很近。這不是正常尺寸的雙人床,兩個高大的成年男人睡在上麵,難免要碰胳膊碰%e8%85%bf。

宋一忽然覺得很不可思議,原本離他生活很遠,被女同事女學生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人物居然就這麼和他同塌而眠,在這個有些硌人的硬板床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還和顧律銘坦誠相見,友好地交流了搓背手法。以後回學校或許可以在同事們熱烈討論時插上一句,顧醫生的身材確實很有料。

宋一察覺到顧律銘翻了個身,大概是側過來了身子,因為宋一立馬就感覺到噴在後頸的那股若有若無的鼻息。

淡淡的薄荷香飄過來,宋一的香皂就是薄荷香的。

這香氣熏得宋一眼皮打架,他原本就累,閉上眼睛之後很快便沉沉睡去。

☆、chapter 5

5

顧律銘在這住了兩天就走了,人民醫院好歹也是個二甲,顧律銘能得三天空閒已經很不錯了。

八月的時候,陳鬆林給宋一來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來瑞林,讓宋一準備好接駕。宋一忙問你老婆不來吧。陳鬆林說嘉怡上個月剛去進修,為期一年,沒那個閒工夫過來揪你耳朵。宋一說,你兒子才多大,她舍得走?陳鬆林歎氣,沒辦法啊,機會難得,你也知道她個性。宣宣交給他外婆帶也是一樣的。

陳鬆林的兒子大名陳翰文,小名叫宣宣。

陳鬆林先是飛機飛到贛州的機場,再轉火車。宋一到火車站去接他。本以為隻有陳鬆林一個人來,沒想到陳鬆林把宋一乾兒子也帶來了。

陳翰文小朋友長得白嫩紅潤,眼睛又圓又亮,彆提多可愛了。宋一乾爸心喜欲抱之,被一腳踹臉上,強行拒絕。

宋一很喜歡小孩,但沒這個緣分。

所以早在陳鬆林妻子胡嘉怡懷孕時便預定了孩子乾爸的位置。

宋一和陳鬆林好幾年沒見,刨除宋一不願談不樂意講的事,能聊的話題居然是少之甚少。好在有陳翰文小寶貝兒在,兩個大男人便天天圍著小孩轉。一會兒研究怎麼換尿布,一會兒商討牛奶到底是多少溫度下嘴最合適。陳翰文小朋友對%e4%ba%b2爹和乾爹粗魯的手法十分不滿,哇哇大哭。

宋一和陳鬆林乾瞪眼,宋一問陳鬆林這一路過來你怎麼哄孩子的。陳鬆林乾巴巴地說,他一路都在睡,根本沒費事兒。宋一無奈扶額,你腦殼被門被夾了嗎,不過也不指望你這殺豬的能帶孩子。

陳鬆林很不服氣,你厲害你來呀,你微操的嘛。

後來也不知是怎麼的,可能是水土不服,陳翰文小朋友就發起高燒來。兩個男人火急火燎把孩子送去就近的人民醫院。在兒科急診做完全項檢查,服過退燒藥,燒是退了點。

陳鬆林抱著孩子坐在兒童門診外的走廊等候椅上。去領藥的宋一在大廳碰到接急症重患的顧律銘。急症擔架床被推得飛快,白大褂的衣擺因為醫生們急速的步伐而翻飛起來。他和顧律銘的視線交彙在空中,顧律銘戴著口罩,朝他這一望,那一眼,一瞬間給宋一心驚肉跳的似曾相識感。

這團帶著血腥味的喧鬨風一般來,又風一般離開。

宋一領完藥,回兒科門診那邊去。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