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頁(1 / 1)

“當啷”一聲很快被沉悶的落地聲蓋了過去。

呼嘯而出的怪物有著蟒蛇般兀長的柔韌身體,覆著表麵的是一層粗厚外皮,形狀奇特的鱗片間又生著細密的小足,看上去倒還更像蜈蚣。

它喉間不住地發出“咯”、“咯”似的聲音,唯一能證明曾經爲人的證據就是最頂端的頭部上依然嚴絲合縫地戴著的那張笑臉麵具。

——如果這能當作什麽證明的話。

祝槐還在看下一步的路,塞繆爾在真沖出去後鬆開了她,速度在剛才的追逐裏就有所保證,一旦有一步錯開反而要出了摔倒的錯漏。

他回首扣下扳機的子彈在剜出一道道深而長的血痕的同時卻又從鱗片上滑開,長蟲痛苦地翻滾著身體,但顯然,這還不足以對它造成實質意義上的傷害。

“嗨!這邊!”

忽然之間,有誰以手作喇叭呼叫道。離這麽遠還不完全看得清對方的樣貌,但下一秒,旁邊的另一個人手裏一拉再一拋,他拿著的東西就在空中劃過一道悠長的拋物線,徑直墜向了他們所在的那條走廊前方。

濃白煙霧在白磷燃燒的頃刻間覆蓋了整片視野,一頭紮進煙裏的麵具蜈蚣本就受了傷,這下霎時更有些暈頭轉向。

有煙霧彈的掩護,祝槐二人輕易逃脫了它的追蹤,而彌散開之前的那一聲喊也指明了方位,示意他們往這個方向過來。

她聽著聲音可有點熟悉。

搜尋無果的長蟲慢慢直立起“身體”,那張留出五官的麵具在早就不似人形的腦袋上顯得格外詭異,它頂開走廊上方的通氣口,一點點蠕動著重新爬進去了。

祝槐緩了兩下呼吸,塞繆爾已經在打量著那邊站著的三人——卷毛富二代在他注視的目光下還是那慫慫的樣子,白鵠幹脆就抱著胳膊靠在牆上眨巴眼睛,看著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本來還在想它怎麽不繼續追我們了,”原本笑容開朗的那個青年臉上已經成了苦笑,“聽見槍聲才知道是找到了別的目標。”

“還是多謝了——”祝槐笑眯眯道,“不然可沒這麽輕鬆脫身。”

“格雷。”

她主動邁出了示好的一步,“請問你們是?”

“希克曼,”青年接過這支橄欖枝,“希克曼?富勒。”

“這位我想不用特意介紹了。”

希克曼聳聳肩看了眼白鵠,又指向卷毛富二代,“這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你們當時應該也聽到了——曼森家的小少爺,本尼?曼森。”

塞繆爾明顯還記著最開始的那句評價,禮節性地說了自己的姓氏後就靜靜站在旁邊看她出麵交談。祝槐笑%e5%90%9f%e5%90%9f的目光晃過他們幾個,“看來你們也是來拍賣廳找東西了。”

“我們好奇那顆寶石在哪裏。”希克曼大方地承認道,“可惜——你們也看見了,剛才的那家夥就在周圍的通風管道裏活動,人一靠近就會被它襲擊。”

“引也引不開。”

他歎氣,“還到處流竄,一個不小心都要被盯上。”

“你們都找到煙霧彈了。”

祝槐托著下巴,好奇地問:“難道就沒有點別的東西嗎?”

希克曼:“誒?”

“我是說,”她道,“這還不簡單。”

……但是。

本尼:“………………”

爲什麽

是他啊!!!

大約唯獨石頭剪刀布這種東西不受家境影響,他命苦地一手提著鍋一手提著鏟子,兩條小%e8%85%bf都在直打哆嗦,就這麽膽戰心驚地望著斜上方還完好無損的通風口。

他站在倉庫正中央,敲了一下鍋底來吸引怪物的注意。

然而他膽子太小用的勁也太小,發出的聲音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本尼條件反射地又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衆人,卻在觸及時猛一瑟縮,手上一下子加大了力氣。

“當”的一聲,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而在短短不過十幾秒後,聽到熟悉的摩攃聲時,本尼瞬間臉色慘白。

通風口的擋闆已經被提前取下,他僵在原地聽著那聲音飛速竄近——這在通風管道裏是另一幅景象,戴著麵具的長蟲循著那突兀聲音奮力遊走,卻在即將沖過去的前一瞬看到了毫無保留從下方透來的景象。

它分明還沒有從這裏下去過。

殘留的一絲意識告訴它不太對勁,它還來不及收住勢頭,忽然看到什麽直直從那個通風口撞了上來。

長蟲:“?”

被破壞過的噴頭撞上管壁,頓時揮發出一陣陣帶著奇特味道的氣體。幾個長罐接二連三地砸在它麵前,打著旋將殺蟲劑噴得充斥在整個狹小的通道。

——這可對它造不成任何傷害,隻是那些子彈造成的傷痕被刺激得隱隱作痛。長蟲憤怒地尖鳴起來,正要一鼓作氣沖下去,倏地又有什麽被用力地扔了進來。

那支劣質的打火機重重撞在金屬闆上,脆弱的外殼就這麽直接碎了。

最後深深印刻在麵具那黑漆漆的眼洞之中的,是從破裂處悄然綻開的一點火光。

轟然的爆炸將天花闆都震出了裂紋,但愣是支撐住了裏麵那巨粅的重量,沒有直接坍塌得不成樣子。

白鵠鬆開捂住耳朵的手,吹了聲口哨。

“這簡直是我聽過第二美妙的聲音。”他誇張地說。

祝槐懶得搭理他,反倒是塞繆爾多看了他一眼。

本尼:“……”

本尼:“就完啦?”

祝槐:“不然呢?”

“沒死也有一段時間不能行動了,”她說,“趁這現在去拍賣廳吧。”

“去之前再看一眼吧。”希克曼咋%e8%88%8c,“萬一這裏還有能用的東西。”

他們的警備用煙霧彈還有殺蟲劑都是在這裏找到的,而鍋鏟是隔壁酒會宴廳的廚房。祝槐也沒意見,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越多越好。

白鵠掃了一圈,覺得沒多大意思後就興趣缺缺地靠在角落的伸縮梯旁。

他正發著呆,有誰笑著開了口。

“看來你們關係不錯。”

他轉過頭,看到希克曼走到了旁邊。

“你說我和她?”白鵠漫不經心地回答,“就那樣吧,說好不好,說壞也不特別差。”

“得啦。”

他促狹笑笑,“在我們兩個麵前還裝什麽裝,說吧,你想幹嘛?”

隨著他的這句話,笑容也從希克曼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間揮不去的陰鷙。

“我需要你幫忙。”

白鵠:“哦——”

用不著挑明,他就了然了對方口中的那個“幫忙”是什麽意思,“我能知道爲什麽嗎?”

“原因很多。”希克曼含混地說,“威脅、排除不穩定因素——用不著管這個。”

他顯然清楚僅憑自己很難做到,那有個稍微瞭解點情況或是能獲取一點信任的就會輕鬆不少。

“行吧,那就不問。”

白鵠好奇道:“不過既然你想要她死,剛才又何苦順著幫那一下呢?”

“有些事還是親手來更有

意思。”希克曼說,“拿到東西之前動手,你就說做不做吧。我保證,事成可以給你完全值得的報酬。”

白鵠轉過眼,透過箱子間的縫隙看向遠處的那個身影。

他燦然一笑,“好啊。”

第99章 天堂鳥(十二)

“你們那邊發現什麽了嗎?”祝槐問。

希克曼的臉色一下子有點不好看, 倉庫地方不算太大,兩個人在同一處待久了的確容易被其他人注意到。白鵠倒隻是“哦”了聲,就隨手在離他們的那隻雜物箱裏翻了翻, 然後徑直一拋。

“看到個挺亮的東西, ”他若無其事道, “但是手電筒在本尼那兒,瞧不清楚是什麽,幫著看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東西在空中橫飛過來,祝槐瞧著亮光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接, 到手隻感覺是個金屬質感的長條, 再一摸頂端就直接摸了出來。

……筆帽?

祝槐:“……”

祝槐:“?”

什麽亂七八糟的。

亮是亮, 因爲筆夾是鍍了金的, 但剩下部分根本就是根舊得不成樣的鋼筆,怕是連字都寫不了了。

她將信將疑地斜了他們那邊一眼, 也沒有再說什麽——看來問是問不出來的, “既然都到拿根筆當寶的地步了,該走了吧?”

“是是是——”白鵠顯得格外好說話地一疊聲應道,“希克曼你的想法呢?”

“……我當然沒意見。”

希克曼鬆了口氣, 那開朗的笑容又浮現在他臉上,他甚至還開了個玩笑,“要是它還沒死,吵出個起床氣就麻煩了。”

塞繆爾也瞥向了這邊,他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卻說不上來,他們隻有幾支手電筒權作照明, 全憑著一來一往的問答聲去看站在那裏的模糊人影。

但從那裏走出來的兩人神情沒有任何異樣, 他們本來就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隊伍, 有什麽要背著其他人商量也算正常。

天知道他居然會有懷念一小時前還在一起行動的同伴的時候。

好在倉庫離他們的目的地已經不遠。那些戴著麵具的“人”或怪物似乎對領地劃分有著涇渭分明的意識, 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長蟲生死不明地橫屍在通氣管道裏,這一路上沒有再遇上任何阻礙。

——直到穿過那一長條走廊,推開拍賣廳虛掩著的大門。

本尼先“咦”了聲。

他們都應該熟悉眼前的景象,畢竟數小時前才剛剛到訪過,可那高低錯落地排列著一排又一排舒適座椅的開闊廳堂此時正被白霧所籠罩,一旦超過兩米就全然無法視物。

“怎麽?”祝槐問。

“我們前頭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回答她的是希克曼,他再笑不出來,皺著眉頭緊抿起嘴角,神情緊張道,“雖然那時候沒來得及進去,但是也……”

衆人心裏都補得上他的後半句話。

——但是也不該是這樣。

塞繆爾下意識地看了看祝槐,後者隻挑了下眉。

“保持在一起行動,”於是他說,“誰也別掉隊,盡可能地抱團。”

世界樹的特工處理類似情況怎麽說都是經驗豐富了——盡管最正確的選擇實際上是從一開始就不要進入這種可疑的霧氣。雖然在場其他人並不知道這層身份,聽在耳中竟也有一點奇特的信服感,膽子最小的本尼吞咽著唾沫,小心翼翼地邁開了有點發軟的小%e8%85%bf。

一進入那片範圍覆蓋了整個拍賣廳的奶白濃霧,先感到的就是彌散進口鼻的溼潤感。

這些水汽透著些許陰冷,除此以外倒沒有其他奇怪之處。他們踏下最初的幾節台階,始終留意著任何可能會從白霧之後傳來的聲音。

光束無法穿過霧氣,一行人隻能靠自己的雙%e8%85%bf一點點擴大已知的安全範圍。他們穿行在座位之間的空檔間,然而稍一偏頭,終於出現在視野中的是出乎意料的景象。

這裏應當從來沒有經曆過火災,至少彌漫著這種濃霧的地方沒有殘留大火過後的高溫。麵前這些座椅卻焦黑一片,儼然

是被焚燒才會有的痕跡,有的更是幹脆隻剩下了骨架,上麵還有塑膠融化後那疙裏疙瘩的盤結感。

“這些……”

話一出口,祝槐忽然發覺周圍靜得要命。

她可以肯定自己完全沒有和其他人走散——甚至位置是在中間。上一秒還能聽到本尼?曼森的牙齒在打戰,此時此刻身處在霧中的就隻有她一人。

目光逡巡過一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