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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著擔心,如果我認爲你有值得我出手幫助的價值, 我會實現你的願望。]

“好吧。”祝槐抱起胳膊, “看來這是一樁互利互惠的交易了。”

她停頓了兩秒, 道:

“以我來看,你們分爲兩個陣營。”

“大概——是完全視螻蟻如無物的, 和稍微有那麽一點友好的。人類不足以成爲你們博弈的原因,我傾向於認爲你們本身的矛盾就不可調和,那些渺小的種族隻是在這個過程中成了途徑和工具的一部分。”

“最開始是上古時代吧。”她說。

壁畫裏的那些小人佝僂著脊背, 揮舞著的也是長矛這樣簡陋的工具,怎麽看都和現代人差距巨大。

“派係之間發生了戰爭,所以領地也被劃分成兩部分。”

[什麽領地?]

烏塔爾感興趣地問。

“世界。”祝槐說。

“你說這個世界的人類聽不到你說話……”在場能聽到她敘述的一共有種不同的存在,她瞥了神情微妙的塞繆爾一眼,“換言之,另一邊的就聽得到了。”

“戰況激烈,世界分崩離析,決勝的那一方統治自己的領地,將戰敗者封印驅逐到了遙遠的一側。”

“人類的神話傳說裏經常會有這種說法嘛——封印一般都做不到永久,而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鬆動消失,這樣一來,那些蘇醒的家夥開始重新活動。囿於鞭長莫及,直接插手去管也沒有那麽容易。”

“當然祂們,或者說祂們曾經的信徒也不是沒有在另一個世界死灰複燃過,但在眼皮底下的難度完全不同,所以往往還不成氣候就被輕而易舉地壓滅了。”

她自己也在其中扮演了攪混水的角色就是了。

“但這樣是不夠的,隻有一半的殘次品不足以支援他們洗去恥辱的野心,要擁有當然是完整的好。”她微微眯眼,“所以,就有了新的辦法。”

“當然,在實施的過程中或許少不得某個非人種族的協助。”

04號哼著小曲,渾然不覺任何被戳中的心虛。

【信仰是最不重要的東西。】

他不失自傲地說。

【我族追求的本來就是科技的發展和研究,所以才會將推動這些當成一項研究,總的來說,和那些五角蟲的做法差不多吧。】

【不過嘛,對於我自然是怎麽好玩怎麽來——事到如今怎樣都好啦。】

“……人類一般管這叫破罐子破摔。”祝槐聳聳肩,“那些壁畫的目的是爲了傳達這樣下去的後果吧——邪神占領地球,人類全都淪爲信徒,但你們又怎麽保證與祂們不同呢?”

[我還以爲那些和平的年代已經是佐證。]

“我平等地質疑一切可以用力量傾軋人類的存在,”祝槐說,“不過,你會在這裏與我對談確實能證明一些東西。”

“我可想不出來那邊的會這麽幹。”她微妙道。

[再多信任也無妨,你理應明白我們的利益是一緻的。]

[一切曾經處於和諧之中,直到邪惡的源動力伺機成爲最頂端的統治者。你的說法仍有不準確之處,不僅僅是我的同僚們進行了封印,祂們也有一部分是己身便陷入了沉睡。]

[我們仍需阻止祂們的蘇醒,這正是我待在此處的原因。]

[但是,這些年的謀劃與活動並不是毫無意義。]

“你想說你們如今的力量不能直接對抗祂們?”祝槐語含譏嘲。

她現在的脾氣可不怎麽好。

[我不會辯駁事實。]

監管者心平氣和地說。

[終焉的彗星近在咫尺,合而爲一已是大勢,但遠離正麵戰場妄圖積蓄力量的是另一邊。要跨越世界的溝壑,我們還需要一個機會。]

祝槐:“所以你找上了我?”

塞繆爾一愣,一種莫名的煩躁感忽然籠罩了他。

“不管你們在說什麽,”他的身體狀況實在支撐不了完整的句子,“咳——別答應!”

祝槐看了他一眼。

[你是唯一做得到這件事的人選。]

[就像你當初從衆人之中被選中的原因,你於我們這樣的存在擁有最完美的適應性,如此一來,影響就能降到最低。]

祝槐不帶什麽感情地笑了聲:“我可不樂意承認這種事。”

[那麽是我們的誠意和籌碼——屆時我們會盡力保證人類免受傷害。而現在,除了無法帶回的逝者,我會治癒你的同伴,那些還在上層的人們似乎也傷得不輕。]

祝槐稍一停頓,“……逝者?”

[這裏是世界的重合點,有些事在不屬於自己的地盤總是很難實現的。連我也覺得人類的靈魂是很精妙的,一旦消散就難以原模原樣地收回,所以我隻能抓緊眼前的東西。]

“好,”祝槐說,“我答應。”

“……?!”

原本已經平緩下來的狀況瞬間因爲氣急攻心而突變,塞繆爾連咳了幾聲,他說不出自己預感到什麽,但實在難以形容那變本加厲的煩躁。

“你——”

祝槐沒有理會他,繼續道:“機會是指什麽?”

[我不能完全確信他們的計劃,所以隻能從猜想的地方著手——舞臺會在這個世界,信物即是標的物,當初遺留的碎片應該正保存在某處。]

[等回到你們的世界,也請尋找到機會與我的同僚聯絡。這可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務必小心。]

祝槐“嗯”了聲,烏塔爾像是認爲這樣已經足夠功成身退,門後的霧氣由濃轉淡,原本淅淅瀝瀝滴在岩縫間的血珠也開始少得可憐——祂說到做到,傷口當真有了癒合的跡象。

“忍著點。”

她握住那刺刀的刀把,正作勢要拔出,手腕忽然被塞繆爾擡手握住,攔住了她的動作。

“你……咳,答應了什麽?”他沉聲問。

祝槐挑眉,不甚在意地撥開他的手——就算血液和力氣漸漸回流,他現在也合該是十足虛弱的狀態,哪擰得過她。更別提她一用力,銳利刀鋒與血槽劃開血肉的刺痛頓時讓他又是一個激靈。

但隨著刺刀刀刃被緩緩抽出,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在短短數秒內癒合得完好如初,一點也看不出先前險些喪命的模樣。

“用不著把我想得多有奉獻精神,”她說,“我隻在乎真相,然後就是那種存在屍骨無存,所以不過是做了最有利於自己利益的事。”

“是嗎。”

塞繆爾沉默片刻,忽然道:“那我也隻是做了你會做的事。”

祝槐:“……”

祝槐:“?”

能不能學點好的?

“我可不會給誰擋刀。”她諷刺地說。

“但是我權衡利弊,認爲這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祝槐:“………………”

學點好的!!!

“我不需要一顆在關鍵時刻會自作主張的棋子。”她的聲音冷下來。

“你也否認不了當時這麽做最萬無一失,那種情況肯定躲不過去,如果真出了什麽閃失,前麵就功虧一簣了。”塞繆爾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如果僅僅是這樣,你又在生什麽氣?”

“……”

沉默數秒後,他重新開口。

“……其實我沒想那麽多。”

祝槐閉了閉眼。

“祂隻是讓我想辦法和他們聯絡,來找機會摻進一腳邪神的遊戲罷了。”她說,“回去吧,上麵應該出事了。”

塞繆爾看了她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戳破這個彼此都心照不宣的謊言。烏塔爾離開後,石門悄無聲息地閉合了,而頭頂那些密集的枝條藤蔓也像有了自發的生命似的緩慢張開,露出一點望不到頂的亮光。

岩石轟隆隆地移動、互相填補,最後形成了煙囪式的稍帶一點斜度的通道。然後數十股枝蔓擰在一起,在裏麵鋪成一圈又一圈的迴旋“階梯”。

烏塔爾所說的“治癒”就是傷口和體力的完全愈療,在這方麵可比邪神講誠信得太多。盧斯的屍體就原樣留在洞底,兩人一路無言,穩穩當當地踩著藤蔓鋪成的道路而上。祝槐剛剛重新踏上還算堅實的地麵,習慣了黑暗的雙眼就因爲殘留的奇特亮光感到些許刺痛。

一地狼藉。

她在下一秒意識到自己來到了其他隊友所在的地方,而這淩亂的景象,砸碎的試管碎片陷進地麵那些根枝的縫隙,反出一點點亮晶晶的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萊昂不在,還待在原地的幾人臉色都很糟糕。雖然已經不再存在傷口,但他們身上明顯看得出受過傷的跡象。洞%e7%a9%b4內回響著鬱雙低低的啜泣聲,曾經在監控中看到的那塊少女棲身的樹幹已經空陷下去了。

“路婉婉呢?”祝槐問。

04號回答了這個問題。

【玩家1103號死亡,按照她的願望,你們無條件獲得了她未使用的商城道具及積分。】

【1103號沒有兌換後未使用的商城道具。】

【結餘的十六萬積分已平分繼承,積分可以在結團離開遊戲後進行查詢。】

第121章 埃達之詩(十二)

五分鍾後, 祝槐從隊友口中得知了所有始末。

無論是被當成實驗標本的路甯甯,還是擁抱她的路婉婉,此刻都瞧不見任何蹤跡了。蜂巢研製出的血清效果果然相當強勁, 不管是母體還是被感染吞噬的受害者都足以消失殆盡。

那厚重的樹皮再也不能困住她們了。

“我還以爲這是烏塔爾做的。”祝槐自言自語似的道。

洞%e7%a9%b4頂端裂開了和方才如出一轍、但還要更大的窟窿, 耀眼陽光從上麵灑下來,又因爲距離的拉遠而顯得柔和。尤爲粗壯的那些樹根也搭成構架類似的橋梁,周圍還附上了防止墜落的枝條,織成一張張富有彈性的網。

這條用同伴性命換回的樹橋,很諷刺的, 就像是通往希望的逃生之路。

他們隱約聽得到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仿佛是那個明明自己都還沒有畢業的醫學生, 帶著一如既往明朗溫柔的笑容, 催促同伴趕緊離開這片不祥之地。

現在人到齊了,也該出發了。

“怎麽樣,”祝槐走過去伸了把手,“還站得起來嗎?”

鬱雙連忙搖頭。

她受的傷是最輕的, 也是第一個恢複了體力, 靠自己完全沒問題。隻是一直咬著嘴%e5%94%87,一開口眼淚都要又掉下來, “如果我當時能再反應快點的話……”

如果來得及去阻止的話——

“後悔是最派不上用場的。”

祝槐冷靜地說,這話像是說給鬱雙, 又像是說給她自己, “如果不想再發生這種狀況……哪怕快上一秒也可以做到很多事。”

然而——

人類究竟要做到什麽地步, 才能與神明並肩呢?

在這樣一個世界,連思考這種問題都是種殘忍, 因爲答案就明擺在眼前。

但此刻用來激勵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是剛剛好的,她擦擦淚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另外兩位元就不需要這種“開導”了, 望舒歎了口氣。

“如果真能做到……”

他嘀咕的時候還有些出神,神色莫名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算了,”望舒說,“說得沒錯。”

他傷在腹部,血染紅了整件上衣,要不是烏塔爾治療得相當完善,就體力流失的狀況都得跟塞繆爾稱一聲難兄難弟。

他和羅曼都揮手拒絕了塞繆爾的幫助——誰還看不出來他也受過挺重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