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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笑了:“是我。嫂嫂,你是不知道,你昏迷的這半年,小衡子都快成望妻石了。”

嫂、嫂嫂?

俞衡額頭蹦起一根青筋,順手抄起手邊一本雜誌就拍到向彬臉上:“叫‘哥’。”

我也不知道他說叫哥,是叫他哥還是叫我哥。

不過……看妹夫的年紀,應該是比俞衡大吧?

向彬被俞衡拍過,頓時變老實了。他拉著一個小女孩的手,指指我,對她道:“楠楠,叫舅舅。”

向楠,也就是我的外甥女,今年已經四歲了。我看她的樣子,肯定是不記得當年我綁架她的事,甚至都不認識我。

她正吃著棒棒糖,倒也不懼生,眨巴著大眼睛看我:“舅舅。”

“哎。”

這小姑娘真漂亮,看來俞家一家子顏值都不低。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俞衡,忽然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為什麼會有兩個舅舅?”

向彬蹲下來跟她解釋:“因為何舅舅是大舅舅,俞舅舅是二舅舅,他們兩個是兄弟,就像媽媽和二舅是兄妹一樣。明白了嗎?”

跟繞口令似的,這四歲的孩子也真聽得懂啊。

小姑娘點了點頭,又問:“可是,媽媽和二舅都姓俞,為什麼大舅姓何呢?”

“呃……”

向彬語塞了。

我摸了摸鼻子,心說這孩子懂的還真不少。

如果再跟她解釋什麼同母異父的話,估計會把她弄暈吧。

於是向彬果斷地轉移話題:“楠楠,我們回屋繼續玩洋娃娃好不好?”

一家三口忙不迭跑了,客廳裡就剩下我、俞衡還有他父%e4%ba%b2。

我將目光轉向俞衡的父%e4%ba%b2,有些微微愣住了。

我一直以為他父%e4%ba%b2肯定要比我父%e4%ba%b2年輕,可現在見到,才發現他已經年逾古稀,頭發都斑白了。不過他精神頭貌似還很好,見我看他,也摘下老花鏡看我。

俞衡今年二十四,過了生日才二十五,可他父%e4%ba%b2居然……比他大了四十歲還多嗎?

我記得我父%e4%ba%b2二十五生的我,我母%e4%ba%b2小他三歲。也就是說,母%e4%ba%b2跟父%e4%ba%b2離婚以後,嫁給了一個整整年長她二十歲的老男人?

而且是,跟一個身家千萬的年輕男人離婚,嫁給了一個家境平平的老男人?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我真的被震驚到了。

突然覺得我跟俞衡才相差五歲簡直太小兒科了。

我自己驅動著輪椅,停在老爺子麵前。低下頭,有點不敢看他。

他卻隻笑著摸摸我的頭,並拉過我的手,對我道:

“你跟你媽媽長得真像,比你弟弟還要像。”

是嗎……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母%e4%ba%b2長什麼樣子。

“既然來了,那你就是家裡一份子了。從今往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他又說。

我突然感到鼻頭有點酸。

我看了他許久許久,終於開口叫道:

“爸。”

我又有了家。

我撲到他懷裡,痛哭失聲。

或許是某次新年向老天許的願,被它聽到了嗎。

我明明已經三十歲,卻哭得像個三歲的孩子。

像是終於找到了情緒宣泄的出口,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了。明明剛才我和俞衡重逢都沒有哭,此刻,卻怎麼都壓抑不住我想哭的衝動。

我何硯之……再也不是獨自一人了。

再也不用去承受那麼多的痛苦折磨,可以安安心心地、平平靜靜地……迎接我未來嶄新的生活。

真好……這樣真好。

以前從不覺得家人是什麼不能割舍的東西,現在才幡然悔悟。

算是浪子回頭嗎……也許是呢。

有家人真好。

有俞衡真好。

等我哭夠了,也哭累了,抽噎著抬起頭來,老爺子突然拍拍我的肩膀,笑眯眯道:

“硯之,現在是不是該陪爸爸下……”

“爸!”俞衡及時打斷了他,哭笑不得,“他才剛醒,您就饒了他吧。”

下什麼?下象棋?!

“我、我不會啊?”

“爸爸可以教你啊,我最喜歡教人下象棋了。”

可、可是……

“好了好了爸,”俞衡沒再讓他繼續,“象棋的事咱們改天再說,反正他也跑不了不是,以後多得是時間陪您下象棋。今天就算了,這也快十一點,該做飯吃飯了。”

我怎麼覺得自己被這父子倆給坑了呢……

俞衡又朝他妹妹去的那邊臥室大喊:“向彬!早上讓你買扒%e9%b8%a1你買了嗎?!”

向彬立刻從屋裡鑽出來,一拍腦門:“哎呦我靠!我給忘了!都怪嫂子醒得太及時,我這就去買啊!”

……這怎麼也怪我?!

他跑到玄關蹬上鞋子就走了,俞衡想把我推回臥室,我阻止他道:“不用了,就在這裡吧。”

“你不困嗎?不回去睡一下?”

“啊……現在還不困。”

嗜睡症好像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呢,醒來有一個多小時了,依然沒有感到困倦。

換了腎以後整個人都舒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俞衡的腎太給力,總感覺自己像是年輕了十歲呢……

俞衡沒再管我,跑到廚房忙活去了,我心說他以前天天給我做飯,這回了家裡,也還天天給家人做飯?

真是個居家好男人啊……

我轉著輪椅在俞家溜達,熟悉一下他家的環境,轉了一圈發現他家其實還蠻大的,應該是一百三四十平,就是房子很老了,陽台上都能夠看到曝起的牆皮。

但是……有這麼一大家子人住著,總覺得很是溫馨。

有點奇怪俞微他們為什麼不出去住,是為了陪老人嗎?這樣向彬豈不成了上門女婿?

經過衛生間的時候順帶上了個廁所,我都快忘了尿尿是什麼滋味了……啊……

他家浴室也不小,有淋浴還有浴缸,我看了看,又有點忍不住想要洗澡。

還是晚上再說吧……

鏡子的位置有點高,我坐著隻能照到個腦袋,便索性站起身來,扶著洗手池,湊到跟前看自己的臉。

好像有點肉了呢……也恢複了一些血色,沒以前看著那麼慘白嚇人了。

就是……

視線落到左邊眉毛,那裡被某個變態用刀傷過,雖然後來愈合了,也沒留下什麼疤,但傷口處的眉毛卻再也沒有長出來。等於我現在左眉是從中間斷開了,而且斷得很明顯。

有點奇怪呢……

我把眉毛兩邊往中間攏了攏,雖然能遮蓋掉一點,但因為這樣兩邊眉毛不往一個方向走,反而顯得更奇怪了。

我又隻好理回去,把額前碎發往下揪一揪試圖蓋住眉毛。

有點短,不太能蓋得住。

這可怎麼辦……

“你在乾什麼?”

突然在身後響起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俞衡進來了,他疑惑地打量著我:“臭美什麼呢?”

“誰臭美啊……你不是在廚房嗎?怎麼跑到廁所來了。”

“就準你上廁所,不準我上?”

他尿他的尿,我繼續照我的鏡子,問他道:“俞衡,頭發能種,眉毛是不是也能種?”

“你要乾嘛?”

我衝他指了指我的眉毛:“斷了啊,想補一補。”

“補它做什麼,又不痛不癢的。”他洗了手,把我剛壓下來的頭發又撩到一邊,“不許遮,就這樣,挺好看的。”

“……哪好看啊?你情人眼裡出西施嗎?”

“我覺得好看就行了唄,反正你平常自己也看不見,還不都是給我看。”

他站在我旁邊,從鏡子裡看我:“而且這叫特色,與眾不同。”

“可我聽說斷眉不是不吉利嗎?”

他詫異地瞧我一眼:“你這麼迷信?就算是真的,也不過是命運有點波折罷了。你大海嘯都過了,還怕什麼小浪花?”

我竟無言以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還是不太死心,又道:“那要不你把你妹妹的眉筆給我借來,我隨便刷兩筆,給蓋過去?”

“省省吧你。”他一拍我的手,“我做飯去了,你彆站太久。”

唉。

算了。

既然俞衡不介意,那我也就不遮掩了,省得顯得我矯情似的。

[新生]Chapter 4

我回到客廳,本來還想找老爺子聊兩句,結果看到他正在看報紙,就沒好意思打擾。

又去臥室躺了躺,坐久了腰還是有點累。看到床頭櫃上放著兩部新手機,好像是情侶款。

我知道肯定有一部是俞衡的有一部是我的,但分不清誰是誰,便試著用指紋解鎖,結果發現兩部都能解開。

哎?

我隻好通過通訊錄判斷出我的手機,登上微信,在我們那個群裡詐了一會兒屍,一聊又是半個點,程軒問我還要不要去剪頭發,我謝絕了他。

我大概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出門了,換了腎也不用再去透析,我打算徹底在家裡宅著。

說實話我現在對出門有一點恐懼……許輝給我造成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我總感覺我一出門就會有人來抓我……

我被解救回來那會兒,大夫就說我有創傷後應激障礙,不然也不至於一年多都不能主動進食。

我估計我現在也還是不能進食……

我也沒有辦法,我也很想克服,但根本克製不住自己去往那方麵想。感覺我拚命想要自殺那陣子都有些抑鬱症了,有點想給馮深打電話問問他是怎麼走出來的……

算了,我看他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走出來。

但願時間能抹平一切吧……

不知不覺又睡著了,俞衡叫醒我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他輕輕拍著我的臉頰,對我道:“硯之,吃飯了。”

吃飯?

我正迷糊著,被他推到餐桌旁才驚醒過來,忙拽住他的胳膊:“俞衡,我……”

他拍拍我的手背:“試一試好嗎?我給你少盛一點。”

“……好、好吧。”

妹夫正在拿刀切那隻%e9%b8%a1,看我一眼道:“這麼香你都不餓的嗎?我都要餓死了。”

確實香,也確實餓,但就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食欲。

我歎了口氣。

最後俞衡給我盛了小半碗飯,我拿著筷子,卻遲遲下不去手。

估計我醒之前,俞衡也跟他家人說過我的情況了,現在他們並沒有對我露出什麼異樣的眼神。

可還是不太想在他們麵前丟人,我隻好強迫自己不去想,夾了幾個米粒送到嘴裡。

但是越強迫自己不去想,就越忍不住去想。一想到我被關在那個悶熱腐臭的倉庫裡,被許輝一顆一顆地往嘴裡塞鋼珠,我就……

胃裡翻攪而上洶湧的吐意,我忍了半天依然沒能忍住,猛地站起身來,說了一句“抱歉”,連輪椅都顧不上用,甚至忘了自己也許會摔倒,急急忙忙衝向衛生間。

“硯之!”

我撐著洗手池,將才咽下的幾口米飯又全部吐了出來,這還不夠,吐意仍然沒有消減,我幾乎把胃酸都吐了出來才覺得稍微好受了些。

我兩%e8%85%bf發軟,就要跪倒在地上,俞衡連忙扶住我,神色焦急地問我怎麼樣,我搖搖頭,說不出話來。

“抱歉,不應該這麼草率讓你去嘗試的……你不要再想了,硯之,不要去想!”

他扳過我的臉,強迫我看他。

“你看著我啊!那些都過去了,現在隻有俞衡!”

許輝的影像慢慢在我腦子裡退掉,我喘著氣,逐漸平靜下來,啞著嗓子:“我沒事。”

他把我抱回臥室,遞給我一杯水。

水我倒是還能咽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