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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願天空不生雲 阿蠻 3352 字 2個月前

要傳嗎?”

她緘默良久,長籲口氣才說道:“看來我還是愛錯人了!”

她這幾個字說得細如蚊鳴,卻刺穿了他的耳膜,帶給他怔然的僵硬;是心麻了,還是情無了?他無心仔細思量,因為此刻他滿腦子隻有惱羞成怒的愧怍,想找個借口掩飾自己的不成熟。

“我很遺憾,你到現在才想通這點。既然如此,我回國前會再通知你。保重身體!”

然後毫不猶豫地切掉了通話鈕,雙手緊握撐著頭,沉默不語。

一陣推門聲輕響起,江漢出現在門口,當他眼見老板低垂著頭,靜坐在辦公桌後時,霍然吃了一驚,這教慣於察言觀色的江漢,猶豫是否該開口說話。

算算日子,他跟在廣崎身邊也有五年,幫著他處理私人的事務與排解糾紛,並塑造、維持他日式的公眾形象,以這樣的身分而言,無異於是他的私人秘書,但私底下他得承認,自己並不了解廣崎。

對江漢來說,廣崎這幾個月來的行徑讓他有一點摸不著頭緒,對待自己老婆的方式也真是固執得不可救藥,殘忍得完全不留給自己任何餘地。

就公事上而論,廣崎算得上是位好上司,很少擺架子,開得起玩笑,能接受建言,當然,他喜歡人家圍著他說好聽的話,不過哪一個闊氣老板不是這樣呢?所不同的是,他對事情的透視力相當強,非常清楚說話者的用意是奉承阿諛,還是發自內心的話,麵對這兩種情況,他皆能表現得不動聲色,至多說句幽默的話,揶揄對方走火入魔罷了。

要在表麵處處尚禮、口氣與遣詞卻又相當深奧的日本社會中生存,並不容易,因為下層部屬的忠誠度雖高,但上層管理單位卻不容易駕馭,尤其挖角風氣盛行,若施政上稍有不慎,出了一個閃失的話,後果便有可能是流失整批的單位。所幸,廣崎八麵玲瓏的人際關係與能屈能伸的個性,讓他得以立於不敗之地;他能袒%e8%83%b8露背地蹲在工地,和攤著藍圖、解釋工程進度的設計師及工頭們大嚼檳榔,高談闊論;下一個小時,他已改頭換麵,換上一套體麵的禮服,趕著赴正式的酒宴。也說不上他較偏好哪一種生活形態,隻能說,他一人成功地分飾數個角色,而且不需使上半分心力就已換了麵目。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他留給自己自我表現的時間與空間也相對的少了。

外界盛傳廣崎花心,鄙視女性。事實上,廣崎對女人的評價頗高,不會因為對方出身低賤或高貴就改變態度;有點大男人主義,卻相當尊重異性。

江漢跟著廣崎出入不少風月場所,看著他的老板拉出了不少一時失足的少女,協助她們創業、自立生根,也看了不少寧願自甘墮落、功虧一簣的例子,這是廣崎不為人知的一麵。

唯獨一旦跟廣崎牽扯上男女關係後,若還是不了解遊戲規則,希冀要勒住他的心的話,恐怕下場都不得善終,唯一的好處,是金錢上的撫藉與時間的治療。

當初廣崎於初夏宣布要討老婆時,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鏡,事不過半年,才轉個眼就要步上離婚一途,想必也不會教人驚訝。不過讓江漢感到遺憾的是,他覺得廣崎才剛覓得找回自我的時機,卻又要放棄,不免教人惋惜。

江漢想到此處時,對方終於有所動作,隻見大皮椅一轉,背過身麵視落地反光玻璃,然後用失去平日豪邁的口%e5%90%bb沮喪道:“江漢,請你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讓我靜一靜。”

於是,江漢默默地退了下去。

不知道他已呆坐在那裡多久了,一個小時吧?或許是兩個小時也不一定。

對麵鏡牆上,隱約地浮現一名男子的倒影,他瞧見有兩道火熱的熔岩溜竄下僵冷的麵頰,搖搖欲墜地掛在顎下,反光玻璃像磁鐵般吸引住他的目光,讓他久久無法移轉朦朧的眼。

過了好久,他才明白原因,原來是外麵有一片雪花附著在玻璃牆上,正好不偏不倚地停泊在對麵男子顎下的淚珠影像上,起初雪花稀落飄下一點、兩點浮在空中,不一會兒,愈來愈多,最後竟形成了一片銀花飄散的局麵。

降雪了!

這場初雪,將他拉引回七年多前的格拉斯哥。灰雲下,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眼空洞的少女,呆坐在那冰冷的石台階上,對著黯淡蒼天,露出無奈的迷惘。他恨!為何控製不了自己?為何要這樣傷害她?同時,也不明白為何事隔多年之後,日月星辰的光竟還是射不透緊追不舍的烏雲?

回去吧!是時候了,總不能躲一輩子吧!更何況在和她斷絕夫妻關係前,他也很想窺瞄一眼細長的茴香草,是如何腫到跟河豚一樣。

※※※

“小換,你確定你爸說的地點是這裡嗎?”若茴住車窗外一瞧,看著裝演成火樹銀花般的建築物,瞄了一下過路行人的穿著打扮後,疑惑不解的問著。

金不換也詫異得吭不出一句話,因為眼前有位穿著白短洋裝的長發女郎正倒在他們的車頭邊,吐得遍地黃水,她身旁西裝筆挺的男伴卻哈哈大笑,好象在鼓噪似的。這讓他微皺起眉,強抑下心中的不滿。“應該沒錯才是,這一路上隻有這家叫這名的。”

“可是看起來好象是……”酒家兩個字若茴沒冒出來,事實上,她也搞不太清楚鋼琴酒吧和酒家的差彆在哪。

“沒關係!我陪你進去找爸。”

“你未滿二十呢!”

“快滿十九了!更何況你是我的代理監護人,到裡而去後,我就可以跟我的監護人打聲招呼了。”金不換嘲諷地說著。此時的他非常不諒解父%e4%ba%b2的作法,畢竟離婚與結婚都是件大事,外麵有那麼多合適的場所他不挑,獨撿這種煙花柳巷之地,分明是要給二媽難堪。

若茴抓著手中的牛皮紙袋,考慮了良久。“我看我們還是回家去好了!”

“好!”他說著就發動引擎熱車。

若茴又好奇地朝車道多瞟了幾眼,偶然間看到一名化著濃妝的女孩走過,她急忙按下電動車窗,將頭探出車窗口,大喊道:“邵玉琳!”

那女孩自然地回轉過頭,一瞥到她後,彷佛像是見著鬼似地扭頭疾走而去,最後慌亂的往店內奔去。

“小換,停!我好象看到我班上的一名女同學跑了進去,我們趕快進去瞧個究竟。”

若茴捉起資料裝及皮包,就跨出了車門,往店門走去。

這當兒,她正熱中於挖掘真相,反而一點都不在乎彆的客人所投給她異樣的眼光。

途中,有三個人竟喊他們“社長夫人!少爺!”然後一臉惶惶地想反轉過身去。

若茴不認識他們,但是料準他們和廣崎字號有關,急忙喚住了他們。“等一下!你們三個剛剛有沒有看到……”↓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話還沒問完,這三個酒客便一徑地猛搖頭,快眼瞟了一下她的凸腹直嚷:“我們沒看到社長!社長沒來這裡!”

真是不打自招!若茴為他們那一副急著%e8%84%b1身、想去通風報信的緊張樣覺得好笑,“我知道社長來了!但我現在問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黑色亮片絲緞禮服的女孩走過?

頭發不長,微卷垂肩。“

“黑色亮片!”三人異口同聲說:“到處皆是啊!那些端著酒的公主都是這樣穿的!”

若茴眼一直,發現還真的是這麼回事,這裡燈光幽暗,光線紅紅又綠綠,這下要認人可難了。

三人推了又推,終於推擠出正中間的一位代表說:“社長夫人,我們可以走了吧!”

“可以!啊!順便帶我去找社長吧!”

她這話一出,三人當真是要口吐白沫了,“夫人,這不好吧!被社長知道……”

“是你們社長要我來的,不用這麼惶恐好嗎?”對方還是不信,若茴隻好攤著雙手,“

既然你們不肯幫我們帶路,那就算了!小換,找經理問一下。“

不用三分鐘,漂亮的女經理便領他們走進一個包廂,大概是因為若茴在的關係,女經理隻逗留幾秒就走了。

若茴和金不換就這麼站著不動。原本坐在包廂座上的江漢、左明忠和一名陌生男子也禮貌的起身,等著他們入坐。這個陌生男子帶著金絲框眼鏡,精明乾練的模樣,教人不難猜出他就是廣崎與彭氏營造的顧問律師。

金楞穿著休閒的牛仔褲與格子襯衫斜坐在大皮椅上,一手玩弄著一串珠子,另一手抵在椅背上撐著腦袋,冷眼打量她的模樣,那雙眼明顯地在她肚子上來回晃了兩下。

“小換,不扶二媽坐下嗎?你們若不入坐的話,我這幾個得意幫手可就要跟保齡球瓶似地杵在那兒了。”

金不換扶著若茴坐下,“爸!你很久都不理我了,我們幾乎有半年沒說過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