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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間她突發奇想,隨手拿了一顆葡萄,剝開皮肉,用手指沾了一點甜蜜的汁液,探進小寶寶的口中。

刹那間,整個世界安寧了。

……

阿彌陀佛,大佛保佑。

顏鳶在心底虔誠地給大佛磕頭。

……

小寶寶吃到甜蜜的葡萄汁,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柔軟可愛的小團子,烏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顏鳶。

顏鳶終於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伸出手指,戳了戳寶寶的臉蛋。

楚淩沉盯著她,眼神幽幽。

這還是顏鳶第一次沒有那麼敏銳地察覺到楚淩沉的目光,她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寶寶奪去了。

小寶寶常年活在井下,又多病缺食,瘦得像個小猴子,但唯有那雙眼睛滾圓烏亮,清澈得像是一汪泉水。

顏鳶看著喜愛,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戳。

楚淩沉的冷哼聲從身旁響起:“皇後倒是慈愛謙恭,母儀天下。”

顏鳶抬起頭,滿臉問號。

怎麼又礙著他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忽然開始陰陽怪氣?

楚淩沉的目光與顏鳶相交,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淡聲道:“皇後既然有一顆慈悲心,何不連她一並救了?”

顏鳶順著楚淩沉的目光望向花園。

花園裡,太監已經搬來了筆墨紙硯,宮裡的宮女都是識文斷字的,鈴玉既然無法再開口了,那寫下來也可以。

誰知鈴玉竟然還就不肯招供。

她拚命扭動著身體,眼裡扭動著絕望的光亮,把眼前的筆墨紙硯儘數掀翻在了地上。

太後盛怒,命太監掌嘴,往死裡打。

鈴玉硬生生地咬著%e5%94%87齒,一聲不吭。

救鈴玉麼?

顏鳶搖了搖頭。

她其實並沒有這個打算。

楚淩沉淡道:“怎麼,方才為那些人求情,是因為鬱行知看起來'公子端方,清雅名仕'?”

顏鳶:“……”

怎麼話題又繞回來了?

楚淩沉眼裡盛滿了嘲諷意味。

顏鳶想了想道:“方才我救那些女子,是因為他們沒有過錯。”

她的目光越過層層太監,落到鈴玉身上,低聲道:“而她觸犯了宮中刑律,既然犯錯,就應該受罰。”

楚淩沉一怔,似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他問顏鳶:“所以你也讚同太後的規矩,宮女與人私通,予以絞殺?”

顏鳶搖搖頭:“不讚同。”

與人私通便要雙雙絞殺,這規矩未免太過嚴苛了一些。

畢竟隻是男女私通而不是通敵叛國。

楚淩沉冷笑:“所以你是畏懼太後?”

顏鳶又搖頭:“規矩不合理就想辦法改變規矩,而不是在執行的時候才去破壞它,否則所有規矩都會失去威嚴,其意義也就不複存在了。”

令行禁止。

這是每個新兵學會的第一條鐵律,也是顏鳶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

她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寶寶,心裡盤算著的如何能利用規則,讓她將功贖過保下性命,比如,讓她多交代一些塗山公公的罪證?

楚淩沉盯著顏鳶,眼底翻動著肆虐的寒潮。

過了許久,他才從喉嚨底擠出一聲冷哼:“你真不愧是顏宙的女兒。”

顏宙的女兒怎麼了?

你楚家天下怎麼來的心裡沒點數嗎?

顏鳶在心底翻了個白眼,手上不停歇地又剝了一顆葡萄。

她不敢直接把整顆葡萄塞進去,隻敢用手指蘸點葡萄汁,一點一點喂進小寶寶的口中。

“乖啊,吃葡萄。”

顏鳶笑起來,周身都籠蓋著一層明媚的光亮。

楚淩沉並不想承認,那聲乖啊撫平的不止是嬰兒的心緒。

他低垂下目光,眼底的寒潮漸漸褪去。

隻餘下一點點迷惘,慢慢地遊走到了執杯的指尖。

顏鳶。

……

花園裡太後的審問已經到尾聲。

鈴玉仍舊抵死不肯交代與她私通的男人是誰,幾十個巴掌下去,她已經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識,躺平在了花園裡。

太後的臉色也不佳。

她深吸了一口氣,望向顏鳶道:“鳶兒,你是皇後,你如何看?”

顏鳶:“……”

我不想看。

顏鳶在心底默默回答。

心裡話當然不能讓大東家知道,所以顏鳶隻是笑了笑道:“鳶兒久居閨閣,不太懂這些宮中事務。”

她看了一眼鈴玉,輕聲道:“不過鳶兒自小也聽父%e4%ba%b2講,君子動刑,杖而教之,罰以戒人,既要追究,就不能隻追究一半兒。”

既然要罰,就該把那個貪生怕死的狗男人抓出來一並罰。

抓不出來,就一直養著。

顏鳶的聲音很輕,字句間仍然透出虛浮。

不過這輕飄飄的聲音,卻很顯然安撫了太後的情緒,或者說是給了太後一個台階。

太後歎了口氣道:“鳶兒說得在理。”

她當即命令宮人們把鈴玉連同那個孽種一並帶下去,暫時扣押起來,以待來日詳查。於是顏鳶手裡的小寶寶也被太監抱走了。

顏鳶覺得有些舍不得,眼巴巴目送了一會兒。

太後的溫和的聲音響起:“鳶兒看來很是舍不得,怎麼,很喜歡?”

顏鳶點了點頭:“他很軟。”

太後道:“隻怕是鳶兒的心更軟。”

太後眼裡帶笑,望著顏鳶麵色和悅。

她在這後宮裡已經多年,豈會不知道顏鳶心中所想是個拖字訣?

隻不過如今前朝後宮動亂,她也並不想追查到底再沾血腥,又不能%e4%ba%b2口壞了自己的立下的規矩。

顏鳶也笑了笑。

她也不確定太後這句心軟算誇獎還是彆的,隻能埋下頭默默剝葡萄,一邊剝一邊在心裡盤算,家宴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

明明連個菜都沒有啊。

這算哪門子家宴?

她在心底默默腹誹,宴席上忽然間傳來一聲輕笑聲。

顏鳶循聲望去,發現笑聲的主人宋莞爾。

宋莞爾今日的穿著與往常不同,也許是因為要覲見太後,她穿得沒有那麼涼爽,但衣衫也是帶著一點青綠色,衣領上繡著清新雅致的荷花,看上去清新雅致得很。

此刻宋莞爾正看著她,笑容如菡萏頓開,聲音輕軟:“皇後娘娘心善,乃是後宮與天下的福氣。”

顏鳶淡道:“貴妃過獎了。”

她吃過宋莞爾的虧,雖懶得和她計較,但難免警覺。

“臣妾聽聞皇後娘娘是因賞秋,偶然路過梅園,聽見了孩童的哭聲,所以猜想到裡麵可能有嬰兒,從此日日送餐食。”

“娘娘真是菩薩心腸,令莞爾十分敬仰。”

宋莞爾話鋒一轉,聲音越發輕柔:

“梅園附近人跡罕至,想來美景與眾不同。”

“莞爾也看膩了花園裡的假山假水了,不知道皇後娘娘可否……”

宋莞爾的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一字一句顯然是在挖著坑。

顏鳶抬起眼,冷漠看著宋莞爾。

宋莞爾無非還是想要帶出梅園的話題,想追究她第一次去梅園是為了什麼。不論梅園裡麵有什麼東西,她身為中宮皇後,第一次如果是去祭拜梅妃的,那便是犯了禁忌。

如果她開口狡辯說不是,又有誰會信她是去“賞秋”呢?

祭拜梅妃這個鍋,她是不論如何都洗%e8%84%b1不了了的。

強行自證,隻會適得其反。

“那邊沒有什麼景致。”

顏鳶揉了揉眉心。

她有些頭痛。

今日接連看了幾場大戲,她實在是有些累了,她既不想自己登台唱戲,也不想跟宋莞爾角力。

她隻想掀桌子,砸場子。

破罐子破摔。

“本宮也不是去賞秋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皇後去梅園……”

“自然是去祭拜前朝的梅妃娘娘。”

顏鳶看著宋莞爾,回了她一個溫柔真誠的笑容。

第96章 被取悅了

自然是去祭拜前朝的梅妃娘娘。

顏鳶真誠地凝望著宋莞爾。

……

宋莞爾徹底怔住了。

這與她料想中的局麵不一樣。

早在祭祀之前,她就已經收到過風聲,顏鳶時常在梅園附近逗留。

那時嬰童鬼哭的傳言還沒有散開,和梅園有關的還隻有那個關於前朝的梅妃的傳說,顏鳶雖入宮時日不短,卻未曾真正%e4%ba%b2近過聖駕,她去梅園的目的其實昭然若揭。

她早就得了消息,卻沒有立刻發難,而是特意讓人在宮中重提梅園舊事,添油加醋,誇大其詞。

很快宮中關於梅妃的傳言愈演愈烈,緊接著藍城白骨坑事發,所有的一切都發展得遠超她的預計……

卻沒想到她刺出的刀,反而把顏鳶送進了乾政殿。

再後來,便是此刻了。

宋莞爾心緒難平,定神許久,才勉強開口:“皇後娘娘說笑了……”

“沒有說笑。”

顏鳶的聲音軟綿綿的,卻透著一股不易為人覺察的肆無忌憚。

“本宮就是去梅園祭拜梅妃的。”

宋莞爾的呼吸驟然停頓。

她心中驚濤駭浪,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太後與楚淩沉的臉色。

在開口之前她已經在%e8%83%b8中預演了無數次,她想過顏鳶會矢口否認,也想過顏鳶會順著她給出的台階,說自己是去賞秋看風景。到那時她多問上幾句,根本不需當庭逼問,太後與聖上便會心知肚明。

可誰能想到,顏鳶竟然承認了是去梅園祭拜梅妃。

這怎麼可能呢?

眼下太後與聖上俱在,她怎麼敢?

既然如此……

就不能怪她順水推舟了。

宋莞爾深吸了口氣,臉上維持著訝異的表情,輕聲道:“恕臣妾愚鈍,皇後為何要去祭拜梅妃呢?”

顏鳶悠悠道:“自然是向梅妃祈求,請她保佑本宮能夠儘快順利侍寢伴駕啊。”

楚淩沉:“……”

顏鳶並不理會楚淩沉的目光。

她便望向宋莞爾:“藍城舊事未過,佛骨塔的長明燈才引燃,本宮還在風波之中泥足深陷,栩貴妃你提這些事情……”

顏鳶對著宋莞爾輕輕歎了口氣:“讓本宮有些難堪啊。”

此時花園裡寂靜無聲。

不止是宋莞爾,就連太後與楚淩沉也都沉默著望向顏鳶,路過的宮女太監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宋莞爾慌忙道:“娘娘恕罪,臣妾並不是……”

顏鳶淡道:“哦?沒提麼?”

宋莞爾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她哪裡敢提那兩樁事?

太後和皇帝兩人聯手絞殺的亂臣還屍骨未寒,她就算有八百個膽子也不敢觸碰這禁區。

她不過料定顏鳶也不敢輕易觸碰這些事,想借題發揮一下,暫壓顏鳶一頭而已,豈料顏鳶竟然瘋了一般自曝其短。

宋莞爾慌道:“皇後娘娘明鑒,臣妾並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