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要想從大門發起攻擊,也不會第一個咬到他們。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羊湯才算煮好。
他們一邊吃,一邊跟主人家聊天,中間主人家還給他們吃了一些自家曬乾的犛牛肉乾,問喜不喜歡吃,好不好吃。
大家一致表示,喜歡、好吃。
吃完飯,大家就暖暖和和的去睡覺了。
睡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花花聽見外麵有悉悉索索的動靜,還聽見有人說話,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隻覺得外麵的天還是黑的,她看了一眼手機,才早上四點多。
四點多,他們在聊什麼?
再仔細看,床鋪上除了睡得橫七豎八的四個孩子,大人都不見了。
花花一下子想起路菲菲跟她說的話,心中警鈴大作,睡意全無,她已經腦補了這家人叫來了一群人,像賣羊賣牛一樣,把她們幾個外人都賣給彆人做媳婦。
她趕緊推醒身邊的路菲菲,又把幾個男生都推醒。
聲音傳來的地方,是氈房被隔開的地方,是他們放東西用的。
對方就三男一女四個成年人,就算四個孩子算一個戰鬥力,那也不怕,已方有五男四女!
優勢在我!
幾個人躡手躡腳摸過去,想看看他們到底在乾嘛,王藝元一馬當先 。
那裡隻有一男一女,男的正在從一個大兜裡掏東西,往女人手裡撐開的口袋裡裝。
路菲菲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肉乾,理論上來說,應該是犛牛肉乾。
原來是主人家起早在乾活……
幾人打算悄悄撤退,不想男人裝完東西,一抬頭,看見幾個人站在那裡看著他。
“這是送給你們的……”男人說了幾句,忽然看著王藝元和另外兩個男生的身材,好像領悟了什麼,又趕緊拍了拍女人,讓她把手裡已經合上的袋子打開,他自己又連抓了好幾大塊牛肉乾往裡放。
那場景,像極了一堆土匪衝進牧民家,威逼牧民交出牛肉乾。
花花捂住臉。
第117章
男人們收拾準備出門的東西, 以前是給馬套鞍轡,現在是檢查摩托車,給摩托車加油。
女人做飯, 再等孩子們起來了, 給孩子們煮點熱的。
原計劃是讓客人們跟著孩子們一起吃, 結果客人們齊刷刷的起來了, 女人煮了一鍋奶茶, 桌上放著糌粑、還有一個大盆子, 裝著炒胡蘿卜青椒土豆牛肉。
出身江浙的王藝元大為震驚:“一大早吃肉!”
出身廣東的花花覺得他大驚小怪:“我們早茶也吃肉的。”
路菲菲說:“這裡的牧民起的早, 早上吃頓特豐盛的, 然後就揣著一壺茶和幾塊糌粑餅子出去放牧, 天黑了再回來吃頓好的。”
已經在一家媒體公司實習的張震山非常羨慕:“他們這日子, 也挺不錯的啊, 天天無憂無慮, 羊不會要求他們放羊之前, 先做選題, 確定要去哪片草地, 然後說這塊草不肥, 那塊草不香, 斃了都斃了,全部重做……也不用跟其他人搶草地, 都是劃分好的……”
略懂漢語的男人笑著說:“放羊三年半,給個縣長都不換。”
出身山東的唐紅認真地想了想:“那還是當縣長的好,能得到的資源不一樣。”
隻有完全沒有參加過工作的大二學生季潔不理解,她是城裡的小康家庭, 她的夢想就是平平靜靜過完一生,放羊跟當文員, 對她來說差不多,放羊還沒人管,更開心。
“當公務員到底有什麼好的啊?小職員又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權力,還得看人眼色,窗口工作都累死了。”
已經工作過的幾個人,跟她介紹了一下就算是小職員,也能比彆人強的地方。
唐紅說的比較簡單:“下崗、裁員,哪次刀子動在正編公務員的頭上,每次說精減機構,消失的都是合同工。”
路菲菲則想起了那家火鍋店的老板,要是羊肉真的那麼好賣,何至於他一個人擔起了那麼多人的期待。
路菲菲問起牧羊人他們家所屬的行政區域,不出意外,是個貧困鄉,而且是深度貧困鄉,建檔的貧困戶就有一千多戶。
王藝元大惑不解:“一頭羊一千多,一頭犛牛幾千塊,聽說養大了一萬塊一頭呢,怎麼會貧困?”
路菲菲:“那也得有人願意買呀,昨天在集市,你不是在也看到了,原價一千二,降價到一千塊的羊都沒人買。”
畜牧業、農林業太靠天吃飯了,牧人都不知道肉價為什麼漲,為什麼跌,隻能被動接受。
家有很多牛和羊,算一算,好像很多,但其實並不能像家在銀行有存款一樣,去ATM機取了就能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股票。
一百塊買進,兩百塊賣出是很開心的。
一百塊買進,賣出價變成五十,大多數人就不願意賣了,除非家裡有什麼急事,急需要錢。
要是趕上休市,手裡有股票也賣不出去。
賣出的股票想變成錢,還得等到第二個工作日,也不是立馬就能花的。
總之,就是很不穩定,羊還會病死,就好像肥票突然退市了一樣,變成一把廢紙。
像這戶牧羊人賣羊,要麼是等收羊的販子進村來統收,要麼跟%e4%ba%b2朋好友聯手租一輛大卡車,大家攤車費。
這次卓瑪自己跑出去賣一隻羊,完全是因為她說想順便去城裡買點東西,家裡人想著讓她鍛煉鍛煉也好,果然得到了鍛煉,以前在家特彆老實的羊,居然那麼有誌氣的一頭撞死在玻璃上。
再說,人生也不能真的是“放羊,娶妻,生娃,娃再放羊,娶妻,生娃……”
路菲菲見過的“躺平一代”,那是因為他們所處的環境已經完全固化了,拚命掙紮已經沒用,想搞點突破創業,可能反而會把最後那一點家底敗光。
像牧羊人這種真底層,還是可以掙紮掙紮的。
路菲菲對合歡說:“不如我們去縣城裡看看他們努力過沒有。”
合歡來這裡拍攝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展示國家層麵對老少邊窮地區的幫助,不要讓境外勢力整天說少數民族過得如何如何的不好,被欺壓。
於是,她當即答應。
吃完飯,五點鐘,三個男人就各自趕著羊和牛走了。
早上八點多,天亮了,周南開車回上一個縣城裡買輪胎。
剩下的幾個人,或是幫著女主人收拾屋子,或是看卓瑪喂小羊羔。
唐紅興致勃勃要輔導二丫頭增珠的功課,輔導半小時後,她絕望地出來了:“一說就會,一做就錯……她不懂的地方也不說。”
王藝元卷起袖子:“我來!我大一大二做過好幾次家教呢!”
過了二十分鐘,他也出來了:“我想把柴油發電機擦一擦。”
隻有張震山超有成就感出來了:“我教會了她兩個公式!換了題型也會做!”
在外麵的幾人“啪啪啪”給他鼓掌。
十點半,周南的車才回來,他把李師傅接上,回到昨天晚上停車的地方,換車胎,打滿氣,然後兩輛車過來,把一群人接上。
增珠抱著課本眼巴巴地看著張震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好不容易有一個我能聽懂的哥哥,這麼快又要走了。”
卓瑪抱著最小的弟弟,出來送他們,一歲小孩拉著昨天陪他玩了最久的唐紅的袖子,啊吧啊吧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在車上,大家人均叼著一塊牛肉乾,這風乾牛肉乾極其結實,牙口堅如王藝元,猛地一口咬下去,都沒咬出個什麼動靜來。
王藝元努力了半天,最後隻得選擇慢慢磨牙:“哎呀媽呀,怎麼這麼結實,啃半天就啃出個牙印來。”
路菲菲笑著說:“要不怎麼叫成吉思汗的軍糧呢,要是卡卡幾口就啃光了,還打什麼仗,回家去吧。”○思○兔○網○
縣城在海拔較高的地方,起碼三千往上,一開始歡聲笑語的人,開始蔫了。
特彆是早飯吃得特彆飽的幾個男生,高原反應尤其嚴重,血液都去胃裡幫助消化,搬運氧氣的工作就交給彆的紅細胞去做了。
呼吸不暢、頭疼、欲嘔,全身無力……各種常規反應都來了。
前車是李師傅在開,他已經習慣了這條路。
後車的司機周南快堅持不住了,其他三個姑娘也蔫蔫的。
“我來開。”路菲菲說。
周南懷疑地看著她:“你能行嗎?”
“能啊,我有駕照的。”路菲菲的話讓周南稍稍放了一點心,兩人交換了座位。
有駕照是有駕照,拿了駕照之後,路菲菲就再也沒有碰過方向盤,就連賽車遊戲都沒玩過。
她敢開,完全是因為這裡是一片曠野,隻要跟著前車,筆直地開就行了……沒有什麼避讓石頭和小坑的意識。
周南的腦袋斜抵在玻璃窗邊,有氣無力:“我們公司真應該讓你來當測試工程師。有什麼隱患,都能一天之內就能給找出來。”
路菲菲臉不紅心不跳:“謝謝誇獎~”
周南無奈:“留它一條命,我們還有一半的路要走。”
路菲菲:“這是給你加擔子,提供鍛煉的機會,等回去,就能拿下整個維修界了。”
周南蔫蔫地說“……是黑暗維修界吧……因為把公司的車開廢了,回去就被開除,然後心生不滿,把被各個車企開除的人糾集在一起。”
半死不活的花花掙紮著詐屍:“那你們身上要紋麒麟嗎?”
另一個半死不活的唐紅也詐屍:“麒麟遇熱才會顯形嗎?紋%e8%83%b8口?”
合歡努力起身:“你們是怎麼從《中華小當家》跳到《盜墓筆記》上的?”
有了一點樂子,高原反應帶來的不適稍稍緩解了一些,男同胞所在的車子徹底無聲無息。
到了縣城,姑娘們能正常下車,路菲菲拉開男同胞的車門,車上的人都一副中了十香軟筋散的模樣,就一個腦袋還能動一動,眼睛看著她們。
合歡同情地看著他們:“這麼嚴重啊?要不,你們再往前走?下一個鎮子海拔低一點。”
“歇歇就好了。”王藝元覺得自己還能行。
另外兩個讚同了這個建議,由李師傅把他們一路送下去。
高原上的氣溫不高,陽光極毒,曬黑是小事,曬老是大事。
姑娘們嘩嘩地往身上抹防曬霜。
王藝元本著“男子漢的氣概”,不想塗,路菲菲說:“你的男子漢的氣概有這麼脆弱嗎?抹一抹就沒了?你要是不抹,會被曬得一臉皺紋,喜歡大叔的女生喜歡的是一切儘在掌握的霸總氣質,不是一臉皺紋的乾癟老頭。”
王藝元本來不信的,直到他看見一個戴著紅領巾,容貌看起來卻有二十五歲以上的男生路過,嚇得他趕緊往自己臉上糊了一大坨防曬霜。
路菲菲看到縣城的情況比姑姑路秋月所在的縣城還要差,看著不像縣城,就連地麵都不全是硬化地,隻有一條主乾道,連接本縣最重要的各個部門,縣委縣政府,派出所、郵政、電信的營業廳……
倒真算得上是一站式服務了,走完一條街,能辦的事都辦了,辦不了的都去市裡。
好處是光是在縣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