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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看到遠處的雪山,走不了多遠,就有馬場、羊圈。

近處也有幾個草場,那些草場都各有歸屬,避免羊群紮堆,把草根子都吃沒了,大家完蛋。

縣政府的大門就這麼敞著,雖然有一個看門大爺,但是他也不管事,特隨便,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大門口就一個賣肉的攤子,攤子上掛著兩片羊。

大門裡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朝代留下來的碑。

路菲菲他們試探性的走進去,看門大爺理都不理。

路菲菲向大爺說他們是拍片子的,想要幫著宣傳這個縣,不知應該找哪個部門。

大爺眼睛一掃,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扛著攝像機的男生也是一副稚氣未%e8%84%b1的樣子,字麵意義上的嘴上無毛,看著很是辦事不牢。

他心中充滿懷疑:“你們單位就讓你們幾個出來啊?”

花花心中不服,想給他來一段“甘羅十二為上卿”“王渤十四寫滕王閣序”的震撼,還有“晏子使楚”裡那段:其賢者使使賢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嬰最不肖,故宜使楚矣。

她開口:“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路菲菲一聽,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後拉了一下,花花一愣,沒繼續往下手。

路菲菲笑著說:“我們單位就是先讓我們問問情況,能聊得來,再說以後的事。”

“哦……”大爺點點頭,心想:這還差不多。小年輕的,被派出來乾乾這種前期打前站的工作,挺正常。

大爺追問他們的單位是什麼,合歡看出大爺是個講究牌子的人,她亮出自己實習電視台的工作證。

一家省級電視台,看起來蠻厲害的。

大爺再沒多說什麼,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之後,就讓他們進去找王副縣長。

見王副縣長就沒整那麼多花裡胡哨的了,合歡說了她的想法,路菲菲也說想把這個縣的經濟拉起來。

花花問道:“你們有沒有在網上宣傳過?”

“宣傳過啦!我們這邊電信上來的早,去年就有網線了!”

王副縣長對現狀也頗為無奈:“我們旅遊也宣傳了,農產品也宣傳了,但是就是沒有結果,我們這邊又不產冬蟲夏草和藏紅花,酥油茶青稞內地人又吃不慣,藏刀也被禁了,說是管製刀具,現在就隻有牛肉乾能賣一賣,羊肉也賣不遠。我們也想往大城市賣,但是我們這邊的交通太不方便了,我們離成都的直線距離比內蒙古近多了,結果從內蒙古運羊肉到成都比我們快!”

路菲菲看了他們的努力,目前最有成果的就是幫牧民把羊羔和小牛養起來,以前搞不明白的動物疾病,他們請專家來治,給牧民找平價藥,大大降低了動物暴斃和流行性疾病帶來的損失。

但是賣出去,依舊是個大問題。

王副縣長指著一張大合照說:“這是我們四月搞的選美活動,不是那個什麼天仙妹妹火了嘛?我們就跟著學了,哎,人家一張照片就火了,我們發了三十多張,沒用!”

路菲菲看了一圈他們選的美……就……有那麼一點刻意,大家都端著。

其實在這種地方的人,說是美人,其實都是氛圍美人,經常就是一個角度,一個狀態,就像說“認真工作的男人都好帥”,還有製服控什麼的,都是需要一種氣氛襯托。

路菲菲又問起周圍的旅遊資源。

“有一座山,山裡有些以前留下來的東西,石頭寨子,還有一些山洞什麼的……哦,還有一座廟。”

路菲菲:“什麼廟,廟裡有人嗎?”

“格魯派的,有一個喇嘛在裡麵。”

從各種案例上看,他們真的努力過了。

彆人搞曬佛節,他們也跟著搞,但是效果並不好……畢竟他們並不像哲蚌寺那樣有真的很霸氣的大佛像可以曬一曬,他們傾儘所有的結果,從照片上看,像大學畢業的時候,大四學生們擺的畢業集市。

他們還搞了第一屆鍋莊會、第一屆選美會、第一屆騎術比賽、第一屆犛牛肉乾展銷會……

數一數,有二十多個“第一屆”,就是沒有下文。

他們在網上和電視台投的宣傳,都如石沉大海。

路菲菲很能理解這種痛苦,感覺乾什麼都是錯,看似條條大路通羅馬,其實條條都是死胡同。

目前就還是靠犛牛和羊過日子,生意起伏不定,貧困縣的帽子甩也甩不掉。

分管本縣經濟的王副縣長剛上任的時候一腔熱血,覺得“我上我能行!”,現在已經從焦慮到暴躁,到隨緣。

路菲菲看完了所有的資料,發現有一個問題,所有的活動都是把本縣當作旅遊終點站了。

可是本縣的資源吧……嗯……就很尷尬。

雪山草地高山湖泊是好看的,但是並沒有特彆之處,而且往前開一千多公裡,一路上這種景色不斷,看著看著,就麻木了。

路菲菲認真分析了他們的問題:

“海拔高,很多人望而卻步,看著本車那倆就知道了,腳都沒踩在這裡的地上,就跑到下一個海拔低一點的村子去了。

定位有問題,這裡隻能當做一個路過的地方,而不能當做旅遊的終點。

賣的東西很簡單,那就搞得熱鬨一點,賣烤鴨的當眾烤,給蛋糕裱花的在一個透明的操作間糊奶油,海底撈當眾表演扯拉麵,效果就是好,動作夠花哨,會有人願意為看這個過程付錢的。”

然後,就是那個廟,要是太破太小,那不太容易發揮。

王副縣長%e4%ba%b2自帶著路菲菲她們幾個去廟裡看看。

廟在一座陡峭的山上,建築物挺多,白牆紅牆,重重疊疊,一點都沒有“一人一廟一燈台”的淒涼與寂廖,感覺裡麵起碼能住五六百人。

路菲菲很驚訝:“一個和尚?修出這麼大的寺廟?他一個人怎麼修的?”

王副縣長介紹說:“以前這個廟裡的和尚滿多的,後來出了點事,就沒了。”

合歡不解:“出了什麼事?火災?”

王副縣長搖頭:“不是,他們本來是噶瑪噶舉紅帽係的,後來他們的第十世活佛叛國,被乾隆皇帝禁止轉世,這一派係就沒了,剩下的都被要求改信格魯派,有人願意,有人不願意,不願意的就跑了,時間久了,就剩下一個。”

“啊?還能禁止轉世?這事……還能禁止?”花花大為震驚,“不是……這麼玄幻的事情,是聖旨說不能轉就能不轉的嗎?”

路菲菲笑道:“那你知道倉央嘉措嗎,就是寫不負如來不負卿的那個,他都上位了,還能被褫奪身份呢。康熙乾的。”

花花知道倉央嘉措,不知道他的結局,還以為他就這麼以活佛的身份過下去了。

路菲菲看著她震驚的樣子,覺得挺好笑,心想:過幾年,你還會聽說某個躥到印度的大和尚宣布他不轉世了,上頭說不允許他不轉世。

路菲菲對合歡說:“這個蠻符合你想要拍的精神內核。國外是君權神授,中國是神權君授。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

進廟之後,路菲菲感覺有些很古老的畫像和殘餘的雕塑又不那麼的標準,她指著一些奇怪的雕塑問王副縣長:“這個廟最早不是藏傳佛教吧,是乾什麼用的?”

“咦,你這個小姑娘,眼力真好,最早是苯教的,不過沒剩多少了,就這點點,也被你發現了。”

這裡的講解牌有做……但是,做了跟沒做差不多。

不掛牌子,遊客也知道這裡是乾嘛的,比如大雄寶殿門口就掛了一個牌子:大雄寶殿。

遊客看著大殿正中央裡麵坐著的是誰,就知道了。

有些與內地不一樣的佛像和雕塑,完全沒有配講解牌,外地人來了,轉一圈下來,一臉懵逼。

路菲菲提出這個問題,王副縣長說這個得派專人去研究,太費時間了,這個廟本身又過於複雜,從苯教到紅帽係再到格魯派……其中變化多多,能弄明白這事的人不多了,就連現在廟裡唯一的喇嘛,也其實是外地來的,他對這麼複雜的變化都不是很清楚,對於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願意亂說,怕褻瀆了。

路菲菲想了想:“那不是更好了嗎?這就是賣點呀。怎麼不寫上?”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王副縣長大惑不解:“寫什麼?”

“就寫這座廟曾經見證過的世事變遷,雖然初中曆史學過金瓶掣簽製度,但是沒人知道前年還公布了《藏傳佛教活佛轉世管理辦法》,這個廟,就涉及了其中的第四條:設區的市級以上人民政府明令不得轉世的。”

玄之又玄的“轉世”跟特彆世俗的“管理辦法”連在一起,有一種米幻的反差感。

“而且,這個廟又在這麼陡的地方,視覺衝擊挺大,肯定有人願意來。”

路菲菲剛才還發現廟裡有一個有趣的地方——廁所。

廁所在很高的地方,特彆簡陋,三塊石板加個石板頂,還有一個非常破的樹枝做的門,跟籬笆門似的。

拉出去的排泄物直接掉到懸崖下麵,山風從下麵嗖嗖地躥上來吹%e5%b1%81%e8%82%a1。

路菲菲稱其為“天空之廁”。

山下也有可以上廁所的地方,水平就是標準藏區旱廁,條件還不如“天空之廁”,起碼天空之廁很乾淨。

廟離縣城有一段距離,往返開車需要三個半小時,就算拉來遊客,也很容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算賣門票,那效果也不會好。

路菲菲抬頭看了一眼太陽的位置,問王副縣長:“你們有看過這個廟的日出和日落還有星星嗎?好看嗎?”

王副縣長陷入沉思:“看是看過,就……那樣嘛。”

路菲菲秒懂,哎,不能指望本地人,在本地人麵前,什麼名勝古跡都是爛慫大雁塔,什麼石碑的價值都是拖回家砌豬圈。

路菲菲說:“我們等日落的時候過來看看。要是好看就好辦了。”

回到縣城,王副縣長拿出他們之前拍的照片給路菲菲看,是日出、日落和星星、月亮,但是,就很普通,沒有一種讓人願意花三個半小時跑一趟過來的衝動。

本來王藝元這會兒還有點蔫,看到那些照片,他陡然振奮了起來:“這拍的是什麼啊!一會兒我來拍!”

一行人回去的路上,路菲菲還看到了小羊跳欄杆,跟動畫片裡數羊的場景一模一樣。

懷抱著小羊的牧羊少年看到這群陌生人,露出憨憨的笑容,王藝元當即舉起攝像機拍了下來。

回去之後,王藝元準備了一張空的存儲卡,打算回到寺廟的時候,大乾一場。

結果還沒出發,就已經聽到外麵很熱鬨,很多人圍著火堆在跳鍋莊,又唱又跳。

路菲菲問道:“這是你們給遊客安排的節目嗎?”

“不是,他們自己要跳,閒了就跳。”

路菲菲了然,就跟城裡跳廣場舞一樣,用不著特彆安排。

旁邊有賣酒賣烤肉的小推,有人吃著喝著就跑去跳了,跳一會兒又跳回來繼續吃吃喝喝。

路菲菲:“挺有意思。”

王副縣長:“我也覺得挺有意思,但是怎麼遊客就是不來呢。”

“可能運數沒到吧。”路菲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