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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虞深吸了一口氣,從一旁拿了個杯子,自己倒了半杯酒,微啜一口,%e5%94%87齒留香,更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味留在口中。

耳邊傳來裴易行和徐綺秀的聲音:“你怎麼沒跟你姐姐在一起?”

徐綺秀回道:“她被刁姐姐拉走了。”

“這件事你回去之後一定要立刻告訴長輩,若沒有長輩在,就告訴你姐姐,千萬不可隱瞞了。”

旁邊□□來一個回護她的聲音:“秀妹妹年紀小,也沒什麼,咱們都在,她也沒闖禍,隻是好奇四處轉轉罷了。回頭也不用跟你姐姐說了,多大點事兒,咱們都不說,誰能知道啊。秀妹妹,你說是吧?”

徐綺秀聲如蚊哼地應了一聲。

那個聲音又道:“哥哥就彆對秀妹妹那麼嚴苛了,姑娘是用來哄的。”

這個聲音是裴逸,徐綺秀喜歡的人。

岑虞有些熏熏然地想著,又想再喝一口酒。卻不妨被人奪去了酒杯,她睜著迷蒙的眼睛看過去,卻看見一雙帶著些怒意的眼睛。她想了一陣,突然道:“你領子那有一塊臟了。”

紀昀立刻放下酒杯去撫自己的衣領,但他剛放下酒杯,就見岑虞撲了過來,將酒杯拿在手中,笑嘻嘻地道:“回來了回來了。”隨後又要去喝。

果然醉了,這千杯醉可最是醉人的,她一個才十歲的小姑娘,彆說喝一口,就是碰一碰也要醉了的。

紀昀黑著臉,抓住岑虞的手腕,將她手中的酒杯給奪了下來。

岑虞還不依不饒,想要奪回來,但她那點力道,給紀昀撓癢癢還不夠。情急之下,她整個人都扒到了紀昀身上,嘴裡嚷道:“給我給我!”

紀昀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閉嘴!”

一時間靜寂地再無一絲聲音,所有目光全都看向紀昀。紀昀也知道是自己失態了,正想說話,卻聽見啪嗒兩聲,那泥爐落到了地上,好在蕭晉俞情急之下將酒壺接住了,這才沒讓裡麵價值千金的美酒隨泥爐一起成為碎片。

再往下看,哪還有玉案,原地隻剩下一堆齏粉,隨風而逝。

蕭晉俞苦笑著道:“知道紀兄身手好,可沒想到,居然這麼好。”

紀昀露不出一絲笑容,隻拱了拱手道:“改日賠蕭兄一張玉案。”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岑虞卻哇地哭了出來,嬌聲嬌氣地道:“壞人……欺負我,大壞人……不喜歡你了……”

紀昀麵無表情地看向岑虞,心裡頭一回升起掐死她的衝動。

蕭晉俞在一旁有些憂心地道:“你侄女的哭聲太大了,萬一引來江崟……”

紀昀想說這不是他侄女,更想離岑虞遠遠的。但是看見小姑娘通紅的眼睛,因為哭泣而開始抽噎,聲音都有些啞了的時候,到底是彎下`身子,將一旁的披風拿起來,裹到岑虞身上,又隔著披風把岑虞抱了起來。

岑虞沒有反抗,乖順地被紀昀包起來。目光裡帶著迷醉,那迷醉更像是迷茫,不知道他是誰,自己身在何方,對這個世界都不清楚不明白,懵懵懂懂,如同一個初生的嬰兒。

紀昀對蕭晉俞道:“我先去找個地方,把她放下。”

蕭晉俞頷首道:“你去找我娘,把她交給我娘吧。”

紀昀應了一聲,就要抱著岑虞離開。徐綺秀有些擔心地跟上,低聲問道:“她這是醉了?要多久才能醒?她不會有事吧??”

可回答她的,卻不是紀昀的聲音。

“喲,哪家的美人兒,以前竟沒見過。”

一個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話可就有些調?戲的意思了。徐綺秀蹙起眉頭,不理會他。

一旁的蕭晉俞立刻上前,擋在兩人中間,略帶警告地對他道:“江崟,你怎麼來這裡了?”

江崟?

岑虞轉過臉去,目光幽幽地看著他。

跟她記憶裡的一樣,臉色蒼白,目光輕浮,被他看上一眼,就感覺從骨子裡都泛著惡心,惡心的讓人都吃不下飯。

紀昀將岑虞的臉擋了起來,帶著她快步下樓了。江崟是不敢招惹他的,因此問也沒問,隻看了一眼,便又轉過頭去,像是能透過蕭晉俞的身體看見徐綺秀一樣,開口笑道:“還挺害羞啊,是哪家的?”

沒人理會他的話,裴易行和裴逸都站起身來,兩人默契地聯手,拽著江崟的領子將他拎了出去。

江崟打不過他們,雖說比起打架,他可能更在行,可在座的人不會視而不見,而且幫的絕對不會是他。他隻能從地上有些狼狽地站了起來,還不忘說一句:“美人兒,我記住你了。”

徐綺秀聽的臉色一白,裴逸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她道:“放心,他不敢招你的。”

他再怎麼禍害,也有自己的分寸,若沒有分寸,憑他這樣的行為,早就在京城沒有立足之地了,彆說他爹是太守,就算他爹是丞相又如何,就算是皇家的人,也不敢輕易如此興風作浪的。

江崟轉身就要往外走,嘴裡咦了一聲,卻站定了腳步,他似乎看見一雙幽深的眼睛,一直都在盯著他看?

他定眼看了看,卻隻能看見紀昀大步往外走的身影,還有他懷中被披風擋住臉的小人兒。

一個小孩?

興許隻是他看錯了吧。

江崟嘴裡嘖了一聲,腦海裡又浮現徐綺秀的樣貌,是哪家的姑娘呢?隻是看那打扮,應當不是無名的人家。他心裡有些遺憾,踱步往外走了。

岑虞伏在紀昀肩膀上,心一揪一揪地疼,突然,她張嘴,咬住了紀昀的肩膀。

她的力氣雖然小,但紀昀一想到岑虞的口水塗在自己肩膀上了,就覺得心裡不爽快,皺著眉捏住岑虞的後頸,把她的頭提了起來:“你在乾什麼呢?”

岑虞含含糊糊地說:“我不開心,我難受。”

“你不開心就咬人?!”

“對啊,你不是壞人嗎?我咬的就是壞人!”

紀昀竟然有些不能回答,隻道:“不許咬,臟。”

岑虞哼了一聲,雙手環上紀昀的脖子,撒嬌道:“我才不臟呢!”

紀昀敷衍地應了一聲,隻想趕快找到沈氏,把岑虞交給她。

但不知為何,走了一陣都不見有人。

岑虞沒得到回應,有些委屈地道:“你覺得我臟嗎?”

紀昀不說話。

岑虞也不說話了。

紀昀以為岑虞會就這麼消停下去,但他想的還是太少了。

岑虞不說話是不說話了,她開始動作了。顯示兩隻小手,從紀昀的懷中一點一點地掙%e8%84%b1開來,接著她一把掀開了罩在自己臉上的披風,雙手和臉都解放了,她更加不老實起來,雙手放到紀昀臉上,將他的臉扭轉到自己眼前,開口道:“你覺得我臟嗎?”

她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像是在問什麼特彆重要的事情,紀昀的耐心早已經被消耗殆儘,但在寧國公府,總不能把岑虞扔出去,隻能忍著氣道:“你不臟。”⑧思⑧兔⑧網⑧

似乎是覺得紀昀敷衍了,岑虞又問:“你真的不覺得我臟嗎?”

紀昀冷淡地嗯了一聲。

但岑虞的反應卻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岑虞沒有像剛才那樣鬨騰,而是一把撲進他的脖子裡,啞著嗓子哭道:“你胡說你胡說!你是騙我的。我臟,我特彆臟,我最臟了。”

紀昀有些不能理解岑虞究竟在想什麼,隻能將披風又給她罩了回去,將她抱的更緊了些。

她終於老老實實地伏在紀昀%e8%83%b8`前,不言不語。

可是過了一陣,紀昀分明感覺到自己%e8%83%b8`前傳來了一絲微小的震動,接著,是更微小的聲音:“我在這世上,隻比一個人乾淨。”

紀昀又往前走了一陣,終於確定自己是迷路了,而且他似乎越走越偏僻,剛才光顧著跟岑虞糾纏去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終於還是放棄,左右看看沒人,就想召出他的侍衛,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紀昀皺了皺眉,帶著岑虞躲進一旁高大的樹上,這棵樹枝葉繁茂,足夠遮住他們的身影。

一男一女兩個人並肩走了過來,女子一看就是高門貴女,而男子卻是寒門士子,兩人站在一起,著實不搭。

紀昀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收回的目光卻撞到另外一道目光,他眉心一跳,就要去捂住岑虞的嘴,但岑虞卻沒有一絲反應,隻靜靜地看向下麵兩人。

紀昀在她耳邊悄聲道:“你醒了?”

岑虞有些不適應地稍微轉了一下頭,紀昀離的太近,吐息全在她耳邊,就算她不是一個懷春少女,也頗有些羞澀。隨後又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裡寫上:“醒了,抱歉。”

紀昀點點頭,收回手。

剛才岑虞在他手心裡寫字時,就像是有羽毛在他手心撓啊撓的,讓他莫名有一種癢的錯覺。但是哪裡癢,又說不清楚。

他光想著這件事了,也忘了自己還氣著岑虞在自己肩膀上留的口水和對他做的那些事情了。岑虞專心地看緩緩走來的兩個人,紀昀責專心於自己好像還有觸?感的手心,一時間隻剩下樹底下兩人的情話隨風傳來。

“我一定會努力的,我一定會迎娶你,明年春闈,隻要你等到明年春闈就好了。”男子有些激動地說道。

女子麵含憂色,但聽著男子的話,卻也不能露出自己的憂慮,於是輕聲說道:“我知道的,你那麼有才,我一定會等你,我相信,隻要給你機會,你就一定會一飛衝天,成為人上人的。”

那男子突然將女子擁入懷中:“隻為你這句話,我就一定要做一個人上人,我要讓你以後過上比現在更好的日子。”頓了頓,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對不起,現在的我還不能給你一個未來,甚至不能備禮提%e4%ba%b2,委屈你了。”

女子淚如泉湧,哽咽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兩人你儂我儂的時候,岑虞卻看向北方,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裡飄起一柱灰煙來。岑虞抿了抿%e5%94%87道:“現在似乎……正是北風。”

紀昀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正是枯木落葉的時候,國公府的下人雖然時時打掃,但是這兩天菊花宴,這樣偏遠的絕不會有人來的地方,絕不會打掃的那麼精細,哪怕隻有一天的疏忽,積累下來的枯葉也足夠燃起木質的房屋,更足夠,讓彆人堵在路上,將樹底下的兩人抓個正著。

岑虞不想去想那最壞的結局,勉強笑著道:“畢竟是國公府,興許打掃的很乾淨呢。”

可她這話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