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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了自己。

這樣隻會變本加厲的行爲後來被世界樹的心理醫生叫停,影響還留在那裏。他從未翻開過那張相片,可閉上眼就能想起快門按下時的那幅場景。

他自己又怎麽不是爲那些尋找到的相似而有所另眼相待,連維爾萊特也驚訝於他竟然會主動對他人提起托薩。

塞繆爾回過神來就意識到所作所爲有多荒謬,人類不可能死而複生,何必要因此做些無謂之舉。

然而……

同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或許會在兩個人身上出現,但第三個人呢?

塞繆爾閉了閉眼。

“……那天劇院要上映的劇目是《黃衣之王》。”

他說:“至於你們之前登上的潘朵拉號,根據被捕的教衆和其他目擊者的證詞,愛德華?瓊斯要召喚的就是哈斯塔。”

當然也有那個魔術師。

他一直想不明白有什麽避開他們去找對方的必要,但如果——他自己也知道這個猜想不太可能——在“初遇”之前就知道了這個人的話……

“兩次阻止都是巧合嗎?”

“還有你的處事方式。”塞繆爾道,“拿到麥金利的鑰匙其實是因爲你吧。”

祝槐有些新奇地聽著他抽絲剝繭的陳述,連她也是第一次經曆被誰看得透徹,直到對方再次問出一句: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說的都是無稽之談,爲什麽不轉過身來?”

祝槐收回了手,隨她動作而垂落的發絲遮去眼中流轉的神色。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他不再開口,密閉的空間裏就像是隻剩下他們二人。

幽暗之中,她無聲地笑了。

“你看。”

“KP,”祝槐在心裏繼續問道,“你說我應該怎麽辦?”

KP:“………………”

07號已經嚇傻了。

然而此時此刻,聽到她的這句話,他再傻也反應過來什麽。

【你——】

【我——】

“我配合的誠意已經夠足了。”祝槐說,“剩下的是你們的事吧,我那麽努力地從開頭演到現在,要算我‘超遊’嗎?”

【等一下。】

07號也意識到了。

【說到底不也是你做出了——】

祝槐:“嗯?”

“我思考的時候頸椎有點酸,”她說,“扶一下不礙事吧?”

KP:“…………………………”

見鬼啊!!!!!

“你們說主持人和玩家都被規則所限製,”祝槐說,“也就意味著那是某種‘法則’。”

“於是大家通常默認這是往後的行事信條,甚至要自發地約束自己,而不會探究存在的原因。這就是慣性思維。”

“話說回來,爲什麽會有‘禁止超出遊戲思維’這種規則存在呢?”

還指定了是在“NPC”們的麵前。

“告訴我,”她笑道,“應該不是爲了避免他們意識到一切的‘真相’吧?”

這是一場精心的、針對那些在場外注視一切又參與其中的居高臨下者的騙局。

是,她超遊過,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法不責以往,她如今可是洗心革麵地去演戲了,最後因爲反被“NPC”主動抓住一點小痕跡全部崩盤,又怎麽能怪她呢?

要怪就怪……比起適應規則,她更喜歡創造規則吧。

“現在我有個問題。”

祝槐問:“如果對方自己意識到了真正的實質,那還叫‘超遊’嗎?”

07號回答不了她,他也不能回答她,因爲那就代表了承認,可以去除一些桎梏的承認。

但祝槐也不需要他的答複了,沉默足以證明一切。在被認定她就是“卡蓮”之時,她成功地利用這點掙脫了那種無形的束縛。

她轉過身。

塞繆爾的氣息忽然亂了。

他在一刹那想起了很多,最後浮現出來的竟然是清晨的警局。

他一心惦念的隻有獨自背負的仇恨,連聽到自己要跟著的是哪名警官也應得很不走心。大概就是因爲這個,他才會被分派給名聲最出格的那位。

可一切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明亮的日光裏有其他員警在來來往往,他順著領路人的視線方向看到了他們要找的那個人。他不記得之後消失的嘈雜,但還記得先對上的眼神裏那清新溫和的笑意。

……他曾經真的以爲可以就此脫離絕望的邊緣。

這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靜得隻聽得到兩人呼吸的房間內一片陰沉晦暗,冷意沉甸甸地沁在空氣裏。那人隨著回頭轉身時,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上挑眼梢居然在暗夜中帶出了點隱約的妖異感。

長相不同、眼型不同,連神采都不同。

——卻奇異地,與他印象中的那雙眼睛重合在了一起。

“問話語氣沒變還退步了,”她說,“那時候好歹知道道歉呢。”

塞繆爾:“你……”

心髒一瞬間的劇烈搏動蓋過了他想說的話,而在再度開口之前,他看到了她指間轉著的、與哈維拿出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十美分硬幣。

抵在食指與拇指之間的硬幣,隻是輕輕一彈便向上高高拋起,在黑暗裏反著光,飛旋出一道細長的直線。

祝槐一擡手,精準地讓它重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依舊是正麵。

塞繆爾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圖案,半晌,終於將視線轉回到她的臉上。

那一刻,所謂的習慣究竟是她故意給自己設定的破綻還是真的無意識而爲之,都不重要了。

失去了一隻手的加爾?特裏在他麵前提起那次俄羅斯輪|盤賭,要不是維爾萊特及時按住,他差點卸掉對方的另一邊胳膊。

看出他鬱結怒氣的黑手黨老大坐在桌子另一側,不以爲意地撣去雪茄的煙灰,隻說這是他們黑手黨的處事方式。

接著,他們聽說了那日在賭場真正發生的事。

以及那一手高超的千術。

“像這樣讓硬幣高速旋轉,同時向上拋出。”祝槐說,“理論上,隻要足夠熟練,它再落下時朝上的麵就是你拋起的那一麵。”

她挑眉道:“我管這招叫‘穩定硬幣’。”

“是啊。”

“抱歉,和你想像的有所出入。”看著對方複雜的神情,祝槐勾勾%e5%94%87角,“這才是我。”

甚至都不能說是真正的。

笑容是戴久了就摘不下的麵具,不會讓他人察覺到所思所想的端倪,友善又好用,安全而有效。

運籌帷幄的另一麵是並未動過感情,她所習慣的是利用能利用的一切,這樣就能達成自己的目的。

從來如此。

塞繆爾:“……”

沉默持續了很久,就在祝槐以爲他不會再開口時——

“……我早就知道了。”他說。

就像是一塊多米諾骨牌。

塔頂的那句話引發出龐大的連鎖效應,他在一次次回想中開始意識和瞭解到原本被忽視的角落,漸漸拚湊出的卻是有點陌生的形象。

表像之下,何爲真實?

他執著的不再僅僅是年少帶著欣賞的仰慕,而是最後露出的那一點危險的端倪。

一如那枝玫瑰。

美麗的是它的花瓣,但最後真正令人無法忘卻的,是突兀間來自花莖的刺痛。

這根小刺被刻意留下,起先是爲了蓋過那些還未察覺就已死去的心動,偏偏日複一日地在輾轉的不眠之夜裏瘋長。

他再也沒有走出那片荊棘。

第98章 天堂鳥(十一)

燈光再昏暗, 塞繆爾沒有錯過對方眼裏一閃而逝的驚訝。

那是親手將他推下另一個深淵的人,高塔之上的恢弘白夜於他人可能代表了希望的曙光, 於他卻是至今揮之不去的夢魘。

恨過嗎?也許吧, 情感從來不是可以簡單劃分得清界限的東西,但若不是這樣,它也就不會如此刻骨。

探究昔日存了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已經失去了意義, 站在麵前的那人終於掀起了一半假麵,露出殘酷的真實。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衡量一切價值的理智, 連自己都要算計進去的冷血, 然而正是那爲達目的可以不惜代價的光芒最令人目眩神迷。

祝槐隻是短暫地怔了一下。

“你可以問你想知道的事,”她輕快地說, “但我不保證一定會回答。”

標準的、她會有的說話方式。

塞繆爾眼神複雜地開了口:“其他人呢?”

“還活著, 以另一種方式——包括艾倫。”祝槐也在試探著自己被容許透露的範圍, “目前是這樣。”

一旦下次進入遊戲,可就說不準了。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塞繆爾問:

他沒有明示,但兩人都清楚指的是什麽。

“上次見麵還沒有。”遊戲係統已經如她所料地不會直接禁錮她了, 連KP也一反常態地保持了沉默,不過就像她猜想的, 一切得由對方先意識到再提, 祝槐斟酌著言辭,“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就碰到……”

“算意外之喜嗎?”她笑問道。

塞繆爾呼吸一滯, 就連他都說不清此時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就像無線電裏未能說完的那句話一樣在對方眼中無所遁形, 可無論結果如何, 那枚硬幣本就代表著態度了。

以及, 這個意思——

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名字。”他說。

祝槐稍微收起了笑容。

“秘密。”她漫不經心地端詳著自己的指尖, “至少現在我還不需要那種東西。”

“你不會想知道那個答案的。”

望見他欲言的眼神, 祝槐也隻是笑笑, 輕巧地轉了話題。

這不是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她可以暗示一點東西但還不能全盤托出,“輪到我來問問了,那個時候,維爾萊特邀請我加入,其實你是不同意的吧。”

塞繆爾眼神閃爍了一下。

“爲什麽?”祝槐說。

塞繆爾:“因爲——”

他忽然警惕地收了聲。

早已習慣出入險境的人在危險來臨前會有一種本能的直覺,哪怕那隻是一聲極其微不足道的響動,然而在本該寂靜無比的環境下,它就意味著不同尋常。

那來自於天花闆。

大小足以鑽得進一個人的通風管道口擋闆又輕微地搖晃了一下,接著,他們聽到了某種窸窸窣窣的摩攃聲,像是什麽粗糙的東西在不間斷地與金屬表麵相蹭。

似乎是同樣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那聲音竟然短暫停頓了兩秒。

祝槐餘光和身旁人對接,放輕了動作,慢慢從門旁退開幾步。

它不再是最優選了。

也幸虧它還沒有成爲最優選。

從門扇寬度就能看出後麵的走廊狹窄,一旦有個什麽萬一,連逃都沒得地方逃。

好在這奇特的響動很快又繼續向前而去,好似確信了剛才的說話聲不過是錯覺。警惕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放鬆的,祝槐隻覺得手腕一緊,她回頭看去,對上她視線的塞繆爾稍微抿了下%e5%94%87,示意地往另一側門邊瞥了瞥。

他們緩慢地向來時的門口靠近,奇怪的摩攃聲也遠去了,眼瞧著就隻差了一

兩米的距離。

——窸窣之聲驟然重新響起。

聲音就來自頭頂,蟄伏以麻痹獵物的獵人猛地在脫逃的前一秒發起了進攻——祝槐沒有看清它的真麵目,她借著牽扯在自己腕上的力道沖出了門口,僅僅是餘光抓住了一抹白色的殘影。

螺栓崩斷、牆體開裂,被那粗長身軀狠狠撞開的金屬擋闆彎曲得不成模樣,摔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