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隻是華夏士兵的屍體，那時候，我們的士氣大跌，也有士兵衝動之下，差點開了城門想去為戰友報仇。後來，他們又開始吃自己那一方士兵的屍體。”顧荊的聲音很平靜，但麵上卻也是一片難以掩飾的厭惡之情。

“他們這樣也沒暴動？”黎厭半天緩不過神來。

“沒呢”，薄%e5%94%87掀起涼薄的弧度，顧荊的聲音又帶了點譏誚，“他們反而更有鬥誌。現在北狄人幾乎算的上是自殺式攻城，如果他們不把屍體都吃掉，而是把他們都堆起來的話，我想他們用不了多久，就能進城了。”

難得聽到顧荊說了個笑話，但黎厭卻絲毫笑不出來。她平複著震驚的內心，苦澀地開口：“如果他們什麼都不怕，而我們的士兵甚至不敢死在他們麵前，那我們怎麼才能打敗他們呢？”

“沒有人會什麼都不怕。他們害怕的東西，其實已經十分明顯了”，顧荊對著黎厭微微一笑，“他們害怕攻不破大古的城門。”

心下一動，黎厭隻覺得豁然開朗，她看著始終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顧荊，突然%e8%84%b1口問道：“你有沒有害怕的東西？”

“我麼”，顧荊低低一笑，竟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最害怕的，其實早就已經發生過了。”

“是什麼？”黎厭忍不住繼續問道。

“你有沒有愛過什麼人”，顧荊看了她一眼，“如果有的話，你或許就能懂。”

“在你還來不及去做什麼時，那個人就死在了你麵前。”

黎厭呼吸一滯，她想自己可能永遠都忘不了顧荊剛剛的眼神。平靜無比，寂然得猶如死水。

“你可以再換一個人去喜歡。”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給攫住，她的聲音帶了絲顫唞，以及希望。

“你可以換一顆心臟，再活下來嗎？”顧荊的麵容甚至帶了點莊嚴，“我此生隻愛她一人，不論她是死是活。”

若是以往聽到這種話，黎厭肯定是要嘲笑的。她現在也的確笑了，卻沒有嘲意，隻問道：“你到底喜歡那人什麼呢？”

她看著他，嘴角帶笑，心中卻是從沒有過的苦澀。她就站在他麵前，而他愛的卻隻是一個死人。他怎麼可能知道，他愛的那個人，其實早就已經活了過來呢。

“黎大人，你平日裡可不是這麼八卦的人呢”，顧荊淡淡笑道，卻是不想再談下去了，“時候不早了，黎大人還是好好養病吧，陛下也該來了。”

他不是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嗎，他怎麼知道夏璃每天會在哪個時間段來？黎厭眉梢微挑，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勾了勾%e5%94%87角……

當黎厭的傷勢都好得差不多時，夏璃終於允許她回到戰場了，並且，告訴了她兩個消息：一是北狄的大軍已經全部來到了大古城外；二是他們要出城和北狄作戰了。

黎厭有點驚訝：“陛下，攻城戰利於守城方，我們可以慢慢消耗北狄的實力。”

夏璃好歹也看了不少兵書，經曆過幾場戰爭，自然也明白黎厭的想法。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朕其實並不擔心北狄人會攻破大古，因為有你和沐明在，朕相信你們。但也正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朕才會來。”

“朕不喜歡你離開朕太遠”，鳳眸裡掠過一絲暗芒，夏璃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挑地抬起她的下巴，“既然朕來了，朕就不會甘心縮在城內。朕想要的就是絕對的勝利。”

他話中有話，黎厭隻作沒有理解。她默默地避開夏璃的手指，行禮道：“臣願為陛下奪取勝利！”

夏璃滿意地輕笑：“你願意就好。”

黎厭：……

雖然曾希望黎厭消失過，但當得知黎厭和顧荊還是活著走出了北漠後，夏璃的心情還是很純粹的開心。這從他終於停止對朝廷慘絕人寰的清洗，就可以看出來了。

所以，在得知對抗北狄的士兵不夠時，他立刻就決定禦駕%e4%ba%b2征。可當他興致勃勃地趕到了大古，卻又得知黎厭被北狄高手圍攻受了重傷。

看著黎厭毫無血色的容顏時，夏璃就決定了，他不會讓北狄人好過的。除了自己，他不會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名義傷害到她……

“你真的決定效忠於朕了嗎？”夏璃居高臨下地望著麵前這個人，絕美的容顏帶了點漫不經心。

“是的。”男子單膝跪地，和華夏人截然不同的麵貌特征說明了他的身份，他居然是一個北狄人！

男子抬起頭笑了，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齒，他用生澀的華夏語說道：“森達，願為華夏的王效勞。”

作者有話要說：

☆、武器

“他是來投誠的？”黎厭挑眉，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一個時辰前，夏璃興致勃勃地將這人帶到了她和顧荊麵前，說他是北狄王的心腹，如今已投靠了他們。

剛剛夏璃在場，黎厭沒有太過直接地表現出對他的不信任，不置可否地聽完了夏璃的戰略布置。但等夏璃一走，她直接就將劍搭在了這人的脖子上。

“為什麼來到大古？”

顧荊也沒想到她突然這麼做，他皺了皺眉，提醒道：“陛下很信任他。”言下之意就是讓黎厭注意分寸。

“那麼，他也一定有辦法取得我們的信任。”黎厭懶洋洋地說道。

儘管劍就放在脖子上，但森達卻是麵色如常，他眉開眼笑地望著黎厭，用不大標準的華夏語說道：“因為，北狄不好，待在那，隻會死，我不想死，所以，就投降了。”

“三個問題，你怎麼會說華夏語？你為什麼覺得北狄不好？北狄有多少高手？”

“我的母%e4%ba%b2，是華夏人，她教了我華夏語言；北狄王太殘暴，有食物也不分給軍隊，他不會帶領我們，取得勝利，我不想再待下去了；北狄像我這樣的高手有十幾個，比我還厲害的，有三個，其中有一個最厲害，大家都打不過他。”

黎厭和顧荊相視一眼，皆有些震驚。森達相當於一流中期，比他功夫還高的，自然就是一流高期，而那個最厲害的，很有可能就是絕頂高手！而他們這邊的一流中期高手，連五個都沒有……

“你們的高手比我們這邊的多，我怎麼不覺得你們會輕易就輸掉呢。你究竟是為什麼想要投降？”劍尖在森達的脖子上留下道淺淺的血痕，黎厭眉眼變冷。

森達摸到一手鮮血，反而笑了。他站起來，戲謔地盯著黎厭，眸光亮得驚人，開口卻是說了一長串的北狄話。

黎厭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耐地擰起了眉。在旁邊一直沉默著的顧荊卻是立刻就冷下了臉，他驟然發難，劃開一道劍氣就向他甩了過去。

森達嚇了一跳，但還是反應很快地擋住。兩人立刻就交上了手，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

“你們在乾什麼？”黎厭壓製住森達，看向率先發動攻擊的顧荊。

顧荊沒有說話，他麵色雖然平靜，眼裡卻泛著冷意，一隻手就扼上了森達的脖子。

森達見狀苦笑一聲：“我，錯了，我不該說她，我隻是開玩笑……”他說完，這才奇怪地看了眼顧荊，“你，怎麼聽得懂，北狄話？”

顧荊緩緩放下手，不動聲色道：“你都可以說華夏語，我為什麼就不能聽得懂北狄話？再跟你們交戰幾個月，我也可以說北狄話了。”

黎厭聞言，眉毛一跳，幾乎就想翻白眼了。北狄話有那麼好懂嗎？她也和北狄人接觸過很多次了，但她到現在還是不明白那奇怪的語言跟動物的吼叫有什麼區彆……

“你剛剛說了什麼？”她看著森達問道。

“呃”，森達看了眼顧荊，努力挑選著合適的語言，“我說，你的性格很好，到了北狄，肯定有很多男人，想娶你……”

“是麼？”黎厭的手腕微動，冷笑著再次給森達的脖子上添了道痕跡。他剛剛的話絕對不會這麼平淡，黎厭幾乎都可以猜到是多麼低俗……

“黎大人，顧大人，陛下有請！”◣思◣兔◣網◣

一個人的到來，及時地解救了森達。黎厭收了劍，卻在看到來人時，挑起了眉梢：“卜明？你怎麼在這？”

卜明先是行了個禮，然後又頗帶了點得意地說道：“下官於陰陽五行之術，略有所知。陛下很是賞識，便把我帶到了戰場，專為兩軍開戰來卜卦。”

“不知卜大師可曾占卜出什麼來？”

卜明清了清嗓子，正待開口，顧荊卻是微微一笑，對黎厭道：“他占卜天氣還蠻靈的，其它就五五之分了。”

“顧大人此言差矣……”

看這人又要長篇大論，黎厭懶得理他，直接跟著顧荊從他麵前走過。

“幸好還有陛下賞識我的才華。”卜明歎了口氣。

“陛下怎麼賞識你了？”顧荊腳步微頓，轉身問道。朝廷剛剛才被清洗一番，這人雖然官職不高，但還能跟著夏璃身邊，莫不成還真是被另眼相待？

“陛下已升任我為禮部給事中！”卜明撚了撚胡須，說道。他從國子監學正升到禮部給事中，在短短半年時間裡，就能升一品，可見陛下對他還是滿意的。

黎厭和顧荊：……

“那還真是恭喜卜大人了。”黎厭眉毛抽搐著，拉過顧荊就快步離去。

她想她可能永遠也理解不了卜明的心情了，夏璃分明是將他看成樂子了，他卻還能這麼自我催眠……

還沒等黎厭和顧荊去見夏璃，就突然響起一陣渾厚的號角聲，這是北狄大軍行進的號角。

“他們終於來了麼……”黎厭眉心微動，立刻就命令各個軍陣待命。

華夏的軍隊早就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但畢竟人還是太多了，近三十萬的人數，排起陣列來簡直讓人眼花繚亂。等黎厭見到了夏璃，和他一起集結完了士兵，這才發現顧荊不見了。

“沐明怎麼不在？”夏璃正要布置任務，卻沒看到顧荊的人影，不禁皺起了眉。

“陛下，顧大人對自己的任務十分清楚，他可能有事耽擱了，興許待會就能趕來。”黎厭低聲說道。

號角聲越發急促，夏璃沒時間再去糾結顧荊的事情了，最後又激勵了一下士氣，便帶著大軍往城外走去。

沉悶的聲音響起，緊閉多日的厚重城門緩緩打開，一隊隊披堅執銳的士兵魚貫而出，整齊的腳步聲就如一首恢宏的樂曲。

夏璃、黎厭還有唐元在隊伍的最前列，他們的身後，戰意高昂的士兵幾乎連成了一片海洋。

身形高大的北狄王亦是站在了北狄隊伍的最前列，似乎沒想到華夏人居然會出了城門，他高聲說了幾句，北狄士兵頓時就騷動起來，望向華夏士兵的目光仿佛都快冒出了光。

黎厭雖然聽不懂他再說什麼，但她想著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她的鼻間還充斥著一種腐朽的惡臭，想到他們居然還吃屍體，她就一陣惡寒。

兩軍就這麼隔著滿是白骨與殘骸的戰場，對望了半晌，雙方倒也有些士兵對吼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