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片大片的書。
“這些書堆……”他沉%e5%90%9f,“先翻翻辦公桌上的試試?”
【既然你們已經注意到了。】
KP饒有興緻道。
【可以過個偵查。】
——果然來對了。
兩人同時浮現出這個念頭,馬不停蹄地採取了行動。
十秒後,貫徹非酋命運的穀源老老實實在原地坐好,等著隊友來分享她找到的線索。
“在裏麵也看不見,”他困惑地望向角落裏空白的畫布,“那時候到底有什麽啊?”
路婉婉:“不知道……”
“但我找到了這個,”她說,“來看看?”
那是一本巴掌大小的牛皮筆記本,被水泡過了似的皺巴巴。但翻開內頁,裏麵的字跡依舊清晰。
兩人正好一人看一邊。
“我猜,”路婉婉盯著那狂亂潦草的筆跡,“這是韋恩·埃文斯的?”
穀源忍不住吐槽:“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說是日記也不恰當,上麵連日期都沒寫,有一搭沒一搭地記錄著筆記主人的日常和想法。
就苦悶程度而言,是才盡後處處碰壁的畫家本人沒錯了。
‘喬治那混球,一說借錢就吃閉門羹,想不起來是誰在他背不起貸款的時候給他借了倆子兒了?’
‘一個兩個的瞧不起人,遲早有一天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畫不下去了,哈哈,這是我該有的水準嗎?’
剛才還可以說懷疑,現在簡直錘得不能再實,兩人繼續往下看。
‘埃爾弗雷德這小子神神秘秘的,說是從地下市場淘了本書回來,先寄存在我這幾天。天知道他怎麽喜歡看起劇本了,我可不信他能搞到什麽好東西。’
連著幾頁空白。
‘我錯了。’
這幾個字寫得大大的。
邊角都在顫唞,最後一筆幹脆劃破了紙。
穀源屏住呼吸,飛快地翻到了下一頁。
‘我居然會以爲那是噩夢,怎麽可能是!神啊,您在夢裏給予了我啓示,我夢到了您所沉睡的湖水。失落的卡爾克薩那樣宏偉,我終於重新感受到了久違的創作沖動,我知道,這是爲了散播您的福音。我會好好記錄下那代表著您的印記,隻當是感恩您的垂憐。啊,啊,黃衣之王,我願恭迎您的降臨,哪怕付出我的一切也在所不惜!l'a l'a.Hastur Fhatgn!’
“……”
“看樣子,”穀源總結,“這人信了邪|教?”
“還是在連做了數日噩夢後……”路婉婉有點心不在焉,“精神不穩的情況下。”
“我們被困在這裏也八成是因爲這個了吧。”
穀源嘖了聲,“……等一下,後麵好像還有。”
最後一頁的字跡力透紙背。
‘我不斷不斷不斷地思考,還有什麽還有什麽是可以做的,我想到了——我鬥膽借用了吾主的力量。’
‘您會贊許我的所爲嗎?我景仰您究竟是因爲您的強大還是對藝術的追尋?不,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將追隨您,也留下了存在過的痕跡,那是我最完美的傑作。’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看到了最末空白處的那個名字。
Eli。
伊萊。
*
上了樓梯後向右轉,直走再左拐,這是作爲主辦人之一的伊萊·埃文斯指出的去會議室的路。
樓下的聲音遠去了,他們才走到一半,停在了岔路口。
以伊萊所說,往左是會議室,右邊是館長辦公室,就看想先去哪邊了。
“都可以啊。”祝槐打量著四周,“我還以爲二樓會有什麽變化,結果居然和一樓差不多。”
伊萊試探著問:“那,先去辦公室?”
可能是因爲難得兩人獨處,他的動作多少就有些局促。隻是半張臉都陷在黑暗裏,祝槐看不清他神情。
他們上來時經過儲物間,她也有了手電筒。但是照人又不比照畫,多不禮貌啊。
“不不不。”
她笑道:“我說哪邊都可以,意思是,哪邊都不重要。”
伊萊一愣,“……?”
“哪邊,”他低聲重複,“都不重要?”
“反正這是我的結論。”
祝槐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所以,伊萊·埃文斯先生……不,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或者說,”她道,“你真的是人類嗎?”
“你在說什麽?”黑暗中,對方的聲音聽上去疑惑又遙遠,“我不明白。”
“那就說得更明白一點吧。”
祝槐挑眉,“我當時那麽說隻是爲了順勢拉取你的好感。”
先獲得信任把事情搞大再談下一步,誰能說一個混沌惡的正義不是正義呢?
“畢竟正常人哪能在短短一瞬間識別出那麽多特徵嘛。”
現實裏的她倒是有可能。
這個漏洞滿出的謊言明明很容易被拆穿的。
“說實話,我都做好你細究或是跟警方解釋的準備了,理由這種東西怎樣都可以……結果你居然直接肯定了,而且,還不僅僅是你。”
“所以,如果不知從何說起——”
她打開從包廂裏帶出的那本雜誌,翻到了醒來時正攤開在麵前的那一頁。
長及耳根的灰褐色頭發。
破舊的方框眼鏡。
八字鬍。
蹬一雙舊運動鞋。
“就從‘爲什麽一個雜誌上的流浪漢居然搖身一變,成了你們的員工’這個問題開始吧。”
第8章 風信子(六)
書房裏,長久的死寂。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無論是穀源還是路婉婉,他們都不敢去討論那個可能性。
誠然,成功魅惑一個NPC會帶來不少好處,比如從對方口中套取更多的線索,比如大行方便之門……
……但如果,你魅惑的是關底BOSS呢?
穀源想起自己在闖後門前一度還在想KP會不會氣冒煙。
——哪會冒煙啊。
這家夥爲了治他們,直接把BOSS放出來了啊!!!
他們還放魅惑BOSS的隊友和BOSS一起行動,這下說不定就兇多吉少。
要了親命了。
“我想起來了!”路婉婉突然叫道。
她終於抓住了一直以來若有似無的那點違和感。
這次換成穀源被嚇了一跳,“什麽?!”
路婉婉:“咳,怎麽說呢……”
“我覺得我們不用擔心了。”她說。
穀源:“……啊?”
“之前你們都在畫裏,”路婉婉道,“她臨進去前跟我說了一句話。”
——“記得小心一下‘那位’。”
“我當時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還以爲她說的是伊萊,但後麵表現得也不像。不過反過來想想,那個時候我們需要小心誰呢?”
穀源:“……”
不要謎語人不要謎語人。
但是他回過味來,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是說,她當時可能就知道那個怪物的真實身份了?”
而且……
不知怎麽的,穀源總有點對方這麽說也是爲了事到如今給他們暗示的感覺。
……是他多想了吧,一般人怎麽會預想到這一步。
“沒錯,結合一下日記,”路婉婉說,“就是——”
*
空氣黑沉沉的。
從她話音落定的那一刻開始,無形的壓迫感就越發地引人窒息。
並不是“伊萊·埃文斯”做或者表現出了什麽,事實上,他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連視線焦點都沒有變過。
——這座美術館在呼吸,它“活”了過來,隨感染了並掌控著它的主人的情緒而起伏。
“……你從一開始就在試探我?”他問。
“抱歉抱歉。”
見另一層目的也被識破,祝槐沒什麽誠意地笑了。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她單純覺得KP不會好心到在那種時候放個友方NPC過來而已。
果不其然,在她說出那幾句話的時候,可能隻有她聽見了KP恨恨磨牙的聲音。偏偏以伊萊的狀態,還不可能對她起疑心。
魅惑大成功,妙啊。
“但是,”祝槐說,“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
“終日與謊言爲伴。你聽到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假的,你的委託人和目標都未必可信,要做與能做的隻有辨別孰真孰假,哪怕你自己爲此也不得不習慣於說些假話。”
她半真半假道:“我同樣是想稍微謹慎一點,因爲也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同夥嘛。”
雖然她沒有真正當過偵探——但某些方麵和欺詐師是共通的吧。
“其實以你的處境,你能明白的吧?”
祝槐說:“有時候生存方式是身不由己的。”
“——啊,對了,”她道,“我還應該叫你‘伊萊’嗎?”
伊萊的眼神晦暗不明。
“……可以。”他終於說。
“這就是他給我的名字。”
“所以,”伊萊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最開始那時候,是確認這座美術館應該不太對勁了。”
祝槐作思索狀,“然後是進入畫裏以後,你提供破局的辦法快到不合理。”
“之所以想救我們,”她說,“是因爲艾德蒙他推了你一把嗎?”
“……一部分。”伊萊低聲說。
至於另一部分——
他注視著對方,意義不言而喻。
咳。
祝槐心道指望她有什麽愧疚感屬實不可能。
她眨了眨眼,繼續說道。
“當時我確實想到了這個辦法,但也隻能作爲備選的猜測之一,進入油畫的原理都尚不清楚,你卻能那麽直接地提出來——這算是給火上又添了一把柴吧。”
“最後,是你對‘怪物’的說法。”
“你一直在盡量避免去談論它——或者說‘他’?畢竟那個男人創造了你,而你,我猜,至少是對他心懷感激的。”
哪怕不是角色卡就直接讓他們精通了英語,這點人稱上的差別連小學生都分得出來。
伊萊呼出一口氣。
“所以,把一切串聯起來,我得到了這樣的猜想。”祝槐說,“埃文斯先生用了某種方法,不僅找回了原本耗盡的才華,還令自己的畫作具有了一定的魔力。”
“那魔力可以將人拉進畫中,說不定也可以讓畫裏的東西出來,也就是化爲真實,比方說——某幅集大成之作。”
“‘他’強大到可以構造出另一個隻屬於畫的裏世界。當然,這需要代價,所以館內的員工們看上去才會那麽懨懨的。”
他們在精神上的壓力應該不小。
“有幸運一些的,察覺到不對勁想趁機逃離。”祝槐攤手,“不過,才接管他們意識的你並不清楚館內到底有誰,所以就出現了那個尷尬的情形。”
畫中人定定地凝視著她。
“目前爲止,完全正確。”
“正確歸正確,我還有個問題。”祝槐問,“埃文斯先生是怎麽變成那樣的?”
“他爲了信仰獻祭了自己的肉|體和靈魂,”伊萊說,“死後也寄宿在畫裏,是一樓第二展廳裏的一幅。”
所以她害得韋恩·埃文斯先生有“家”回不成。
“……咳,其實還有一點。”
祝槐努力不笑出來,“第一次目睹‘他’的時候,你是在模仿我的反應吧?”
因爲不知道人類會是怎樣的態度,就仿照身邊的對象來應對,原本是個很聰明的做法。
“可惜,”她收起笑意,“你選錯模仿對象了。”
“我也是不正常的。”
祝槐說:“貝蒂和艾德蒙,他們那才是常人該有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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