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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捐助的名單中。

她努力說服其他人:“參與捐助的企業裡,除了這家的出廠價是兩毛三分錢一片,第二便宜的就出廠就是三毛八,便宜了三分之一,這樣才能持續進行下去。要是都聽輿論的,那隻有護舒寶和蘇菲能滿足要求。”

其他人還是覺得輿論會把路菲菲淹死,她們好心地勸:“你說的沒有錯,但是會有人攻擊你的。”

路菲菲笑笑:“那我很期待看著他們是怎麼攻擊我的。”

社會上過來的捐款一下子就超過了一百萬,各位企業家們也跟著捐了一些。

現在的捐贈合作方式是社會捐款一部分,企業隻開成本價銷售。

成本價,指的是包括工人工資在內的價格。

這家工廠之前的生意已經差到經常要停流水線了。

之前每月停工五天,然後十天,再然後十五天……所有人都產生了恐慌,有本事的早就走了,家裡走不開無法去外地打工的人隻能留下來。

忽然有一天,又開工了,從早到晚不停的運轉,生產的東西,還是那些,發生什麼事了?

原本快要發不出的工資又發出來了,更令人震驚的是,廠長居然說要研發新的產品。

工人們都在偷偷討論,是不是老板中彩票了?

這得中多少錢的彩票才能這麼大方?

起碼得幾個億吧。

媒體上關於貧困地區少女困境的相關報道仍在持續發酵,很多在貧困地區支教、做大學生村官的人紛紛為討論加上新的案例。

新案例又帶來新的爭吵。

有支教老師說她所在的山西某村還沒有電網通電,現在還是村裡用自己的發電機發電。

馬上有山西人跳出來說這個老師在抹黑本省。

有扶貧乾部說村裡條件很差,一下雨,地上都是泥濘。

馬上就有人跳出來問這個人是不是國外的間諜專門來抹黑國家的,現在的社會主義新農村跟城市沒有什麼區彆,有快遞有電影院,柏油大馬路,家家都有車。

有人放出自己拍的照片,村民家裡真的字麵意義上的家徒四壁。

馬上有人出來說這是擺拍,就是想黑中國。

……

終於,新的矛頭指向了路菲菲。

起因是有人在網上發了一個貼子——《你們的善心,全被貪了,花朵行動!你們半夜不怕鬼敲門嗎!》

“我有一個朋友就在這個廠裡上班,說一片衛生巾的成本才一毛錢,對外報價兩毛三,而且質量特彆差!”

內容圖文並茂,除了有文字,還有照片。

照片上顯示便宜的衛生巾厚實不透氣,表麵濕粘粘。

還有幾張特寫,隻有手。

沒有獨立包裝的衛生巾,被一雙雙手塞進包裝袋裡,再由塑封機封口,放進包裝箱裡。

下一張圖,是這些包裝箱出現在貧困地區,被分發給女孩子們。

再下一張圖,是廠長站在一輛豪車旁邊。

還有廠長跟路菲菲%e4%ba%b2切握手的畫麵。

還有一張細節圖:路菲菲的手腕上戴著一塊名表。

本來就吵得很厲害的輿論,這下更是炸開了鍋。

“我說以前都好好的,怎麼最近忽然都在說貧困地區的事了,原來是有資本在裡麵攪局好掙錢啊!”

“靠,我還捐了一百塊錢呢!我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樓上的,你的一百塊錢,可能都不夠這些組織的人桌上一道菜。”

“以後再也不相信這些人了,要捐我自己捐!”

“現在這算不算騙捐啊?我捐錢是給貧困地區女孩子的,不是給你們花天酒地的!”

“還有那個叫路菲菲的女人,她從中賺了多少,這不得嚴查啊!”

不僅僅是在網上鋪天蓋地罵,路菲菲的公司和廠裡的電話更是受到輪番轟炸。

接起來就是一番針對祖宗十八代的辱罵。

路菲菲對此情緒穩定,現在的主要業務都是用網絡聯係,打電話也是對接人員的手機號碼,並不影響業務。

廠長的情緒就沒這麼穩定了,沒多久,他就忍無可忍把電話線拔了。

他急得轉圈圈,在網上發生產成本、合格證書……就差把每個工人一個月工資多少錢都發出去。

質疑的人並沒有放過他,先質疑原材料采購價格,再質疑工人的工資,還質疑產品質量……

廠長繼續不停的自證,證明那車不是他的,他隻是在馬路上看到,羨慕地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

證明自己的工廠是全自動生產線,根本不需要人手往包裝袋裡裝。

每一次的自證之後,是越來越多的懷疑和質疑。

他身心俱疲,打電話給路菲菲:“你的心理素質真好,我不行了,我受不了,我是不是得倒貼錢,他們才能滿意?”

“不會滿意的,”路菲菲的聲音平靜得好像在說彆人的事情,“你要是把房子車子都賣了捐出去,再吊死在路燈上,他們還會說你是做賊心虛,畏罪自殺。”

廠長:“……”

他不明白路菲菲為什麼可以這麼冷靜,他也不想知道,他隻知道這件事已經影響到他廠子的正常業務了。

廠長非常焦慮:“再這麼下去,我還不如關了廠子回家躺著,好過天天挨罵。你就一點都不著急?”

“不著急,現在不是時候,你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查查,到底是誰在造謠你,雖然那個人手裝衛生巾的照片是假的,但是工廠裡的其他環境是真的吧,還有你站在豪車旁邊,還有跟我說話的照片,這明顯是一直盯著你的人才能抓拍到的。

等以後你們廠興旺發達了,留著這麼一個,也可能是幾個禍害總是麻煩。”

廠長有氣無力:“還以後興旺發達呢,我現在就已經快咽氣了。”

路菲菲的聲音帶笑:“先不著急咽氣,你得盯著這批貨的生產和包裝,千萬不能出一點差錯,要是真出了差錯,那就要坐實謠言了。其它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你不要再回複和自證了。”

掛了電話以後,路菲菲看了一下廠長發的自證信息,非常豐富:原材料采購地信息、采購價格、整體的人工工資、水電費、稅費、包裝箱的采購價格……

看得出來,他是真急了,貼出來的照片都足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從零開始生產衛生巾了。

路菲菲想起了《大義覺迷錄》,雍正在文人的抹黑之下瘋狂自證,證了半天,毫無用處,隻是給文人們更多的素材,忍無可忍的乾隆終於把%e4%ba%b2爹的書給禁了。

唯一讓人安慰的地方是這個公司的產品檔次太低了,賺得實在不多,就算有這些資料也沒有人有興趣有樣學樣。

既然要罵,那就罵得再凶一點,再離譜一點,拉大家一起下水。

在那篇衛生巾成本隻有一毛錢的文章之後,馬上就有幾篇行業大起底的文章。

采用的邏輯思維跟那篇文章一樣,所有的產品原料都隻看地頭價,完全不考慮研發、人工、倉儲、物流等等成本。

所有的電器最貴應該隻賣一兩百塊錢。

最貴的抗癌藥也應該隻要一兩毛錢一片。

水力和火力發電生產出來的電應該是免費的,畢竟水力發電的水是天天自己在流的,火力用的煤炭是大自然的饋贈,憑什麼收費。

鹽也是天地生的東西,憑什麼收錢。

……

水,越攪越混。

吵到最熱烈的時候,各個行業受到了無差彆攻擊。

各種內行人士坐不住了,紛紛出來說話,證實了衛生巾的出廠價到消費者拿到手的銷售價差不多翻了三倍。

以那樣的質量,賣兩毛三算合理,不可能再壓得再低了,再低的話,就是黑心棉和難以想象的衛生條件了。

找碴的人還沒有歇著,他們實在沒辦法從工廠的資質和價格上挑刺,便直向“花朵行動”為什麼要選那麼差的品牌,為什麼不選擇寶潔的液體衛生巾?舒服又輕便,既然都有這麼多愛心人士捐款了,為什麼還要貧困地區的女童忍受這麼多的不方便不舒適。

這次,路菲菲用自己的賬號發布了反擊的貼子:↑思↑兔↑網↑

《你不過投胎投的好,就敢說世間沒有苦難》

文章開頭就引用了問為什麼不用液體衛生巾的貼子,下麵貼的是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中國貧困人口,以及按比例算出的貧困地區女童人數。

又貼了所有捐款的人和企業的名單。

看起來破百萬的捐款金額,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之下,顯得是那麼的無力、杯水車薪。

按照那篇貼子的要求,原本能買十五片的,就隻夠買一片,能獲得幫助的人更少了。

“……用兩毛三的衛生巾可委屈死你了,隻有四塊錢才能滿足你的使用體驗。

你不會以為你今天能挑三撿四,是因為你個人能力強大吧?

那是因為你會投胎,爹媽給了你更高的平台,沒讓你生在連飯都吃不飽的貧困地區。”

全篇有自證部分,更多的是直接開噴。

瀏覽量和評論數據爆炸起飛。

評論有10是假裝看不見論據,繼續罵路菲菲拿垃圾貨給捐助對象。

有10提了彆的意見。

還有80是支持路菲菲觀點。

葉佳都看呆了,她前幾天剛被路菲菲%e4%ba%b2自教導:“你是代表公司的,不要隨便亂說話,不要說引起爭議的話。”

怎麼轉頭她自己就這麼敢說?

畢竟是個出主意總是會踩著法律的底限上蹦躂的女人,葉佳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怕丟臉,超級敢問。

她在茶水間蹲守到了路菲菲,直接把自己的疑問向路菲菲說了出來。

路菲菲沒有馬上回答,反問道:“你看了那篇文章之後,有什麼感覺?”

“感覺說到我的心坎上了。”

“為什麼?總不會是因為你是我員工吧。”

“不是不是,因為說得很有道理。”葉佳頓了一下,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她努力想了想:“因為我就是那個被問為什麼不用好一點吃好一點的人,又不是我不想。”

“嗯,你上次出的主意,是以女性的身份說男性都是潛在罪犯,隻有女性,還不是全部女性讚同你,那不是找不痛快嗎?

但是願意承認自己是窮人的人有多少?”

葉佳愣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想應該沒多少吧,誰願意說自己是窮人。

轉念一想,好像不是,在網上,人人都自稱是窮人。

上次新聞上說要把一部分稅收給窮人,一個月薪六千塊的同事歡欣鼓舞,已經惦記著自己能分到多少錢了,他真心實意的認為自己就是窮人。

葉佳謹慎發言:“好像,覺得自己是窮人的人挺多的。”

路菲菲笑:“大膽一點,把好像去掉。”

“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都有著想要某樣東西而想一想算了的時候,這篇文章的重點,就落在這種情緒上。

而真正有權有錢的人,根本就不會關心普通人吃的用的跟自己差多少倍,根本就夠不著嘛。

除非有什麼電視節目,非得讓有錢人下凡看看真實的世界,驚呼一頓早飯六百五怎麼夠,那這個有錢人才會成為這篇文章的聲討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