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叫：“離兒小心！”

若離轉身的一瞬間，天賜寶劍躍出劍鞘，奇快地擋下了那一記突襲。劍光交錯中，對方的劍氣陡然轉強，劃過一道道流火般的光芒，危險而詭譎。姬月一怔，這招正是“雙飛”第二式的第一招“流風旋雪”。然而若離內力的精進更讓姬月驚愕，在沒有姬月參與的情況下，她回旋轉身、淩空掠起、輕步點地，竟以“雙飛”第一式的“倚劍天外”擋住了功力更勝的“流風旋雪”劍……龍行天終於退卻三步，滿意地望著外孫女，若離有些懊惱：“外公，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龍行天冷哼一聲：“早就到了，本想等你倆卿卿我我夠了再出來，誰料你這油嘴滑%e8%88%8c，你們這些小兒女情長，竟敢把我也扯上！”

“嘻嘻……”若離撓頭傻笑，“孩兒是開玩笑的，外公這等英俊瀟灑，被後輩仰慕不是很自然麼。”

龍行天嘴角一抽，低喝道：“沒大沒小！”雖然嘴上嚴苛，但龍行天的眼神仍是溢滿寵愛。她的眼睛真的太像龍玉蓮了，卻永遠都蕩漾著無邪的清澈，性子不像她娘年輕時那樣咄咄逼人的勢利，不像林則七心思深沉，更不像先帝爺姬泓的狂妄暴躁。怪不得難以辨認身世，若離身上的一切，都像是天然去雕飾，不帶一絲俗塵煙火……也隻有這樣的一個她，才能打動姬月心底深處的柔軟，讓自幼驕縱的姬月變得恬淡而溫柔。

“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們來洛雁湖麼？”龍行天看著她二人，“你們需要在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月內速成雙飛第二式。”“啊……可是師傅，雖說我以前和哥哥練過，但一個月對於離兒來說，太倉促了！”姬月焦急地反對，龍行天笑道：“她現在有我所傳的內力，早已今非昔比。戰事緊急，你們必須在回京前練成，配合到天衣無縫，這樣便沒人能傷得了你們了！”

“我可以的！”若離自信地揮起天賜寶劍，劍身映著皎潔的月色，分外光亮。“當年外公就是用這把劍與月的祖父創成‘雙飛’，現在，就讓它重新找回那種感覺吧！”

洛雁湖畔，兩個飄飛的白影在月下融為一體，羽化登仙般輕逸絕美，相契相生。她們的攻勢讓龍行天都不敢大意，劍光虛晃中，他幾乎都分不清誰是姬月，誰是若離，甚至連攻位守位都在不斷變化，詭譎莫測。看樣子“雙飛”傳到她倆手上，已是曆經改編了啊！龍行天甚感欣慰，三人一邊練劍，他一邊念念有詞地指導，絲毫都不懈怠。

練完一個時辰，姬月和若離一起坐在湖畔的草叢休息，龍行天臨風而立，目光沉斂深邃。若離抬起頭看著外公，如此挺拔強健，全然不像是年近七旬的老者。

“你倆的默契真是出乎我的預料……”龍行天忽然開口，慈愛而自豪，“若是輕功再上一層樓，完全可以突破我當年所創，再成一式！”

“真的？！”若離詫異一驚，站起身來，“我們能超越外公嗎？”“哈哈哈！我的意思是你們學完流風旋雪劍之後，可以再創一個新的招式，要想超過我，再過三十年吧！”龍行天大笑，狂浪不羈。若離急切追問：“那怎樣提高輕功？請外公指教！”

龍行天收了笑意，指點道：“所謂雙飛，你倆還沒真正‘飛’起來！這也是為何我要帶你們來洛雁湖練功，現在……你們看好了！”龍行天言罷提氣起身，迅猛如風般朝湖中跑去，“師傅！”姬月嚇了一跳，龍行天足下一蹬，竟淩空飛起幾丈高，下落時直逼湖心，而他在半空中疾步行走，腳下輕點湖麵，掠起層層水花……然後一直飛到湖對岸，悠悠落地……

姬月和若離看得目瞪口呆，龍行天竟然會“水上漂”的絕技，隻聽得他在對岸大笑，渾厚的聲音隨風飄來：“若離，你也試試看！”

“離兒去跳就等於自殺啊！”姬月朝著對岸揚聲喊道，若離聞言十分不爽，衝動之下真想躍躍欲試……“月，你看好了！”姬月來不及阻攔，若離已退後十幾步，然後一陣助跑，如離弦之箭衝向洛雁湖，運息起身，真的飛了起來……她剛看見那一片碧波中自己的倒影，身體又迅速下墜，若離學著龍行天的步法，不料腳點湖心的一霎那，整個身體都直直地紮了下去……

“離兒！”姬月大驚，一頭跳下洛雁湖，朝若離遊去……若離在水中驚慌地撲騰了幾下，身體竟然沒有下沉，而是自然而然地浮了起來。姬月遊到湖心抱住若離，喝道：“你傻了嗎！又逞強！”若離卻專心感受著湖水奇妙的浮力，對著岸上的龍行天喊道：“外公，這湖水似乎有門道啊！”

“哈哈，發現了吧！這洛雁湖淹不死人，所以你就儘情地跳吧！”

若離任由身體漂浮，遠處綿延的山脈像是深諳色的剪影，被微妙而愜意的舒暢感包圍，仿佛萬物寂滅，隻剩下她和姬月在水中自在徜徉。姬月的頭發被水珠濡濕，美麗的臉龐終於釋懷了剛才的緊張不安，“離兒，我們上岸吧。”若離卻上前摟住了她，笑道：“這樣不也挺好的麼，月，我們許個願吧！”

“嗬嗬，那湖裡的神能聽見麼？”姬月笑道。

“當然能，我們現在離她多近啊！我先說，我希望我的月奪回江山，而且……永遠愛我！”

“哈哈！我希望我的離兒健康快樂，同樣……永遠愛我！”

龍行天遠遠看著那二人，在水中纏綿擁%e5%90%bb了起來，他笑著轉過頭去，望著蒼茫的夜空，喃喃自語：“明鶴……你我雖不能白頭到老，但你在天之靈若能看到她們，也會欣慰吧！”

一個月內，姬月和若離每晚都來洛雁湖練劍，“雙飛”第二式流雲旋雪劍初成。與此同時，姬天皓率領天子軍連破荊陽，燕州，梁州，速戰速決。圍攻冀州半個月，終於破城而入。此時已是逼近京城腹地，由於連戰告捷，民心所向，擁兵已近百萬……姬康為死守京城，將所有兵力全部集中在了京城外的韶山關，而韶山關已被天子軍包圍，雙方隨時可能展開生死決戰……

姬天皓再次飛鴿傳書給姬月，邀她火速趕往韶山關會合，已定軍心。

午後，唐門山莊西閣。

若離站在西閣“風%e5%90%9f苑”門前，時至深秋，落葉蕭蕭隨風，飄落在她的身周。彆院本就僻靜少人，此情此景，更顯蕭索。若離微微歎了口氣，推開了“風%e5%90%9f苑”的大門。

她走進一個置辦精巧的屋子，紫檀木家具紋飾著各種華麗圖案，屋內彌漫著奇異的熏香味道。若離走進內室，一眼便望見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林則七麵色蒼白，雙目緊閉，身上披著一條豹紋毛毯，兩隻枯瘦的手耷拉著，放已經失去知覺的大%e8%85%bf上……若離不禁深吸一口氣，終於見到了，那真的是自己的%e4%ba%b2爹嗎？

若離緩緩走近，站在了林則七身前，沉默地凝視著他。他渾身經脈都被外公打斷，儼然已是一個廢人，苟活著最後一絲氣息……若離隻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像是心裡被打了一個死結，因他現在這副樣子，感動悲慟與愧疚。若離很難想象如果當時自己不是中毒昏了過去，看到外公要置林則七於死地，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終於明白了，林則七那時，一定比自己更難受。若離醒來之後好幾次過來看林則七，都被殷承歡趕了出來，那個曾經風情萬種的女人變得神經質，對若離和姬月充滿敵意，卻又沒有任何能力，做些什麼。今天殷承歡出門去幫林則七買藥，若離總算有機會進來看看了。

“爹……”若離輕喚出一個對於她來說，極其陌生的字眼。林則七在這時，忽然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珠滾動著，眼神卻渙散而空茫，然後他看到了若離，眼神陡然變得專注而深切，林則七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不能說話了嗎？”若離驚訝萬分，她上前抓住了林則七枯瘦的手，是那樣的冰涼，若離心中顫動不已，這時看到了桌上放著一個暖手爐，迅速拿了過來，放在林則七手心。兩人默默對視著，直到林則七的眼裡突然充滿了淚水，那樣一個野心勃勃奸詐了一輩子的男人，竟然也會有淚水……此時此刻，若離突然覺得自己找回了遺失二十年的某種東西，那東西叫做“父愛”……-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一切是不是又太遲了？若離突然想到了龍玉蓮臨死時的場景，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若離哽咽道：“爹，我要走了……”

林則七的表情變得有些驚愕，若離解釋道：“姬天皓起兵了，馬上要打回京城和姬康決一死戰。我和月……要回去了……”

“我……已經替您安排了，擇日會有人護送你和承歡回荊陽……爹，你好好頤養天年吧！”林則七很想說什麼，卻隻能發出不成聲的嗚咽，若離再一次握住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著：“等大業一成，我再去看您！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爹……我真的謝謝你！對不起……”

若離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她不忍心再看林則七一眼，怕淚水會奪眶而出，會揭開她心裡所有的愧疚和鬱結。她推門而出，然後重重地靠在門板上，望著天空，淚水滑落……所有的恩恩怨怨，終究要過去了……

心情終於平複之後，若離慢慢走出“風%e5%90%9f苑”，然後她看見了花園小徑儘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石凳上，蕭瑟的秋風吹亂了她的頭發，淩霜霜轉頭看見了若離，顧盼之際，閃過一絲憂鬱……若離和淩霜霜對視良久，誰也沒有說話，若離恍然發現，雖然一起住在唐門山莊，卻好像已經離她越來越遠。

“霜霜，你和阿飛……怎麼樣了？”她笨拙地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淩霜霜沒有生氣，無奈地笑道：“他還是沒有放棄，我也沒有接受……”“哦……”若離答允了一聲，眼神遊離躲避。淩霜霜站起身來，故作平靜道：“你快回去收拾東西吧，她在等你……”

“恩……霜霜，我們一起回冀州了。”

若離的這句話仿佛一下子觸到了霜霜的心底，冀州……鳳源樓……她們曾經一起相處過那麼久，在與姬月失散的那段時候。原來已經出來三個月了，恍然記得那天，慕容清和慕容飛貿然的造訪，踏上了這漫長的旅途。要回去了……和若離一起回冀州……

“若離……我……”淩霜霜突然很想哭。

“怎麼了？”她關切地問道，霜霜已經撲了上來，她緊緊地抱住若離，在她肩頭啜泣不止。若離拍著她，傻傻地安慰著。不需要問，也知道她的心又在想著什麼，若離多希望她哭過之後，能徹底好起來，永遠都好好的……

次日清晨，姬月、若離、南宮映雪、慕容清、淩霜霜、慕容飛六人一起啟程，策馬踏上了回京的旅途，身後是赤血閣剩下的兩千精銳。塵土飛揚，遠山寥廓。若離緊緊跟隨在姬月身後，隨著駿馬的顛簸，體會到了馳騁天下的快意……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戰鬥，期待著陪她一起，走向人生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