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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同攜手 阿蠻 3213 字 2個月前

議,「我當然樂觀其成,但是我得明白稟告王爺,您今夜所提的事,即使毅兒與我點頭應允,仍是由不得我們叔侄作主,因為關鍵在家兄身上。」

耿豪話還沒說完,耶律倍的笑容已從臉上退去,「跟我是契丹人的出身有關是嗎?」

耿豪沒應聲,算是默許了他的意思。

耶律倍勉強隱下失望,執起酒杯輕啜一口,很有風度地說:「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這事我也不好再提……」他不想就此放棄,於是又建議道:「或者,我該%e4%ba%b2身去拜訪耿玠將軍,將原委說個清楚……」

耿豪沒潑耶律倍冷水,隻是緩慢地補上自己的意見,「依我之見,王爺若想在最快的時間將事情弄妥的話,倒不如透過皇上,將您的心意轉達給家兄,家兄自然會斟酌情況。」

耶律倍抬眼與耿豪互換一個眼神,玩味對方的話中含義,臉上也掛起一線希望的淺笑,「蒙將軍指點,在下會挑一個適當的時機,進宮謁見皇上。」

耶律倍隔天一早就派人去皇宮稟報,兩天之內便見到皇上的麵,道出自己想認耿毅為義子的心願。

皇上李嗣源本人也是武皇帝李克用的眾多養子之一,在他看來,養父認養子這種事如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實乃天經地義之事,成全都來不及,自然不會推辭。

他於是滿口答應下來,然後派傳令官送信到幽州知會耿玠.

怎知耿玠這老頭兒不識好歹,竟然拒絕了這樣的美意,讓皇上的麵子在朝廷裡外都掛不住。

皇上找來耿豪,微慍地對著愛將道:「你同你那個頑固老哥說去!他可以不入朝拜朕,但他的兒子注定得認讚華先生為爹,否則賠掉孩子一命,他會後悔莫及。」

耿豪知道皇上在氣頭上,說話難聽了些。他等龍顏稍緩後才說:「皇上是堅玉,家兄是一枚脆卵……」

「愛卿比喻失當!你老兄他脾氣是又臭又硬,還擁兵自重,哪裡是脆卵了?」

耿豪繼續道:「邊界多亂事,家兄愛國愛民,與民兵共守北界也是為了皇上與人民的福祉啊!照皇上之言,家兄即使又臭又硬,在我看來,仍是一枚卵。皇上與家兄互擊不需推指,勝負已分。」

「即使如此,也惹得人臭氣衝天呢!」

耿豪哀愁地看著皇上,「皇上明智,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皇上總算識出愛將有話難吐的模樣。「有什麼點子不妨說來給朕聽聽。」

「稟皇上,雖然東丹王出亡我國,但隻要他活著一日,終有反正重新登基的一天,屆時一定有助於我朝與契丹國之間的關係。」

「朕聽說耶律德光不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反而將王位傳給最小的弟弟李胡,他想斬斷東丹王複位的念頭,已不在話下了。」

「棋局未儘前,任誰都不能穩操勝券。」

李源嗣不禁聯想到自己當上皇帝這一件事上,於是點頭,「這倒是有理。現在該怎麼辦呢?」

「皇上若能找個適當人選,以局勢分析給家兄知曉,諒家兄是一位識大體、顧大全的忠節將軍,必當重新考慮此事的。」

「既然如此,朕就派你去了。」

「末將走這遭,一定會弄巧成拙的。」

「怎麼說?」

「我若去談,最多隻能動之以情,家兄肯定不買這種帳。」

「那該派誰好?」

「張勵大人能謀善斷,通曉關中與塞北諸事,最能勝任。」

「朕即刻下詔傳旨,委張愛卿了。」

事情果真讓耿豪一一料中,不用十天的光景,皇上派到幽州的特使張勵大人便將好消息帶回京裡,這消息很快地傳進寶寧寺裡。

一個月來,認耿毅為義子這事可謂萬事俱備,唯欠東風。對寶寧寺的人來說,張大人帶回來的消息,準是東風無異。

大夥商議,擇了一個吉日良時,讓這對異族父子麵對大佛,拜儀相認。

耿毅的人生行到此際,也起了重大的轉變。

在皇帝熱心牽成的情況下,拜一位契丹胡人為父,不但沒他想象中的化外,反而讓他接觸了更多、更廣的知識。

耶律倍博覽群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揮筆一就,要詩成章、綴點成圖,每每詩畫一體,美不勝收。

耿毅對方字符號的悟性特彆高,隻可惜他擅認能寫,卻不擅繪圖。

大家為之惋惜,耶律倍卻不以為忤,反而一個興頭地教著義子東念西%e5%90%9f,甚至傳授契丹方言、小字與大字給耿毅。

在樂理方麵,耶律倍知道義子受過高人調教,便找一個機會詢問他,「你跟和尚學過簫了?」

耿毅訝異得不得了,「義父如何知道的?」

「和尚%e4%ba%b2口告訴我的。」耶律倍帶著一股灑%e8%84%b1,繼續道:「他南下避冬前,提及他有一個笨徒弟想學拉琴,問我收不收?」

耿毅一臉尷尬,「我恐怕樵師父口中的笨徒弟指的就是我。」

耶律倍大笑了一場,豪邁地要耿毅彆懊惱,「你知道我怎麼回頭挖苦和尚嗎?」

「不知道。」耿毅搖頭。

「我說,看在老朋友的麵上,那倒楣認他為師父的孩子「笨」無所謂,隻要沒給和尚糟蹋、授過琴藝我就收。」

耿毅心裡原本就很感激樵師父,可不樂見兩位長輩為了這事而翻臉。「是孩兒資質魯鈍,怪不得樵師父的。」

「唉!我可沒有怪他的意思,隻是他消息不靈通,不知道我早有認你做義子的打算。即使他沒來找我談,我也是會指點你,教你拉上一段奚琴的。」

耶律倍不單單做到指點而已,他簡直就是傾囊相授,把自己所知道的曲目全數傳給耿毅。@思@兔@在@線@閱@讀@

耿毅不僅學會如何拉出曲折動人的兩弦奚琴與箜篌,連契丹大鼓都敲得有聲有色。

以上所述皆是靜態的陶冶,若以此推斷耶律倍個性文謅謅,隻會舞文弄墨絕對是武斷的。

耶律倍對於騎射這一事非常注重,他不僅要求耿毅精益求精,同時也對耶律檀心抱著非常大的期許,並不因為她是女孩兒身就對她特彆寬待。

耿毅給耿玠的家書裡,紀錄了與耶律倍生活的一些瑣事。

「初冬難得放晴,與義父、母、妹帶帳,策馬駕駝地往西北疾行數日,第七日,始遇降雪,又過二日,大雪封天蓋地,適巧抵達天山南麓大湖畔,遂依山搭篷立帳。

義父授我求生立命之技,先使兒揀柴伐木、後引火暖身,晝間在雪地裡辨識獸跡禽印,夜晚則仰空觀星、辨識方位。孩兒於林中射鹿捕豪豬,在雪原間擒獲雷鳥雪兔,鑿冰引魚對天射雁,所取之物皆在天地自然間,與兒印象中的農稼養息之術迥異。

唯關外與關中地利不同,維生之道雖異曲,實求同工係命。孩兒多了一方知識,更加感受到幽地父老兄妹的辛勞與堅忍,不敢一日忘記自己根出何處……」

耿毅書寫到這裡,方才搭好的帳簾隨即被掀開,耶律檀心露出兩個紅通通的頰,堵在簾框間,朝著裡頭喊,「雁肉好了,餓的話就出來吃吧!」

「我再寫幾行字就可出帳。」耿毅連頭也沒抬,一邊寫信一邊應道。

耶律檀心沒好氣就說:「隨你,屆時肉飛了,可彆怪我沒跟你說。」

耿毅停了筆,不解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問:「上了烤架的雁還飛得了嗎?」

「飛不了是嗎?那你找山上那些眈眈盤旋的鷹鷲問去!」耶律檀心說完,消失在簾帳之後。

耿毅想了一下,將手上的事先擱了下來,起身步出自己的圓椎帳篷。

營地裡,除了一隻焦羽的烤雁被架在火上,不見義父、義母的蹤影。

他走到營地的另一頭,看見全身裹得緊緊的耶律檀心,在寒風裡全神貫注地鋪設自己的帳。

她因為個頭小,甩了幾次才將氈毯丟上帳頂,跳了好幾次才以雙叉木枝將毯子鉤下來,她換了一個角度拉帳,瞄到眼角冒出一個人影後,稍停了片刻,然後一句話也沒吭,繼續做她的事。

耿毅等了一會兒,大聲朝她喊話,「還是不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嗎?」他指的是搭帳的事。

耶律檀心也大聲回道:「沒錯。義父說過了,自己的帳自己搭。這種帳我搭了許多次,不會因為這次有你參與,我就變得手軟無能,搭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