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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同攜手 阿蠻 3122 字 2個月前

他仔細打量四周,瞧見被自己壓出一個人形的草地,注意到錯落相迭的枝葉與花瓣,目光隨即落在被摔在地上的桂籃。

他上前拾起籃子,走回娘%e4%ba%b2墳前,若有所思地看著成百的螞蟻,一點一點地將糕點瓦解,搬回巢%e7%a9%b4裡去。

他循線地跟著幾隻螞蟻,守在蟻巢外,見到螞蟻進進出出,沒片刻停歇,他總算可以下出一個定論來,會帶糕點來祭他%e4%ba%b2娘的人,應該不至於狠到將他活埋才是。

但是……她身為一個堂堂東丹國王的義女,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耿毅與她從未正式打過照麵,他耿毅的娘再仁慈偉大,對她這位嬌貴的公主而言,也該隻算是一個孤魂野鬼罷了,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善事?

隻為積陰德嗎?

耿毅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最後隻能告訴自己,「等一個適當的時機再找那女孩問去,順便將這隻桂籃交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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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毅原本以為,即使她貴為公主之尊,既然與她同在一個大寺過日子,要碰上她的機會應該是易如反掌的。

怎知卻不是那麼簡單!

隻因為皇上對讚華先生敬重有加,甚至要臣屬以天子儀式迎送他遷居寶寧大寺。

這個昔日香火鼎盛的大寺更名為「寶寧」後,可說是「萬般寶貝、安寧難得」。

怎麼說?

他豪叔指派的衛士已猛勇得不得了,再加上隨讚華先生出亡的忠心將領,日以繼夜地背著弓箭,橫著大刀地擋在大殿外嚇人,寺內的一切規矩簡直就跟大內一樣,戒備森嚴得折騰人。

像耿毅這樣臨時被派來打雜的少年郎,皆被一個叫戚總管的老頭子招去聽訓,「你們這些夥計,不得擅自靠近讚華先生與其家眷的住所,否則把你們綁在樁上,餓你們三兩天!」

因之,要將提籃物歸原主的機會便是微乎其微了。

耿毅自我安慰道:「算了,既然是公主,她肯定不缺這一個桂籃了。」也就放棄見那女孩一麵的念頭。

隨著讚華先生入住大寺,一切也逐漸妥善完備,能用得到耿毅出力的地方也愈來愈少了。

耿毅閒暇日子一多,就想起碧草如茵的燕地,見到了豪叔時,忍不住道:「該是侄兒返鄉的時候了。」

「我還沒正式將你引見給皇上,怎能這樣就回幽州?」

「可侄兒不習慣終日無事可做。」

「既然你這麼說,有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就想委任給你。」

「什麼差事?」

「原先照顧讚華先生愛駒與駱駝的大叔因為老婆快生了,讚華先生宅心仁厚,放他回鄉幾個月,我臨時找不到可信任的人手,不如你來幫襯一下。」

耿毅生來豁達,沒有洛陽世家公子哥兒的驕恣,他隻樂得有事可做,可不覺得自己身為節度使之子,去乾一個馬僮的差事,有何不妥。

直到一個暑氣正濃的午後,耿毅才被提醒,世俗人眼裡的不妥是怎樣的滑稽與可笑。

耿毅剛清理完馬廄的馬糞,一身汙泥臭氣未除,嬌貴的契丹公主耶律檀心便領著五位大漢現身馬廄外。

雷鳴般的嗓門,刮剌剌地在馬房前響起,「小子!快幫公主找一匹馬來。」

耿毅體貼公主人嬌體弱,想了一下,便牽出一匹栗馬來。

武士回身看了一下公主。

公主嘴一抿,對耿毅的選擇不甚滿意,同武士講了幾句契丹土語,「叫那笨牛牽「迎風」出來。」

武士將話轉給他,省略笨牛這一句。「公主想騎「迎風」,你替她打點一下。」

耿毅知道耶律檀心喚他笨牛,但他不介意,反正洛陽一住三個月,讓他了解所謂的王公貴族,出身雖然顯赫,但是說話有時粗鄙得比市井駻婦還難入耳。

他不與她計較,反而好意提醒公主,「迎風個性悍躁不羈,怕要得罪公主。要不,我再挑另一匹快馬給公主。」

「放肆!誰要你出主意。我要迎風,你就照我的意思辦。」

圍在她周遭的契丹武士像護法天神似的一列排開,雄赳赳地與耿毅大眼瞪小眼。

耿毅隻好將迎風牽出來。

見到耶律檀心向馬兒走來,他忙將兩手迭在一起,好方便讓她踩著手背上馬。

怎知姑娘她不領情,馬鞭一揚,作勢往他的手揮下去,要他閃開一些。

他沒閃退,反而挑釁地瞪著她,賭她虛張聲勢,不會狠到將鞭子揮下來。

果然,她及時收了鞭,隻不過臉上帶了一種不滿,鄙夷地對他斥道:「你一身馬糞,不怕汙了本宮的靴嗎?」

耿毅冷漠地往後退,麵無表情地牽著韁繩,替她穩住馬兒,默不作聲地吞下受辱的感覺。

她在契丹武士的協助下,躍上了馬,主動伸長一手,示意耿毅將馬韁遞給她,然後兩%e8%85%bf輕夾馬腹,「駕」地一聲便率先飛馳了出去。

其餘武士則從容地上了自己的健馬,尾隨其後。

耿毅目送這位公主騎馬的英姿與駕馭駿馬的能耐,繼而了解,原來,她的外表雖然嬌氣十足,骨子裡卻不是嬌生慣養的。

還有,她真的是令人百思不解!

她不是嫌他的手會玷汙她的靴嗎?怎麼就不怕他遞給她韁繩的手骯臟呢?

這個契丹公主真是古怪得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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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毅收工後,到河邊換洗,趁著天仍光亮,打起探望娘%e4%ba%b2的主意。

他站在娘的墳前,看著地上已躺著一籃鮮花,嘴邊也掛起了一絲淺笑,自嘲道:「真想不到那個契丹公主待娘比待我來得好,分明是瞧不起活人來著。」◆思◆兔◆網◆

可是他這個活人還真甘心受她這種陰陽怪氣呢!

如同以往,他在娘的墳前盤坐,隻不過這回話少了,發楞的時候多了些。

他想到什麼似的掏出懷間的小玉笛,跟母%e4%ba%b2叩了一個頭,央求道:「娘,孩兒吹得不好,不喜歡的話還請忍一忍。」

耿毅生澀地吹完一首小調,稍停下來將笛口抹淨,他自覺技術差勁,瞅了一下娘的碑,自動將笛子塞回%e8%83%b8襟裡。

寂靜的山林間有著不同以往的氣息,幽隱若滅的琴聲與綿長的歌謳,隨著陣陣長風,從山頭深處往耿毅所在之處飄來。

耿毅好奇地循音探去,在岔路小徑上走走停停地摸索,來到樂音源頭處。

他隱在矮樹叢間,發現彈唱音樂的三個人裡,竟有兩位是他認識的!

抱著琵琶彈奏的耶律檀心是一個,穿著白襖錦衣拉著奚琴的耶律倍又是另一個,至於最後一個吹簫的弄曲人,則是一位穿著青衣的光頭和尚。

簫的沉穩壓抑,和緩了激越澎湃的琵琶聲,讓哀愁的奚琴音質更加幽遠淒涼。

耿毅但覺奇怪,想這三人不搭調的身分組合在一起時,卻能演奏出圓滿的樂音,讓他聽得渾然忘我。

也不知究竟有多久,他這個偷聽者仍覺得意猶未儘,演奏的人卻都覺得該適可而止…

三人從頭至尾沒交換過一句話,耶律檀心隨著耶律倍離去,留下和尚一人,獨坐林下吹簫。

風將簫聲送進耿毅耳中,也印在他的記憶裡。

耿毅悄悄地掏出懷中的短笛,效仿和尚吹了幾曲無音的調子,結果他一時忘我,將音吹漏了。

簫聲隨即停止,和尚也緩步走近他匿身的樹叢之間。「我正納悶,你這個青春少年能忍到什麼時候?」

耿毅自覺理虧,老實地答道:「我循音而至,一時感動,不忍離去,也沒敢打擾大師們。」

「你喜歡剛才聽到的曲調?」

「是。」

「想偷個一招半式嗎?」

「不,我是愚鈍的人,不懂音韻,隻會聽,偷學不來的。師父剛才與友人所奏的樂曲是一首比一首動聽悅耳,讓我很是向往,如此而已。」耿毅很坦白,表示自己無所求。

和尚識出他非關中口音,好奇的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