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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金。”

門又被鎖上了。

顏鳶低著頭,輕輕按揉著被捏疼的手腕:

她原本以為他們用迷香迷暈連夜劫走她是為了要一些贖金,但是事情看上去似乎並不簡單。

他們並非普通的劫匪,也並不想要通知她的家人。

是受了什麼人指使麼?

驛站的炭好端端受了潮,她被迫轉投客棧,也是計劃好的?

她在原地思索,忽然間聽見一聲細微的“咕咕”聲響起。

那是她的肚子。

昨天晚上原本就沒有吃特彆飽,現在已經日上三竿,她早就已經餓得前%e8%83%b8貼後背了。

顏鳶抬起頭來左顧右盼,一眼就看見了窗外有一雙圓滾滾的眼睛。

那是剛才那個少年,他奉了大哥的命令,正一動不動地監視著她,防止她自尋短見。

顏鳶走到窗邊,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請問有吃的嗎?”

少年瞪大了眼睛。

顏鳶以為他沒有聽清,又重複了一遍:“我餓了,能不能給我弄些吃食和水?”

少年的眼裡閃過不敢置信的光芒,很快他就露出了滿臉嫌棄的表情:“去去去,你一隻羊有什麼資格要吃的,你小爺爺現在還餓著呢!”

“那能不能弄些熱水給我?”顏鳶退了一步。

“不行,我得盯著你,一步都不會離開的。”

少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那就暫時沒有彆的方法了。

顏鳶盯著少年的臉悠悠想,她轉過身又回到了稻草床上,找到了一個陽光能照射到的角落躺下了。

窗外窸窸窣窣一陣聲響,過了一會兒,有什麼東西“撲啦”一聲,落在了房間的乾草上。

“沒有熱水!”

凶巴巴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顏鳶轉過身,看見床邊掉落了一個小小的布包和一個水囊。

她俯下`身拾起了布包,打開它,發現裡麵是兩片薄薄的烤餅。

這顯然是少年自己的口糧,也不知道藏了多久了,餅已經有些軟爛,還帶著一點點餘溫。

顏鳶倒也不嫌棄,她吃了一半烤餅,把餅從窗戶裡塞回給了少年,輕聲道謝:“謝謝。”

少年臉色一紅,氣急敗壞:“少廢話!”

顏鳶勾了勾嘴角,趴在窗台上和少年搭話:“你們是本地人嗎?”

少年不回答,反而退開了好幾步,臉上寫滿了“我不打算搭理你”。

顏鳶恬適地眯起了眼睛,像是貓兒吃飽喝足似的。

“我父%e4%ba%b2很有錢的,肯定要比你們那個雇主有錢得多。”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每一句話的尾音微微虛浮,一副中氣不足的病秧子模樣。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有氣無力的千金大小姐,正熱絡地向少年介紹綁票的正確操作:

“聽說道上有個說法,叫雙吃,或者你們也可以拿了雇主的錢之後,再和我爹爹再要一筆呀。”

“……”

“我父%e4%ba%b2認得我的字跡,我可以寫一封信,讓我爹爹先送一筆定金過來,然後……”

“夠了。”少年忍無可忍,粗暴地打斷她的聒噪,“誰告訴你們我們是為了錢的?”

“……哦。”

顏鳶輕輕應了一聲。

不為錢,那就是為彆的了。

一幫不為錢財所打動的綁匪,他們想要的東西想辦的事情,必定是錢財所不能及的。

這倒反而好猜了。

顏鳶想了想,問他:“所以你們的雇主,是官府裡的人嗎?”

少年陡然間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顏鳶。

“你……”

他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氣急敗壞地連退好幾步,再也不肯搭理顏鳶了。

大哥說得一點都沒錯,大戶人家的女孩子身上長了八百個心眼子!

……

眼看著問不出什麼,顏鳶也懶得多費口%e8%88%8c,她打了個哈欠,又躺回了乾草的床上。

這一覺她倒是沒有做噩夢,隻是昏昏沉沉間覺得身體越來越冷。

她幾次掙紮想要起來,手和腳卻使不上一丁點力氣,全身上下的骨頭就像是被打散了似的酸痛。

“喂,醒醒,你怎麼發燒了?你是不是又耍什麼滑頭?”

隱隱約約,少年的聲音急躁的聲音在她耳畔回蕩。

顏鳶很想回複他一句,發燒就是發燒,她又不是神仙還能讓自己故意發燒嗎?

可她開不了口,抬不起手,甚至連眼皮都睜不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額頭上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有人用冰涼的手絹覆蓋到了她的額頭上,隨後又往她身上疊了一床被褥,還仔細地替她壓好被角。

“大哥,反正雇主也不要她了,我們還養著她乾嘛?”混亂間,有個粗魯的聲音響起。

“再等等。”白日裡那個大哥回答。

“都等一天了!讓我們說我們壓根就是被騙了,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宮裡當差的!”

“……”

“他就算臨時有事,也不至於人走樓空吧?留個字條總可以吧?”

“……”

“要不然乾脆撕了算了!夜長夢多,還省一床被子。”

“……”

竟然是宮裡的人麼?

顏鳶在渾渾噩噩間思索,宮中有哪路人馬不希望自己順利入宮。

是太後,寵妃,還是父%e4%ba%b2的朝中政敵?

亦或是……皇帝本人?

不論是哪一路的勢力,很顯然他們並沒有打算給她留活路。

綁匪們拿不到交換的東西,又不願意多一張吃飯的嘴巴,隻會想著撕了票給對方一個教訓,或者是轉而嘗試去聯係她的父%e4%ba%b2,一旦他們知道她的父%e4%ba%b2是定北侯顏宙,是絕對不會讓她活著回家的。

“老大,真的不撕嗎?”那個粗魯的聲音催促。

“不撕。”大哥沉聲道,“那個人現在玩失蹤,我們要真動了手,不是反而逞了他心?”

房間裡又陷入了寂靜。

顏鳶暗自在心底鬆了口氣,還好,這個做大哥的倒也不算太笨。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難不成去城裡給她請大夫?”

“裹上棉被,帶去篝火旁。”

……

第3章 篝火

顏鳶又被裹成了一個粽子,被人扛著帶到了一間破舊的廟宇大殿。

大殿的中央點著一堆篝火,男女老少正圍坐在篝火旁,男人們喝著酒唱著歌,女人們在篝火旁縫補著衣裳,幾個半大的孩童正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鬨著,一切看起來和樂融融的樣子。

顏鳶被安置到了烤火的最佳位置。

溫暖的火焰帶來滾滾的熱浪,吹得她的眼睫微微發顫。

“彆裝了。”綁匪大哥的聲音冷冷響起。

顏鳶沉默了片刻,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扭頭看向大哥,又蜷縮起了脖子,把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緊了些。

“我有病,很容易死的。”

“要是你們沒撕票,我自己死了,可就真的是冤枉了。”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是真的設身處地地為他們在著想,綿軟且真誠:

“為了不做冤大頭,要不然還是放了我吧。”

火光映襯著她的瞳眸,濕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浸潤過的墨石。

綁匪大哥愣了愣,馬上抽回目光,冷漠道:“做夢。”

“……哦。”

顏鳶應了一聲,埋下頭,專心烤起了火。

綁匪大哥喝著酒,看著火光前的女子,皺起了眉頭。

眼下的局麵對他來說,著實有些棘手,即使這個千金小姐看起來帶著說不出的怪異。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網⑧提⑧供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殺不得,養不起,放了是後患,留著也是隱患。

想到這裡,綁匪大哥%e8%83%b8中一陣懊惱,提起一壇子酒猛灌了一口。

真是個麻煩。

……

顏鳶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從“寶羊”淪落成了“麻煩”。

她裹著棉被烤著火,終於感覺到身上出了一陣細細的汗,頭痛就減輕了不少,於是她就把被子掀開了一些,露出腦袋吹風。

“……咦?”

破廟裡的小孩原本在相互追逐,忽然看見大粽子掀開了被子,竟然是一個白淨的小姐姐,頓時好奇地停下了腳步。

其中一個小女孩兜兜轉轉,慢慢遊走到了顏鳶的身邊,蹲在地上看顏鳶的臉。

顏鳶和她麵對麵,大眼瞪小眼。

“咕咕——”

顏鳶的肚子不適時宜地叫了起來。

小女孩看著顏鳶,歪起腦袋:“姐姐的肚子在會叫誒。”

顏鳶捂著肚子輕緩道:“姐姐肚子餓了。”

小女孩愣了半天,恍然大悟,低下頭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烤餅,依依不舍地遞給了顏鳶。

“姐姐,吃餅。”

顏鳶想了想,接過了小女孩手裡的烤餅。

她確實已經餓慘了,於是三兩口就把烤餅吃了個精光。

可是一小塊烤餅實在是太少了,一塊烤餅下肚,她的肚子還是咕咕叫。

小女孩指著顏鳶的肚子:“姐姐,它為什麼還在叫?”

顏鳶沉思了片刻回答:“大概因為我很想活得久一些。”

於是小女孩又跑了,片刻之後她拉著一個婦人到了顏鳶的身旁,指著顏鳶奶聲奶氣:“阿嫲,就是這個姐姐她吃不飽!”

顏鳶:“……”

顏鳶紅著臉,從婦人手裡接過了一張巨大的烤餅。

她蹲坐在地上,用膝蓋頂著烤餅,慢條斯理地一口一口啃著烤餅。

婦人就在一邊看著她,帶著歉意輕聲道:“對不住姑娘,我們當家的也是迫不得已的。”

顏鳶抬起頭,靜靜看著婦人。

“我們不是為了錢財,當家的%e4%ba%b2人失蹤了,有人告訴他隻要把你綁來住幾天,就可以幫忙打探消息,所以……”婦人滿臉內疚,想了想道,“你放心,我們到時候一定會把你完完整整送回去的,絕不傷你分毫。”

竟還是一幫有底線的綁匪麼?

顏鳶慢慢悠悠地咀嚼完嘴裡的烤餅,用餘光掃了綁匪大哥一眼。

“我原本是要入京嫁人的。”顏鳶想了想開口。

“啊?”婦人愣在當場,不明白這因果關係。

顏鳶又回頭看了婦人一眼,輕聲道:“我爹爹是在關外做營生的,我身體又不大好,所以他費了許多勁兒,給我找了一門帝都城裡的夫家。”

婦人愣愣聽著。

顏鳶在她驚訝的目光下,輕輕歎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慘淡一些:

“我夫家是京城的大戶,門第比我家高,所以我爹爹讓我提前入京,好先學一學規矩,免得將來被婆婆輕視。”

婦人張了張口,瞠目結%e8%88%8c:“那現在……”

顏鳶幽幽道:“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知道我被劫走的事了。”

婦人終於徹底聽明白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綁匪大哥,再看向顏鳶的時候,眼裡已經充滿了同情。

眼前的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正是婚嫁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