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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堂,每每還在祭典上醜態百出,氣得耄耋老臣們喘不上氣來。

如今再看看眼前的皇後娘娘。

她身穿一身朝服,身材雖然瘦小氣度卻過得去,性格懦弱了點但禮節卻妥妥當當,是一個正正經經的正宮該有的端莊。

老臣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三年了,已經三年了!

先皇先祖終於顯靈了啊!!!

……

漫長的祭奠儀式不知不覺到尾聲,顏鳶對自己的表現也滿意得很。她是一個出色的人形木偶,讓跪拜就跪拜,讓點香就點香,讓磕頭就磕頭,每一個流程她都完成得很好。

美中不足的是,總有一道目光糾纏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舒服。

那是楚淩沉。

他不僅香點得敷衍,頭也磕得草率,整個儀式中還時不時朝著她撇來一眼,似笑非笑的嘲諷的目光悠悠劃過她的臉。

就像是荷塘裡觀魚,山林裡賞鳥。

這狗皇帝今天的興趣是看她磕頭。

儀式終了,顏鳶終於忍無可忍,開口問他:“陛下一直在看著臣妾,可是臣妾的禮節有什麼不周到之處?”

楚淩沉淡道:“沒有。”

顏鳶咬牙道:“那陛下為何一直看著臣妾?”

楚淩沉悠悠道:“孤隻是覺得,皇後參拜甚是虔誠。”

從方才見到她一身朝服,滿臉肅穆來到這陵寢前,就覺得有些怪異了,再看她跪在墓前虔誠跪拜的模樣,他越發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她%e8%84%b1去了笨重的裘襖,整個人看起來變得瘦小了許多。跪在陵前的時候雙手合十,彎腰弓背,一動不動,越發像是一顆……蘑菇。

一顆虔誠的,安靜的蘑菇。

楚淩沉的眼裡流淌著明晃晃的嫌棄。

顏鳶不明所以:“祭祀跪拜虔誠,很奇怪嗎?”

楚淩沉淡道:“殺將之女,也信鬼神?”

顏鳶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他意在這個。她爹爹確實是個殺將,早年跟著先帝征戰沙場,屠的城池也不是一兩座了,若是真有鬼神,那定北侯府裡頭估計擠滿了亡魂了,府中人哪裡還能睡得著覺?

顏鳶道:“殺了許多人,不更應該磕頭贖罪嗎?”

楚淩沉一愣,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評價自己的父%e4%ba%b2。

顏鳶想了想道:“而且,死掉的人如果真保佑百姓風調雨順,能讓人長命百歲,拜一拜,磕幾個頭,不是一件很劃算的事情嗎?”

楚淩沉:“……”

祭陵還在收尾,群臣還在原地保持著跪拜的姿勢。

顏鳶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能夠傳到楚淩沉的耳朵裡。

反正橫豎都已經是一個爛攤子,她早已經懶得裝了,乾乾脆脆抬起頭,直視楚淩沉的眼睛。

顏鳶:“陛下,我們是不是……”

她還想試探著詢問一下,看看早上的談話是否算數,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卻忽然,感覺到了脊背上傳來一股異樣的感覺。

——有人在注視著她。

很快身後就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一聲張揚的笑聲響了起來,緊接著有人在顏鳶揚聲行禮:“臣,叩請聖上萬歲。”

那是一個張牙舞爪的聲音。

顏鳶入宮這些時日,還從未聽過這樣毫不遮掩的聲音,她好奇地回過了頭,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

他穿著一身金色緞錦朝服,眉宇間神采飛揚,眼神放肆地落在了顏鳶身上,掃蕩一圈,才緩緩道:“娘娘千歲。”

顏鳶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晏國以黑色為尊,金色次之,滿朝上下能穿金色的人一隻手就數得過來。而從年齡與長相推斷,此人大概是楚淩沉的皇長兄——

暄王楚驚禦。

也隻有他敢用這樣的目光看著當朝皇後,而不擔心龍顏大怒。

果然楚淩沉沒有動怒,他隻是微微低垂了眼睫,淡道:“許久不見了,皇兄。”

楚驚禦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顏鳶身上。

他遲遲道:“許久不見,聖上的口味倒是寡淡了許多。”

顏鳶:“……………………”

第53章 她在妄圖保護他?

寡淡的顏鳶,冷眼看著楚驚禦。

狗都是一窩一窩生的。

看來狗皇帝當然也不例外。

楚驚禦非但沒有慌張,反而堂而皇之地回望顏鳶:“娘娘入宮已有些時日,本王未曾送上新婚賀禮,真是失敬了。”

他嘴上說著失敬,臉上可沒有半點歉意的樣子。

腳下甚至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不過本王昨夜在山下打了一隻鹿,聽聞娘娘身有寒疾,不若本王就把那隻鹿送給娘娘?”

此時的楚驚禦,距離顏鳶大約不到三步。

這樣的距離不論是君臣還是男女,都已經不太合適了。

楚驚禦卻好像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妥,又靠近一步,俯下`身盯著顏鳶,一字一句道:“娘娘意下如何?”

他個子極高,此刻宛若一座大山,向顏鳶傾軋。

顏鳶抬起頭,看著楚驚禦。

嘈雜的祭祀場上,不知不覺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響。文武百官都是一群老狐狸,早已經嗅到了不一般的氣息,紛紛屏住了呼吸,悄悄圍觀這一場皇陵前的大戲。

隨手獵到的鹿當作送給帝後的新婚賀禮,本就是不敬了,他還當著滿朝文武和當今聖上的麵,步步緊逼當朝皇後……

這顯然不僅僅是對新皇後的下馬威。

這確實是楚驚禦會做出來的事情。

眾人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就是可憐了皇後了,明明隻是一個弱質女,也與這些紛爭沒有關係,今時今日卻要去做這代價。

洛子裘悄然走到了楚淩沉的身後:“陛下,是否需要屬下……”

楚驚禦今日顯然是來者不善,若是沒有人出手相幫,恐怕顏鳶今日這虧是要吃定了。

楚淩沉卻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建議。

洛子裘擔憂道:“陛下……”

洛子裘的目光落在楚淩沉的臉上,發現此時他的表情也有些怪異,與其說是冷眼旁觀,不如說是看起來有些夾帶著愉悅的嘲諷。

洛子裘看不懂,狐疑的目光轉向顏鳶。

真的不幫嗎?

還是不需要幫?

此時已經到了日頭最盛的時候,秋日的烈陽炙烤著大地,照得所有人睜不開眼睛。

顏鳶躲在楚驚禦的影子裡,看起來反倒是有些舒適。

她抬起頭道:“是什麼樣的鹿?有多大?是梅花鹿嗎?”

綿軟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真誠與歡欣。

在場的人都愣了愣,就連暄王也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答複,他怔了片刻才緩緩道:“娘娘明鑒,確實是一隻梅花鹿。”

於是眾人看到,顏鳶的臉上泛起了暖洋洋的笑意,就連眼睛裡的光亮都被點燃了。

顏鳶歡喜道:“梅花鹿很是漂亮的,王爺有心了。”

楚驚禦沉默道:“娘娘謬讚。”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就好像糖霜落進了水裡,鐵拳落在了棉花上。楚驚禦送給她的一場羞辱,她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反倒真的歡欣鼓舞地接受了……

仿佛羞辱到了,又仿佛沒有。

難道是因為……太過懦弱蠢鈍了嗎?

文武百官在心底歎了口氣,雖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後,但也算是傻人有傻福,總比清醒自知著,卻還要被當庭羞辱好。

顏鳶還盯著楚驚禦,臉上寫滿了真誠:

“本宮素來怕冷,幼時父%e4%ba%b2曾經%e4%ba%b2手獵來一隻梅花鹿,為本宮%e4%ba%b2手撥去鹿皮,做了一件鹿皮襖。”┆┆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隻可惜,鹿皮襖後來不慎遺失了。”

顏鳶低下頭,聲音慢慢變小,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暗淡了些。

再抬頭時,她的眼裡便噙滿了希冀:“不知王爺能否把鹿皮贈予本宮?”

楚驚禦看她一派天真愚蠢的模樣,隨口答應:“自然可以。”

顏鳶道:“隻需皮就可以,勞煩王爺了。”

楚驚禦一愣,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她的鹿皮襖是定北侯%e4%ba%b2手所剝,那他要獻皮,自然也需%e4%ba%b2力%e4%ba%b2為。

隨手贈點沒用的獵物,和%e4%ba%b2手操刀染血剝皮去肉,態度可是大相徑庭的,他要是真做了,羞辱不成,反倒是自降了身價。

可他剛才已經一不小心答應了……

若出爾反爾,滿朝文武都看著。

楚驚禦的%e8%83%b8口燃起絲絲鬱火,臉上還要裝出和順的模樣,他乾笑著妄圖掙紮:“鹿肉暖身,娘娘不妨整鹿帶回宮中,更為保鮮……”

顏鳶連連搖頭:“本宮不要肉。”

楚驚禦道:“為何?”

顏鳶盯著楚驚禦的眼睛,涼颼颼道:“因為本宮口味也挺寡淡的。”

“……”

“……”

“……”

陵寢前,洛子裘忽然打開了折扇,低眉擋去了自己的表情。

她還真是……屬泥鰍的。

洛子裘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楚淩沉,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皇帝每次和皇後獨處之後,情緒都有些憤懣鬱卒了。

此刻楚淩沉的臉上並無驚訝。

他的神情淡漠,仿佛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似的,甚至連多餘的眼色都沒有分給楚驚禦。

這讓楚驚禦心中的怒火越來越旺盛。

方才不過是開胃的小菜罷了,他今日到這皇陵原本就有目的。他朝著身後侍從揮了揮手,那侍從就發了訊號。片刻之後,遠處傳來陣陣騷亂,所有人腳下的青磚微微地顫動起來。

那應該是有整齊的軍隊路過的聲音。此時禦庭山下怕是已經不知道集結了多少人馬,此刻他們正在整齊地列隊前進,團團把皇陵包圍了起來。

文武百官終於坐不住了。

有老臣按捺不住,驚聲道:“暄王!皇陵重地,你這是要做什麼?!”

先帝子嗣不多,在這世上唯有三子。皇長子楚驚禦手握的五千兵馬,這些年裡明著暗著早已經不知道翻了幾倍,但皇帝不提,太後不究,滿朝上的折子都被擱置,這些年他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可是兵圍皇陵這種事情,他難道真的是要反了天不成?

楚驚禦如同沒有聽見老臣的質問,轉身走到了楚淩沉的身前,忽然跪下行了一個大禮。

“聖上明鑒。”

“聽聞陛下前夜險些遇刺,臣與太後都甚是擔心,所以臣奉太後命令,追查是什麼人膽敢行刺國主。”

“臣不負太後所托,果真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五日之前,有一幫形跡可疑的人靠近附近山脈,這幫人路過懸崖之後,山體就發生傾塌,並且他們最後出現的地方是——”

楚驚禦看著楚淩沉,眼裡閃過一絲淩厲的光。

“禦庭山的後山。”

“臣鬥膽請命,上山搜尋,以保聖駕安危。”

楚驚禦跪在地上,頭顱卻桀驁地抬起,嘴上說得恭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