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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是要讓客人在這裏賭久一點、再久一點,可眼下就成了單純的趕路。

一行人最後在貴賓VIP室前停下來,兩名黑手黨成員一左一右地打開了門。他們被請進去後,最先入目的就是個坐沒坐相的、將兩腳搭在了茶幾上的男人,他頭發騷包地染成了亮橘色,閑閑地將視線投過來。

“早安。”祝槐說,“我聽說——”

但在看到桌前站的那人的同時,她停住了話頭。

雅各?穆尼似乎也才到不久,正背對著門口這側,聞聲看向了三人。

……這家夥怎麽敢來這裏的?!

同樣反應過來的望舒和吳克猛然朝著門外扭過頭,剛才領他們來的兩個打手已經守在了身後,還有幾個本來就在牆邊站著的黑衣男上前就要作勢將他們隔開——無一例外地持著手|槍。

“看來是省下兩邊的自我介紹了。”橘發男人興緻勃勃地說,“你們可以叫我道奇,地下賭場的負責人——也可以認爲是特裏家族的三把手。”

“這位佩特利諾家的小兄弟……”

道奇朝著雅各的方向一揮手,“剛剛爲我們帶來了一個消息。”

“聽說你們得罪了他們的家主啊,”他道,“所以佩特利諾要拜託我們幫忙留意一下——嘿,你說這不巧了嗎,直接上門來了!”

“你等等,”吳克第一個嚷嚷起來,“這小子他可是——”

“他可是我們合作家族的家主弟弟,”道奇說,“還是說你有什麽別的想說的?”

祝槐上下打量了他兩秒。

“不巧,”她說,“我們也是爲了一個新消息而來的。”

“佩特利諾大概已經不是本來的佩特利諾了,而這位來報信的所謂你口中的‘小兄弟’,做了很對不起你們老大的事。”

“那麽,”祝槐問,“你要信誰呢?”

道奇定定地凝視了他們片刻。

“其實,”他拍拍手,“在這個時候,我們黑手黨有個很有效的辦法。”

望舒不太想知道黑手黨的辦法是什麽辦法——但他不祥的預感馬上實現了,站在旁邊的手下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把左|輪手|槍和一個裝滿了的彈匣,道奇接過那把空手|槍玩了會兒,這才重新看向了他們。

“你們應該都知道是什麽了吧——俄羅斯輪|盤賭,簡單又快捷。”道奇說,“讓子彈來選擇不可信的那個人。”

“你們出一個人,和佩特利諾家的這位來賭這顆子彈。”他信手一指,“嗯……就你吧。”

被他指到的祝槐挑了下眉。

吳克:“喂……!”

望舒試圖奮力向前一掙,轉瞬就被數道槍口齊齊對準了麵門。吳克也不好再輕舉妄動,隻好說:“換我!我來!”

“多感人的同伴情。”道奇懶洋洋地說,“我說是誰就是誰。”

祝槐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這事必須是她,也隻能是她來做。

兩人就算對上她眼神仍有些驚疑不定,而相較於他們的反應之大,賭約中的另一方反倒相當麻木。雅各神情平淡,完全不像是那個曾經求著他們去找支援的人了。

至少那個時候還有點人氣兒。

“好啊,我賭。”祝槐笑了一下,彎腰拿起了那把被重新放回桌上的左|輪,“不過——”

“不是和他,”她說,“是和你。”

“我?”道奇愣了一下,不怒反笑,“小姐,別忘了,在這裏我才有絕對的

話事權,我憑什麽要跟你賭。”

“你其實是灣鱷那邊的人吧。”祝槐突然道。

“……?!”

語驚四座,霎時投過來的還有一衆打手的視線,道奇臉上立刻現出了驚怒交加的神情,但祝槐沒有漏過那之前一瞬間的錯愕和遲疑。

——還真給詐出來了。

三把手憤怒起來,“你在說什麽鬼話?!”

“雅各?穆尼就算是佩特利諾的成員,可一直是在爲灣鱷做事的,這點小事連我們都知道——”祝槐說,“你卻二話不說地相信了他,憑這懷疑你還不夠?”

“所以,對特裏家族來說,”她笑笑,“就讓子彈來選擇不可信的那個人吧。”

被原話奉還的道奇神情十分精彩,他氣急道:“這裏還沒有誰能命令——”

“跟她賭。”

男人夾雜幾分冷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夠命令你了嗎?”

道奇在聽到這道聲音時一下子變了臉色。

門被手下推開了,黑發男人不疾不徐地走進來,麵上不見怒色,雙手都還插在大衣口袋裏。他長相是英俊的,但從鼻樑旁邊斜下來的傷疤破壞了麵容,縱使喜怒不形於色,上位者的氣場也足以洩露此刻的不快。

“老,”道奇磕絆道,“老大……”

“我還以爲你會更有底氣一點。”加爾?特裏說。

祝槐默默在心裏吹了聲口哨,要不是她瞥見了賭場角落被黑衣人們簇擁著的、大概是來秘密視察的疑似黑手黨老大的人物,誰費心思折騰這麽麻煩一出。

“這麽說來,”她好奇地問,“可以開始了嗎?”

加爾:“……”

他居然聽出了一點迫不及待。

道奇早已經嚇得把地方讓了出來,他走到沙發上坐下,“開始。”

道奇:“老大——”

加爾:“閉嘴。”

祝槐指尖勾著那把左|輪轉了一圈,俄羅斯輪|盤賭一般是裝上一顆子彈,兩人輪流對著自己開上一槍,直到那發子彈射出來爲止。

“來玩點刺激的怎麽樣?”她笑盈盈道,“一顆也太沒效率了。”

吳克:“……”

望舒:“???”

臥槽!

祝槐打開彈倉,開始不緊不慢地往裏麵裝填子彈。

一顆、兩顆。

——五顆。

她擡起手槍,向衆人展示了一下裝進去五發的子彈和唯一空下的那個彈巢,然後連轉幾下彈輪,打亂了那空倉的位置。

“如果……”她說,“放他們兩個安全離開。”

“可以。”加爾?特裏說。

望舒:“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祝槐道。

盡管表麵上看起來是如此——不過這並非僅僅是和道奇的賭局。

祝槐對自己的目的有著十足清醒的認知。

或許這所謂的“清醒”在其他人看來也是種瘋狂,但她不在乎。

這是個機會。

她需要驗證一個猜想,一種還不知道能不能告訴其他人的可能性。

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即便如此,也會有百分之一的不確定。

——不過正好,很有趣,她喜歡這種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感。

冰冷槍口貼上太陽%e7%a9%b4,盡管已經做過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生命遭到嚴重威脅的本能恐懼還是爬上了脊椎。祝槐的指尖連抖都沒抖,徑直搭上了扳機。

幾乎所有人都隨著她的動作而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她扣了下去。

沒有預想中的槍聲,沒有預想中的血腥,貴賓室內依

然如方才一般寂靜。

空槍。

“你居然沒讓我過幸運。”祝槐在心裏說。

【因爲沒必要。】

KP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這到底算不算卡BUG。】

這聲音傳進望舒和吳克耳中,他們才想起來自己是能喘氣的,盡管還沒理解這隻有一人一KP聽得懂的對話,但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慶幸。

然而這劫後餘生的親曆人反倒在關注別的。

祝槐看看轉到下一發子彈的左|輪,又望向瞳孔驟縮、根本不敢接這把槍的道奇。

“來吧,”她笑盈盈地說,“該你了。”

“或者——要我幫你動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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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白夜(二十二)

道奇直直瞪著她手中的那把左|輪, 就像在看什麽洪水猛獸。

——瘋子。

他想。

這家夥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你得說出來,我才知道你選哪邊啊。”祝槐嘴角弧度不改,“爲什麽一句話都不說?是因爲這槍裏的五顆子彈都覺得你不可信嗎?”

她當真是說到做到。

見他沒有動作, 祝槐當即舉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倏然轉來的那一刻,道奇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 差點就因爲腳軟直接丟人地跌坐在地上。

她的指尖依然搭在扳機上,隨時都可能真按下去,然而讓他更絕望的是,加爾?特裏就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裏,對這狀況沒有一絲一毫的表示。

“老大,老大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他聲音打顫道, “我管著這家賭場也沒有必要投奔——”

“那就證明吧。”

加爾?特裏無波無瀾道:“像她證明自己的可信一樣, 證明你的忠誠。”

——這怎麽證明啊?!

道奇急得腦門上都冒了冷汗,六個彈槽被填滿了五發,真的接過來當然是必死無疑, 除非,除非——

他忽然明白了。

他是要他用死來證明自己的忠實無二。

“叛徒沒有存在的價值。”加爾?特裏平淡地說, “你覺得我今天爲什麽會來這裏。”

道奇心裏最後一絲僥幸的掙紮也消失了。

周圍盡是真槍實彈的打手, 他但凡敢亂動一下都是個變成蜂窩煤的下場, 最後連挪都沒挪步, “撲通”一聲就對著沙發上的男人跪了下去。

“……老大, 再給我一個機會,老大——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他連聲道, “看在我爲家族做了這麽多事的份上——”

“拖下去。”加爾說。

旁邊的打手一擁而上, 奈何爲賊的三把手完全清楚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毫不反抗地任由他們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和肩膀。

但就在他被拖出門的前一瞬, 槍聲突然響徹了偌大的房間,道奇條件反射地震顫了一下——然後才發現中槍的不是自己。

祝槐還保持著射擊的姿勢,槍口處硝煙未散,被她瞄準的雅各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背後牆上那焦黑的、還在散發糊味的彈孔正是幾乎擦著耳根過去的位置——哪怕差點被槍殺,他依然沒有什麽反應,就像是大腦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一樣。

“好吧,看來我猜錯了,”祝槐輕快地說,“他隻是被那群家夥廢物利用了而已。”

加爾?特裏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低頭笑了聲,擡手製止了要上前控製住人的手下。

他們都清楚這還有另一層意思——證明這把左|輪並沒有被做手腳,除了那一發空槍外依然有它正常的威力。

原本圍住望舒和吳克的黑衣人也散開了,連他們都還有些震驚地看著祝槐手裏的那把左|輪,愣是想不明白她是怎麽做到的。

“所以。”黑手黨老大問,“讓你們不惜這種風險也要來這裏的原因是什麽?”

“我想特裏家族的消息還沒有那麽閉塞,”祝槐說,“不是很顯而易見嗎?互相合作的佩特利諾家倒打一耙,還被警方通緝,走投無路之下隻好向唯一能求助的人求助了。”

黑手黨老大審視著她,“你瞧著可不像是走投無路的樣子。”

“也許吧,”祝槐笑道,“人不總是像他們看上去那樣,是不是?”

“不過在談話開始前,我想確認一下,貴家族有什麽信仰嗎?”

“黑手黨不相信上帝。”加爾冷聲說。

吳克聳聳肩,“我猜整個托薩就沒有幾家真信上帝。”

他毫無疑問地招緻了加爾?特裏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