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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 阿蠻 3333 字 2個月前

這一晚,他們肩倚肩、心連心地坐在梧桐樹上共享這難得的寧靜,一直到天明月殘時,鬱雲壽將熟睡的竇宛搖醒,先行下樹,等到竇宛快到達地麵時,一把將她橫抱而起,踏著原路回王府。

進入到自己的廂房後,鬱雲壽體貼地將竇宛橫放在自己的席上,為她蓋好被後,才輕聲囁足地步出幕帳,往門外走去。

第八章

當竇宛了解真實的鬱雲壽並不是一個成天泡在溫柔鄉裡的酒囊飯袋,而是可以仰望終生的謙謙君子時,心中的喜悅自然是多得不可言喻。

打從那夜梧桐樹上交心後,每當夜闖人靜,鬱雲壽會把自己暖暖的臥鋪讓給竇宛用,再溜出府去練功;隔日清晨回府,便靜坐一隅端祥著竇宛的睡容,等待她張眼的那一刹那,好替她畫眉;用過早飯後,再換上輕便的服裝帶著睡得飽飽的竇宛到他的領地去巡視;午後,則是獨自關在臥房裡大睡回籠覺。

如今,兩人之間的相處之道就變得相當微妙。人前,她是跟班兼侍衛,得事事聽他做;人後,他是情郎,就得處處依著她行。

這樣規律優閒的步調維持了將近三個月,竇宛便又得開始麵對現實的摧殘了。

那份每三個月得交出一次的報告書,她到底該怎麼寫才能文差了事?

竇宛跑到鬱雲壽的書閣征求他的意見,希望在這件事上他能先改變態度、放低姿態,這樣她才好在給皇上的公帖裡替他美言幾句,過些時日再拉他上朝,當著皇上的麵為他%e8%84%b1嫌。

可是鬱雲壽非但不領情,還以嚴犀的語氣警告她,“你要就把事實抖給他聽,若你擅改我對他的看法,屆時恐後會沾得滿身腥。”

“你明知道這事沒法三言兩語就撇清的,卻要我現在說出去!”

他一點忙也不幫,反而雪上加霜地建議,“那就一字也彆提。”

竇宛為他孩子氣的舉措懊惱,但仍舊捺著性子勸著他,“我不能一個字都不提!這事若一耽擱,皇上會起疑的。”

鬱雲壽一副不在乎,“要不然你回去跟他說你查不到任何事,叫他再派彆人來。”

竇宛聞言怒不可遏,上前一步,仰頭衝著他的鼻子問:“你要我現在就離開河東?”

他麵無表情,冷淡地掃了竇宛一眼,才解釋用意,“這樣子辦總比讓你背上徇私、罔上的罪名好。”

竇宛當下氣得迸出一滴淚來,“我為你急得五內如焚,你卻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來挖苦我。”

他下顎一緊,音沉如鐵地說:“我無心挖苦你。但這事是你和皇上之間的事,本來就沒我插手的餘地。”

“求你講點道理,彆意氣用事。”竇宛苦口婆心地求著。

“我講理得很,不講理的人是你正牌的頂頭上司。”鬱雲壽說完,不睬她的眼淚,板起一張陰晦嚴峻的臉就逕自往門外走去。

竇宛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的背影離去,心痛得不知該如何獨立麵對這件事。

鬱雲壽一向心疼竇宛,此刻卻對她的淚無動於衷,因為隻要兩人的話題一牽扯上拓跋浚就鐵定談不攏。

昔日的竇宛把效忠皇上當成是今生的矢誌,但愛上鬱雲壽卻讓她變得猶豫不決,沒法執行任務;一個是她敬重的人,另一個是她愛慕的人,這兩人曾經是朋友,如今卻成仇人,夾在中間的竇宛覺得分外無助。在他人麵前,她可以強扮成堅忍不拔的男兒,但在鬱雲壽麵前,她卻喪失了偽裝能力,隻能當個小女人,倚在他的臂彎裡尋求嗬護;她已戀上當個幸福的女人,沒法再回去過那種強出頭的日子。如今鬱雲壽卻生疏得難以接近,連道理都不肯請了。

竇宛邊哭邊擬畫皇上與鬱雲壽正眼對峙的情景,想像那種龍虎爭鬥的恐怖局麵,壓抑在她心裡數日之久的憂慮一下湧了出來,教她再也承受不住,隻能揪起絹紙掩住麵,跌跪在席上,心碎落淚。

那場爭執過後,忽忽不樂地竇宛就沒再和鬱雲壽說上一句心話。

不過,在眾人麵前,她會冒出一、兩句簡短、適當的應酬語,諸如:遵命,王爺!好的,王爺!在下馬上辦,王爺!除此之外,能省口水,便省口水,而那一對總是愛盯著他打轉的靈活杏眸則是看天、瞄地、瞥左、望右,就是故意不轉到鬱雲壽身上來瞅他一眼。

起初,鬱雲壽不以為忤,認定竇宛在跟他鬨性子,一天半日過後,就會回複到生氣蓬勃的模樣。

可是,他錯了!這種情況足足維持了三天,教平素沉穩的他不得不蹙起眉頭了。

第四夜,牽掛著竇宛的鬱雲壽,提前練完功回到自己的睡帳,再次見到一夜完整的臥鋪時,不假思索便走到屏風後,主動將竇宛抱回溫暖的臥鋪。他正要為竇宛拉上被子時,目光便鎖定在她淚痕猶新的頰上。

原來好強的她都是這樣含淚睡著的!這個發現,讓他興起了後悔之意,早知道他和拓跋浚之間棘手的恩怨會將竇宛傷得如此深,當初就不該將她扯進來才是,但事情既然已發生,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多疼惜她。當然,要他對拓跋浚低頭是不可能的,不過,應該還是有辦法能再次讓她快樂起來才是。

當日早上,鬱雲壽再次進入自己的臥房時,竇宛已衣衫整潔地坐在席上等著他的吩咐了。沒有他的協助,她那雙冒牌劍眉又突出得令他坐立不安了。

不過,這個節骨眼,他也隻有忍耐的份了。

“竇宛,本王要出府幾日。”鬱雲壽說完,停頓了一下,等著竇宛問他要上哪。

但她隻是恭敬地低下頭說:“是的,王爺。”

鬱雲壽一手輕拍著大%e8%85%bf,咳了一下喉,才說:“你也得跟著來,咱們不騎馬,改搭馬車去。”

“子然遵命。”

“我希望咱們上路以前,你能換上女裝,把眉毛清乾淨。”

竇宛的身子僵了一下,又回到冷漠的態度,說:“王爺怎麼說,在下就怎麼辦。”

“很好!衣物在此,你現在就更衣,馬車已等在此扇門外,這樣就沒人會注意到你的改變。”他將衣物、梳子、發飾、銅鏡往前一推,起身走了出去。

竇宛靜默地端看那疊衣物良久才慢吞吞地更衣,接著以布沾水拭去眉上的炭色,抬手梳出一個差強人意的髻,順手拈起簪子往髻上一插,然後來到已換上平民裝的鬱雲壽麵前,聽候他的指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鬱雲壽審視了清秀質樸的竇宛一眼,不發一語地先扶她上馬車,遞給她一隻柳筐後,再攀上駕駛座,抖動韁繩,讓馬車步上石板道,經由後門出府。

他們以適中的速度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在一處農莊附近勒住了馬,鬱雲壽跳下駕駛位,上前將安靜的竇宛抱到地上。

竇宛這時才以不解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四天來的第一眼!他緊抓住機會回給她一個笑,不料她又把目光調走,不睬他。

他厚著臉皮,緊握住她不情願的手往小徑走去,一邊解釋,這“附近的風景秀麗,是個散心的好地方。瞧到那幾處小山的沒?小時候從皇宮返家期間,我和兄長會把它們分割成自己的塢堡,然後以射箭的方式互攻對方的山頭,看誰射得多又近,便是第一堡主……”鬱雲壽不停地說著。

但竇宛仍是不吭一氣,像頭小牛似地隨他牽著鼻子走。最後,是鬱雲壽的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恐怕又會是一個嚴冬了!”

“何以見得?”竇宛不經心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你看到那結實滿滿的桑椹沒?還有這邊的野莓和葡萄!沈娘總是這麼說,野生莓若長得特彆多,該年冬天就會特彆冷,因為老天爺知道他若不這麼安排的話,雪窖冰天下沒其他食物,鳥兒便會一一餓死。”

“你相信嗎?”

“沒比較過不知道。”鬱雲壽聳了一個肩,緣手摘了兩粒紅得發紫的桑椹觀察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不過有一年的冬年,我幾乎是靠這些莓子撐過的。”

竇宛想了一下,抬頭看了他一眼,才問:“是不是……你逃難的那一年?”

“沒錯!除了那年,我從沒那麼怕見到鳥兒的出現,因為它們一吃完就拉,其他的桑椹就會多一層汙染!我跟沈娘從早到晚會歎著一首詩:”食我桑椹,懷我好音,於嗟鳩兮,無食桑椹。‘希望能當成咒來驅它們走。“

“這咒念得有效嗎?”

“嗬,簡直法力無邊啊!”說完,他矜誇的表情頓垂,無奈地說:“結果是把更多鳥兒統統引來了。”

竇宛莞爾一笑,半調侃半安慰地說:“它們‘懷你好音’嘛!”

他聳了一個未嘗不是的肩,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