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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他們這種山野村夫,在娶一門%e4%ba%b2事之前,也要去姑娘在的村子打聽打聽姑娘的品行如何……而她竟在出嫁路上遭遇了綁匪,哪個高門大戶能容忍自家媳婦在成%e4%ba%b2路上曾被人劫持的?

就算他們把她毫發無損地帶回去也無濟於事了。

可以說,自打他們把她從客棧裡劫走的那一刻起,這姑娘的下半生就已經毀了。

真是造孽啊。

婦人歎了口氣離開了。

顏鳶終於可以安心啃那個巨大的烤餅。

她就這樣啃著烤餅,烤著篝火,吃著吃著又犯起了困。好在身邊就是被子,她乾脆就躺倒了,在篝火旁邊又眯著眼睛睡了過去。

篝火映襯著她瘦削的臉,熱浪拂過她的臉頰,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安睡的兔子。

“這個千金小姐的心是不是屬豬的嗎?除了吃就是睡?”

人群中有人小聲嘀咕。

綁匪大哥沒有說話,隻是皺著眉頭看著她,不知道在心裡盤算著什麼。

……

篝火就這樣燃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派去接頭的人趕回了破廟,帶來了最新的壞消息:接應的雇主依舊沒有出現,他們順著接引人留下的印章趕去關內,卻發現就連印章都是偽造的……

也就是說他們徹頭徹腦地被騙了,被耍了,肉票砸手上了。

綁匪大哥氣得直接揮舞著馬刀砍斷了廟宇三根柱子,隨後氣勢洶洶地踹開了顏鳶的房門。

彼時顏鳶剛剛在小房子吃完最後一口烤餅,還來不及下咽,就被她拎著衣領提了起來:“把你知道的說出來,那個人是誰?”

顏鳶不適地動了動,迷糊問:“誰是誰?”

綁匪大哥咬牙切齒:“當然是雇主!你裝什麼糊塗?若非跟你家有仇,為什麼要在你出嫁之前毀你清白?”

原來是為這個。

顏鳶努力地扭了扭身子,發現腳尖依舊不能落地,這才乾脆放棄了,就像是一條蟲子一樣懶洋洋地掛在了綁匪大哥的手上。

她小聲道:“我爹爹的仇家有點多,這個……不好說。”

綁匪大哥冷道:“那就說最大的幾個仇家。”

顏鳶喘了口氣,說:“……脖子疼。”

她也確實沒有說謊,她的脖子被衣領勒著,眼下已經紅了一片,火辣辣的生疼。

綁匪大哥和她僵持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把她放回了床上。

他冷聲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顏鳶抬起頭看著他。

這個綁匪大概確實是急火攻心,不過一日的功夫,他的眼瞼旁已經結滿了青灰色的印記,看起來像是幾夜不休不眠的樣子。

是因為斷了%e4%ba%b2人的線索麼?

顏鳶想了想道:“其實倒也不用那麼麻煩。”

綁匪大哥問:“你什麼意思?”

顏鳶抬起頭看著綁匪:“我的家人至今沒有大肆搜查我的下落,說明我被劫一事還沒有泄露。”

綁匪大哥:“那又如何?”

顏鳶道:“如果對方是為了壞我姻緣的話,顯然還沒有成功吧。”

有人不想要她入宮,所以雇了綁匪,在她入京的途中綁走了她,但是很顯然她被綁票的消息並沒有走漏風聲。

所以雇主選擇言而無信失蹤,為的是讓綁匪氣得撕票,或者轉而去探聽她的父%e4%ba%b2是誰,好另找買家勒索。而一旦這幫黑山綁匪知道她的父%e4%ba%b2的身份,是絕對不會有膽量和他做交易的。他們會選擇殺了她保平安。

這原本是一個環環相扣手不沾血的完美計策,誰能想到這幫綁匪還真對錢沒有興趣呢?

他們沒有去找第二個買家,於是現在成了僵局。

“所以你的意思是……”

顏鳶輕聲道:“他們會想辦法,儘快把我被綁架的事情公之於眾的。”

……

守株待兔,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綁匪們沒有人把顏鳶的話信以為真,自顧自地喝酒劃拳去了。

她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異想天開的富家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幾個小攤上的話本子,還真以為自己是算無遺策的諸葛再世?

然而就在當天夜裡,事情卻陡然間迎來了變故。

那時孩子們剛剛睡下,女人們還在篝火旁縫補,忽然間一個守山的小弟跌跌撞撞地衝進了破廟裡。

他身上沾滿了鮮血,重重地摔倒在了大殿的門檻上:“快……快跑……”

所有人都衝了上去,綁匪大哥連聲追問:“山下出了什麼事?!”

那人張了張口,又是吐出一口血來:“官府的人在山下……堵住了所有下山的路……”

綁匪大哥:“多少人?!”

那人:“很、很多……數不清……”

夜色已經深了。

山下的火把星星點點,在山腳下連成了一條線,就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正慢慢地向山上包抄。

多少人已經不重要了,這明擺著就是死局。

婦人們早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她們各自抱起了孩子,急得團團轉:

“為什麼會是官府的人?我們、我們沒有乾壞事啊……”

“當家的雖然以前當過馬匪,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我們……”

破廟裡一片慌亂。

綁匪們麵麵相覷,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絕望:他們不過去取三四十個人,其中多半還是女人和孩子,怎麼可能在這樣的槍兵悍馬之下逃%e8%84%b1?可是如果不逃的話……怕是女人小孩發配邊疆,男人斬殺殆儘,絕對不可能有任何生還的機會。

轉眼間,綁匪大哥的刀已經架在了顏鳶的脖頸上。

他瞪著血紅的眼睛:“是不是你……”

顏鳶輕道:“如果是我的家人的話,不會這樣大張旗鼓來找我。”

綁匪大哥:“那也是因為你!”

顏鳶小聲說:“可是現在你殺了我也是沒有用的呀。”

一時間,萬籟俱寂。

所有人都知道,她說的是真話,事到如今殺或是不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就在所有人瀕臨絕望之時。

顏鳶的聲音響起:

“不如,就放我走吧。”

“我帶上老弱婦孺,如果不幸被抓,就說是一起被劫上山的。”

“就算真遇見了最壞的境況,也是可以保全她們的性命的。”

第4章 大哥

她的聲音好像永遠是這樣輕飄飄的,就好像是一個命不久矣的人那種綿軟且虛弱。

綁匪大哥緩緩抽出腰間的刀,架在了顏鳶的脖頸上:“我憑什麼相信你?”

顏鳶抬起頭看著他,聲音依舊輕軟:“可你也沒有其他選擇呀。”

“我也可以殺了你,燒掉屍體,他們同樣找不到。”綁匪大哥冷聲道。

這一次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手中的刀微微翻轉,刀刃在她的脖子上劃出了細細的一條線。

然而眼前的少女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她甚至還小幅度搖了搖頭,輕聲說:“不行的。”

她認真地解釋:“要把一個活人燒成灰燼,需要起碼兩個時辰,就算切碎了也是來不及的。”

“你……”

“放我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顏鳶抬起頭輕聲說。

綁匪大哥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女。

一個千金小姐,睜開眼發現自己被綁匪綁架了,她既沒有哭哭啼啼也沒有尋死覓活。$思$兔$網$

她甚至沒有憤怒,而是近乎麻木。

這不正常。

就像兔子掉進狼窩會發抖,小%e9%b8%a1遇上老鷹一動都不敢動,這個姑娘對自己被綁架這件事情並沒有半分惶恐,她從來沒有真正地露出個驚恐的表情,仿佛料定自己不會遇到真正的危險。

就這樣僵持了很久。

年輕的綁匪終於還是敗下陣來。

他在她的麵前放下了刀刃,也低下了自己的頭顱,%e4%ba%b2自送她走出了破廟。

此時山下的星星點點已經到了半山腰,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抵達山頂。他送她來到下山唯一的偏僻小徑前,看著老弱婦孺一個個消失在黑夜裡。

最後是顏鳶。

“你等等……”

綁匪大哥%e8%84%b1口而出。

顏鳶回過頭,一雙眼睛映襯著火把,說不出的沁涼。

綁匪大哥張了張口,他想要叮囑她小心一些,或者安撫幾句不要怕追兵,可是看著那雙眼睛,卻終究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還好像也並不需要聽那些話。

……

下山的小道已經荒廢了許多年,雜草叢生,伸手不見五指。

逃亡的人群裡老的老幼的幼,每走一會兒隊伍就需要歇一歇。就這樣一路停停走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顏鳶後麵的婦人忽然一個踉蹌,顏鳶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

雙手交握的瞬間,那婦人驚詫抬起頭來:“你的手怎麼這麼冷?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

此時距離下山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所有人都累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漓,可是眼前的姑娘的手卻涼得像是冰塊。

顏鳶輕道:“沒關係的,我體質偏寒,向來怕冷不怕熱。”

婦人將信將疑,伸出手搓了搓顏鳶的指尖:“小姑娘家冷成這樣可不行啊,得趕緊找大夫調理,以後還要嫁……”

她說了一半又把話咽了回去,局促地縮回了手。

她倒險些忘了,眼前的姑娘明明已經在嫁人路上了,是他們把人給綁了過來,好端端禍害了人下半輩子……

婦人無地自容,隻恨沒有一條地縫鑽進去。

“對不住姑娘,我們大當家的……也是被逼無奈的……”

顏鳶搓著手,輕輕往手心哈了口氣:“什麼樣的苦衷?”

婦人許是沒有料到顏鳶會追問,忽然一愣,過了好久,才輕輕地歎了口氣。

“大當家有個妹妹……”

這是顏鳶第一次聽到完整版的故事。

這幫綁匪的大當家原本是在關外謀生的馬匪,許多年前就已經金盆洗了手,乾起了行商護鏢的行當。三年之前因為妹妹阿苑到了婚配的年紀,大當家就到了關內,想為妹妹謀一門好%e4%ba%b2事過安生日子,卻因為不光鮮的過去,所以妹妹的婚事屢屢受挫。

一來二去,阿苑也就灰了心。那日她聽一位路客提起,說是京都的皇城裡在征收宮女,便起了心思偷偷瞞著大當家去應了征。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綁匪大哥找不到阿苑,再去查入宮甄選的名冊時卻發現根本沒有自家阿苑的名字。

“會不會根本沒有入宮呢?”顏鳶安靜聽完,想了想問。

一個小姑娘隻身入京,在路上遇上意外,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更何況兄長是馬匪,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通得過入宮的篩選?

婦人歎息著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大當家這些年想儘了辦法找尋阿苑……”

綁匪大哥一邊找阿苑,一邊還一路收羅了一些同樣進京投訴無門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