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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繚亂 令尹天闌 4284 字 2個月前

的確沒有讀懂段繼臣隱沒在得意笑容後的後話與深意,但他知道,景炎君是動了情的,他絕不會傷害圖蘭,便也默許了……

一切交換質子的事宜均由南朝與大漠的高官進行,兩國君主沒有再見麵,直到他們回歸大漠,再無任何聯係……

——

自當日彆離,鬥轉星移,白駒過隙,暑來寒往,不覺十載。

景炎君坐在軍帳中,望著外麵翩翩落下的雪花,似乎又憶起了那一笑傾城之人。

“皇上,皇上?”絕塵的輕喚,始終沒有叫回景炎君的意識。也難怪,冬日是他們歡樂記憶最多的時候,縱是那強大如神祗一般的皇帝,也過不了這愁煞了世間所有癡男怨女的情關……

無奈,絕塵隻好讓眾將軍先行回去,待等飯後再來議事。

剛剛十歲出頭的景逸見一群老臣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立刻開心的直跺腳,踏著沒了馬蹄的厚雪衝進帳裡,沒規矩的撲到了景炎君的懷裡,蹭著還在愣神的父%e4%ba%b2:

“父皇,你今天還沒給我講兵法呢。”

絕塵想去阻攔,可人上了年紀,反應也比不過小孩子,隻好在後麵小聲提醒一句:“太子,皇上正在想事情。”也真奇怪,他明明三十多歲正值壯年,武功也不弱,怎麼就偏偏製不住這個被景炎君寵的無法無天的孩子,莫非這孩子是個練武奇才?

“一定有事在想我二爹啦。”景逸雖然對圖蘭這個人沒什麼印象,畢竟圖蘭走時他還是個嬰兒,但從周圍人的描述中,他可以感覺到圖蘭是個又美麗,又賢德的人,再加上圖蘭不是王室,沒有繁文縟節的舒服,他自然而然可以%e4%ba%b2昵的叫圖蘭“二爹”。

景炎君終於回了神,微微一笑,撫摸著兒子的頭,溫柔道:“逸兒,自你二爹離去的這十年,父皇已征服了除大漠外的無數小國,如今還剩這一個天狼國,小國而已,今晚便能解決。戰事結束後,我們就可以回京城了,到時……”你二爹……圖蘭他……或許會回來……

可這句話是景炎君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他是一國之君,口無戲言,欺騙了兒子事小,他隻怕圖蘭不會回來,將自己永遠丟棄在了遠離他的地方,他可以欺騙般安慰自己,可他要怎樣欺騙一個無邪的孩子呢?

畢竟,曾經的自己也與景逸一樣,都天真的以為他會回來……

“父皇,你彆露出這樣的表情。”景逸伸出兩根手指,硬把圖蘭的嘴角往上翹起,“二爹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愁眉苦臉的,二爹生氣了,就不會回來了。”

童言至真,令景炎君心痛如絞,苦笑著點點頭,把景逸放在地上,站起身來去帳外抓了一把白雪,放在掌心,任憑其凝結成冰,又被自己的體溫融化……

“父皇,你這是做什麼?”

“和冰雪相比,還是父皇的心冷啊……”

“父皇為什麼冷呢?”

“因為父皇最愛的人,不在父皇身邊啊……”

當夜,被逼入絕路狗急跳牆的天狼人襲擊了南朝營地,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景炎君立即命眾軍迎戰,這又將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黯然笑著的景炎君站在帳前,成了偷襲的天狼人的活靶子,突如其來的毒箭飛來,被刺傷的景炎君忍著劇痛命令眾軍立即迎戰,火光映明了景炎君的臉龐,被他死死護在身後的景逸止不住的顫唞,但還是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父皇,你不是說好今夜決戰的嗎?為什麼不發兵,就這樣等著被偷襲呢?”

景炎君輕輕一笑:“因為……”

雜亂的馬蹄聲在不斷靠近,一聽便知是一支人數龐大的援軍,可天狼人的全部兵力已在此,身在南朝的景淩不知前線情況,又不敢妄自挪動戍守邊疆的軍隊,南軍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增援,會是誰呢?

為首之人一聲令下,援軍立即舉弓,萬箭齊發,殲滅了大部分天狼主力軍。

正在馬背上廝殺,被鮮血染紅了臉頰的絕塵定睛一看,差一點就認不出了,身著鎧甲披風如火的英姿,哪兒還是當年那個柔弱不堪的圖蘭?!

“因為……”景炎君在看到那身影時,終於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毒性早已擴散,沒了支撐著他的意念,自然是失了力,直挺挺的向後倒下。“因為父皇想見他……父皇知道,他一定不會丟下父皇的……”

圖蘭毫不猶豫,禦馬直接衝到天狼國主麵前,毫不畏懼的舉劍挑開了天狼國主手中的武器,轉眼間,兵刃就已橫在了那人頸上。

“說,你動了什麼手腳!”

除了用計,沒有人能使那個強大如神的男人倒下。

天狼國主仰天大笑:“攝命之毒,無解!”語畢扭頭將喉嚨抵在劍刃,不等圖蘭躲開就自刎身亡了。血花四濺,染得圖蘭那張殘破的麵容更加妖異。

“敵將已死,殺!”段繼臣跨在馬上大喊一聲,白瑪跟著附和,士氣立起,喊殺聲與慘叫聲融為一體,將這本應寂靜的夜擾得無人敢眠。

圖蘭跳下馬,因為得知景炎君不久於人世的噩耗,%e8%85%bf軟的怎麼也不聽使喚,終於蹭到了景炎君身前,立刻跪在地上,察看著他的傷口。

景炎君微笑,反手握住了解他衣帶的手,用最後一絲力氣,將圖蘭攬入懷中,聲音輕若遊絲,然而圖蘭卻聽得清楚,仿佛是由心而發,讓他產生了共鳴一般:

“你終於回來了……回到我身邊了……”

“彆說話!”圖蘭俯身,剛要去吸那冒著黑血的傷口,就被一把推開了頭:

“圖蘭,這是我最後一次利用你……利用你對我的愛,將你重新帶回我身邊……”

圖蘭氣急,剛想吼他為什麼不讓自己為他處理傷口,突然就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攝命之毒,許是景炎君派人送給天狼國主的……

已近氣絕的天狼國土地貧瘠,哪裡能提取出什麼劇毒,此時被南朝圍攻,國主更是有病亂投醫,抱著試試的心態殺人,不想景炎君竟然真的中了毒……

“你是傻嗎!你就不怕我不來救你?!”

景炎君笑出了聲:“……可你來了……”

若是你不來,那就是天要滅我景炎,懲罰我對你犯下的罪,讓我到死都見不到你,可你來了……

“如果!如果我沒有遵守那玉佩上的約定,你該怎麼辦!”

圖蘭終於意識到,自己與景炎君相隔十年的重逢,一直都是自己像失心瘋一般發火,哪兒有什麼王族的氣質,全像罵街的潑婦一般。

景炎君伸手撫著圖蘭沾染了血色的臉頰,虛弱的笑笑,已經沒有力氣再抱住他。

圖蘭將頭埋入景炎君懷中,緊緊的摟著那比十年前已經瘦的不堪入目的身體,圖蘭再忍不住淚水,終於哭的一塌糊塗:“你這呆子!為什麼不照顧好自己!”

景炎君沒有回話,撫摸著圖蘭頭的速度,卻在一點點慢下來,眼神也變得迷離。

圖蘭還想喚景炎君的名字,卻猛然發現,就這樣讓他安靜睡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睡吧,你也該休息了……等你醒來,我一定還在你身邊……”

被景逸找來的絕塵趕到時,隻看到了皇帝安穩的躺在圖蘭懷中的一幕。他想哭,眼淚卻在流出之前就被風吹乾,仿佛就是上天不讓他傷心一般。

是啊,在死前終於見到了,縱然身後是黃泉路,也死而無憾心滿意足了……

“將軍,我父皇他怎麼了?”

“皇上他太累,小睡一會兒罷了。”

“那位美人就是我二爹嗎?他為什麼在哭?”

“因為他們太久沒見,喜極而泣罷了。”

火光映明了不眠之夜,微風吹拂著安睡之人的額發,嘴角滿足的微笑,更會讓生者得到安慰。

“你何苦呢……你隻是為了……當初放我離去的誓言嗎……”

原諒我以自己的性命為餌誘你歸來……如此,死而無憾……

作者有話要說:

‖思‖兔‖網‖

☆、〔後話〕一程殊途

涼夜如水,黑暗的街道上半天也不見人影,幾隻飛蟲在閃爍著的路燈下徘徊,始終沒有靠近那炙熱的勇氣。終於,超負荷的燈泡炸裂,連最後一絲光亮都消失在黑夜中,飛蟲也不留戀的飛到了草叢中。死寂中,隻有逐漸靠近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刺耳……

程荼總是記不住意殳家究竟是那幢公寓的哪一間,但直到淩晨二三點鐘還不熄燈的就一定是他家。

匆匆上樓,敲門,一切行為都成了習慣,要不是因為當初的誤會,想來意殳也不會決然的搬回自己家,可讓他好找。

“誰?”門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精神,即使不開門,程荼也能猜到意殳的臉色有多憔悴。

“是我。”

門開了,隻是鎖著防盜鏈,隔著一條門縫,意殳的眼神有些戒備:“你來做什麼?”眼底的烏黑絕不是一晚熬夜造成的,程荼不用想也知道,意殳一定又是連著給八局的老頭子們工作了好幾天,不然也不會這麼疲勞。

程荼伸出手想撫摸意殳的臉,被後者機警的多開,意殳反手就要關門,程荼無奈,隻好改變方向撐住門:“意殳,我今天來是因為……”

“是因為你又要騙我!你以為我會把資料泄露給你嗎!”意殳異常激動,不過疲勞過度的身體可承受不住他這麼折騰,開始天旋地轉的時候,如果沒有程荼扶自己那一把,或許意殳真的會倒下。

“意殳,聽話,你先把門打開。”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一座……”程荼有些猶豫:“兩位君王的合葬墓……”

一聽這話,意殳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關門打開防盜鏈,再次開門就被衝進來的程荼推到了牆上,後者恨不得把他從頭到腳%e5%90%bb個遍,但是顧忌到意殳的身體狀況,還是搖搖頭作罷。

“你還沒吃飯?我去做點夜宵。”

發覺意殳的肚子空空,程荼立刻去廚房的冰箱裡翻食材,隻剩下意殳在玄關低垂著頭,輕若遊絲的說了一句:“我們已經分手了,彆再來招惹我……”聲音小的隻有他一人能聽到。

熱湯麵,香氣撲鼻。

意殳本來是拒絕的,但還是敗給了自己的肚子,很不爭氣的吃了起來。程荼笑著收拾了一桌子的泡麵盒,道:“少吃些沒營養的東西,身體會壞掉。”

事實上,分居的這些日子,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泡麵。

意殳吃飽喝足,精神也恢複不少,拍著肚子問了一句:“你說的合葬墓是怎麼回事?你又去盜……”

程荼立即打斷:“難道到現在你還認為我是盜墓賊?”

“不然呢?”

“天啊,那隻是父輩的職業,我也是領著八局的薪水尋龍探%e7%a9%b4的。”

“哦?”意殳挑眉,“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清楚?”

“那是上級的命令,畢竟你是腦力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