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少秋逼近。一路上兵刃相接的刺殺聲震耳欲聾，龍行天護在外圍，被這一番亂戰激出了可怕的殺意……劍光如閃電掃過敵陣，所向披靡的力量把無數敵兵的身體攔腰砍斷，這下他們連姬月的影子都殺不到了。淩霜霜雖是一介嬌弱女子，上陣之後也絲毫不懼，大喊著揮劍亂舞，暢快淋漓。

駱少秋正得意忘形地在天子軍陣心大開殺戒，忽然眼前刮過一陣妖異的風，卷著血腥味的塵土，幾乎要蒙蔽他的雙眼！駱少秋猛然回過神，隻見兩個女子的清影從黑夜裡從天而降，輕功了得。一個黑發如瀑，白衣勝雪。一個束發勁裝，飄蕩的劉海下，是一雙清澈如深潭的眼，散著冷絕的殺意……

是她們！駱少秋還來不及驚呼，那兩人的寶劍竟交叉相合，兩股迥然不同的劍氣如火冰二重天，融合出震懾心魂的力量，生生朝他的脖頸逼來……駱少秋仰身一避，隨即掄起大刀朝她倆頭頂砍去。然而龍脈神劍與天賜寶劍已契合如一體，共同抵住了他沉鈍有力的一擊。三人在戰火飛揚中打得難分難解，姬月將自己的真氣緩緩滲入龍脈的劍體，劍人終合一，神劍凜然的青光刺透殺戮之夜幽冥的黑暗，天光初開，萬物驟醒。

“不忠我者，天誅地滅！”姬月傲然如冰的聲音從頭頂壓下，駱少秋不敢直視她的眼，隻覺得那句話不斷地在耳邊回響，刺痛耳膜，天旋地轉！“啊……”他發出一陣不甘的低吼，若離見他心神動搖，殺意渙散，一個回旋淩空掠過駱少秋頭頂，在他身後與姬月一起發出致命一擊，駱少秋被兩把利劍同時刺穿……

“敵軍守將死了！”姬天皓身旁的副將振臂高呼，姬天皓一把接過屬下遞來的長刀，大喝一聲：“全軍聽令，殺回皇宮！”他策馬奔入戰場的濃煙密布，身後的第三批十萬大軍全線出動，勝利，已是迫在眉睫了。

皇城深宮，勤政殿。

大殿死寂得可以聽見天邊隱隱傳來的沉悶震顫聲，姬康緩緩睜開眼，那是炮聲，還是雷聲？

他鎖眉深思，忽然頭痛欲裂，用手指緊緊按住太陽%e7%a9%b4，終於把那陣頭痛壓了下去，姬康喘著粗氣，努力地深呼吸，平複紊亂的心神。

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子，隨後他最%e4%ba%b2信的小宦官連滾帶爬地跌在了殿外，姬康似乎已經料到了什麼，他睜開沉重的雙眼，簡潔開口：“說！”

“啟稟聖上，天……天子軍已攻破韶山關，我軍幾乎全軍覆沒，他們正在進宮路上……還有……”“一口氣說完！”姬康怒喝道，小宦官更加心驚肉跳，支吾道：“北門關也破了，蕭涼的軍隊又將正午門、西午門、東午門和南天門堵上了，天子軍……正從四麵八方湧來，把京城圍得像鐵桶一樣！”

“唉！”姬康長歎一聲，走下龍椅，整個人顫顫巍巍，幾乎要摔倒了一般。“聖上立刻起駕，逃離吧……”小宦官躬身懇求道，姬康擺了擺手，“還能往哪兒逃呢，罷了，罷了啊！”他不停地擺手，望著勤政殿的那尊龍椅，奪目璀璨的金芒，在漆黑的暗夜裡依然隱隱若現……半年以前，他的侄女姬月也是這般絕望地等著被趕下台吧，因果報應，這劫難的業障終究又轉回了自己身邊。

姬康徑直出了勤政殿，麵如死灰，心如萬箭穿心，卻不願說一句後悔。

他穿過層層宮廷回廊，進了宏德殿，這個永遠香火繚繞的祖宗祠堂，無論外界如何紛亂爭鬥，這裡依然寧靜安詳，如同死後的極樂之地。姬康站在先帝爺姬泓的畫像前，抬頭仰望，畫像中的那個帝王有著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隻是他永遠停留在了英姿勃發的中年，而自己，已經猝然老去。

“皇兄……”他吐出兩個久遠未提的字眼，緊緊地盯著先帝的畫像，仿佛是與他麵對麵交談：“你那一雙兒女，終究是來找我算賬了……”

畫像中人也靜靜地看著他，孿生兄弟陰陽相隔，姬康繼續自言自語：“當年天皓出事，你曾經允諾傳位給我，可最後……你竟不惜修改祖宗家法，傳位給你的女兒！皇兄……你為何如此負我！”說到最後一句時，姬康難掩心中多年的憤怒，一腳踹向那神龕供桌，供桌轟然倒地，祖宗的靈牌全都掉在了地上……姬康狠狠地攥著拳頭，他恨不得將那些靈牌全都踩碎，為何蒼天如此不公平，同是生在帝王家，他所求的，卻永遠得不到！

寂靜無聲中隻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緊接著，忽然有小孩的哭聲由遠及近，他一聽便知道是幼孫姬永，哭得他更加煩躁暴怒。宏德殿的門被人重重推開，姬康轉過身，是他的女兒樂馨公主抱著姬永，匆匆趕來……

“父皇！”樂馨公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起來，“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唉，蓮心，你快換身衣服喬裝打扮一下，也許能混出城去，不要管我了。”姬康喚著女兒的本名將她扶起，隻有在麵對這個小女兒的時候，他才露出慈父的模樣。姬蓮心迅速抹了抹淚痕，又問道：“那永兒呢，我帶他出去，恐怕更不方便吧？”姬康轉過身來瞪著幼孫，姬永被他瞪得驚恐萬狀，又哭號起來：“皇爺爺……我要等姑姑回來！嗚嗚嗚嗚……”

“你這孽障！”姬康暴怒著將幼孫拎了起來，“事到如今你還想著她，整天嚷著要她回來，來搶我的江山是吧！啊？你到底是不是我姬康的孫子，孽障，弄死你也罷！”姬永大哭著掙紮起來，姬康竟用粗大的手掌堵住姬永的嘴巴，六歲的孩子猛烈地掙紮著，又跌倒在地上，被姬康捂得呼吸急促起來，大滴的淚水滾落在地上……

“哎呀，父皇真要弄死他嗎！”姬蓮心驚呼著，實在不忍看到那樣殘忍的畫麵，姬康回過神來，一下子鬆開了手，小姬永已經昏迷，癱軟在了地上。

姬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竟然不管幼孫的死活了，他拽著女兒走到宏德殿門口，然後一把拿過隨侍太監的宮燈，扔在了大殿門口……隻見那宮燈迅速燃燒起來，微弱的火苗順著木質的殿門攀緣而上……

“去死吧，統統去死吧！”姬康發出一陣絕望的狂笑，消失在了黑夜的儘頭……

第三十四章 天子歸來

激戰整夜，天色漸亮之時，天子軍已將整座京城攻陷，姬天皓率領五萬精銳驍騎包圍皇宮，在正午門與蕭涼的大軍會合。慕容清與南宮映雪一起下馬，兩人都是滿麵塵土，身沾鮮血。“姐姐！慕容清喚著姬月朝這邊跑來，姬月坐在馬上驚喜一笑：“清兒！你沒受傷吧？”慕容清得意地搖搖頭，但隨即蹙眉指著南宮映雪，毫不客氣地挖苦道：“姐姐不該把這人派給我，簡直就是個拖油瓶，我還得在亂戰之中護著她，牽累了行軍速度！”

“我哪有！我才不要你保護！”映雪斷然反駁，氣得麵紅耳赤，與慕容清爭論起來。姬月和若離見她倆竟然當著大軍嬉笑怒罵，心中偷笑不止。

“大家都到齊了啊！”大軍劍戟林立，姬天皓的戰馬威嚴立於正中，他望著那宮門內正在集結的守軍督衛，雙目銳利，沉靜一笑：“進攻！”

五萬鐵騎幾乎要踏破宮門，大地都被疾勁的馬蹄聲震得轟隆作響。若離望著那東方的透亮被一大片潑墨淒雲遮蔽，呼嘯而過的風已經夾雜雨絲，仿佛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然而皇宮守軍根本不堪一擊，敵軍如摧枯拉朽般覆滅成灰，皇宮頃刻間變成一個盛大的舞台，演繹著華麗磅礴的勝利，君臨天下，快意絕倫……

大家在勤政殿前下馬，五十級玉石台階綿延直上，通向那金碧輝煌，巍然佇立的大殿。姬月隻覺得腳下一陣沉重，一幕幕熟悉的過往，在她每踏出一步都會清晰一分。驕縱寵溺的童年，忽然登基的無措，傲視天下的風光，以及亡國之君的痛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若離在這時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淚眼朦朧中姬月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她轉過身看著若離，靜靜地感受她手心的溫暖淌入心窩，那種全然的支持與守候，那樣九死一生後的豁然與執著！姬月突然想在這一刻停下腳步去抱住她，再也不留戀那冷冽孤單的高處……

姬天皓率先推開了勤政殿的大門，那個黑暗的縫隙緩緩張大，龍行天已警覺地抽出寶劍護在天皓身邊……姬康坐在龍椅上，他睜開眼看見一束白光從門縫裡透來，一個挺拔臨風的男子踏了進來，緊接著，他看到了姬月和若離，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正是曾經的護國公龍行天，另外還有幾個陌生的年輕臉孔，都肅然地等著他。

“嗬嗬……”他發出一陣森然的冷笑，“你們終於來了！”

姬月一把抽出龍脈神劍，從那片暗影中走了出來，姬康看著大難未死的侄女，依然是絕色傾國的美貌，且更加成熟了。她揮著寶劍四下張望，急切道：“怎麼隻有你一個人？永兒呢！”

“不先給皇叔問安，倒惦記著那個小東西。他恐怕……已經燒死了吧！”姬康死到臨頭還不嘴軟，臉上掛著狠絕的笑意。“什麼？！”姬月猛然僵住了身體，想起剛才進宮時便看到的景象，勤政殿後許多宮殿都濃煙滾滾……

“月，你快殺了這老賊，我去找永兒！”若離一把扶住驚愕失神的姬月，不等她答話，便箭一般地衝了出去。“若離！”淩霜霜叫喊著緊隨其後，慕容飛見狀，也拔劍追了出去。

龍脈神劍殺氣凜凜，迅速逼向姬康的咽喉……姬康抬眼看著盛怒的侄女，歎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好一個本是同根生！”姬天皓大喝一聲，瞪著姬康，眼神淩厲如刀。“皇叔對我和妹妹，真是厚愛至極啊！”

姬康聞言，本已渙散的心神陡然轉怒，掙紮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對著姬月咆哮：“是你！是你先害死了我的兩個兒子！啊……”他正欲朝姬月撲來，龍行天搶步而上，一掌擊向姬康的%e8%83%b8膛，他大叫一聲跌回龍椅，一口鮮血噴湧出口……“康兒，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龍行天仰天而歎，滄桑的麵龐掩在銀發下，卻一如幾十年前一樣俊朗。姬康再怎麼忤逆，也是明鶴的兒子，他的萬劫不複，讓龍行天心中一陣絞痛……

“龍……伯伯……”姬康喘熄不止，他深知龍行天武功卓然無敵，讓他敬畏而顫栗。姬月又將寶劍揮向他的脖頸，厲聲道：“你那兩個兒子的死，是義正堂所為，目的就是挑撥離間！嗬……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隻不過削藩釋兵權，你就坐不住了對吧？我恨你，不是因為你搶了我的皇位，你若是能做一代明君，將這天下治理得比我更好，我就拱手讓給你！而你……卻這樣把我逼入絕境，連我所愛之人，都要趕儘殺絕！”

“我才不稀罕她的命！”姬康高聲反駁，眼底仍是無儘的貪婪欲望，“我要的……是龍脈神劍！”

“劍就在這兒，你現在能搶得走嗎！你……根本不配用它！”姬月怒極，龍脈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