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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繚亂 令尹天闌 4289 字 2個月前

在那環腰的玉佩上印下一%e5%90%bb。“你都不怕,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景炎君溫柔的撫著那柔滑的栗發,小聲道:“你又一次為我分憂,我要怎麼感謝你呢?”

圖蘭沒有應聲,望著座下李文時那尚有餘溫的屍體,貝齒咬的下%e5%94%87都白了,可似乎還是不願相信自己已經殺了人的事實。

為人君者,哪一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呢,他生在帝王家,注定逃不出這循環往複的死局,倒不如用這罪惡的手來保護自己最愛的人。

事實上,他哪裡有保護景炎君的能力,今天的鬨劇,也無非是他的一時興起,望著蔚藍的天空突然想通了整件事而已。殺李文時不是他的本意,他隻是想用行動告訴景炎君他不是個養在深宮裡的廢物,可是他並沒有考慮後果,萬一景炎君有他的打算,現在並不想殺了李文時呢。

“不需要把事情想的過於複雜,他身為細作,能有一個痛快的了結就該感恩戴德了,要不是你,或許現在他就該在天牢裡受酷刑了。”

一提到天牢,圖蘭身子一顫:

“景淩……你,有沒有……”

“沒有。”景炎君沒等圖蘭問完就打斷了他,怎麼說也同床共枕了這麼長時間,要是再猜不透圖蘭的心,他沒有坐穩這王位的能力。“他是我的兄長,我怎會為難他。我早已命人將他請去南華閣,閉門思過了。”

然而圖蘭並沒有因為他的一席話而放下懸著的心,但他明白自己再說多也無益。說白了,景淩是他的初戀,愛的時間不僅比景炎君時間長,感情也更深,若是沒有景炎君半誘半強的“霸王硬上弓”,或許他到現在還會以死相逼等著景淩。

從一開始他心裡就明白自己是被景淩利用的,可還是樂在其中,即使景淩沒有真的動情,可隻要人在就可以了。

而景炎君也是利用他,到最後遍體鱗傷了,才追悔莫及。這兄弟二人何其相似,不僅是長相,連做法都不儘相同,都那麼讓人痛苦,可就像罌粟一般,明知是毒,卻欲罷不能。

自己真是個放蕩的人,愛了景淩十幾年,卻抵不過他的弟弟幾天的威逼利誘,拐帶上了床,最後還死心塌地的為他殺人。

麵對饕餮盛宴,圖蘭食不知味,看他臉色很差,景炎君便命絕塵陪著驚魂未定的大臣們喝酒,拉著圖蘭的手從觥籌交錯,酒氣熏天的明陽殿走了出來。

深夜微涼的空氣與沁人的花香讓昏沉沉的圖蘭清醒了一些,顧自坐在冰冷的磚地上,沐浴著從魚池那邊吹來的濕冷之風。

景炎君褪下鶴氅披在圖蘭的肩上,後者意外的沒出聲,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景炎君微笑著搖搖頭,俯身坐在了他身邊。

“景炎……”圖蘭微移蓮足,將一塊石子踢到池中,激起了一片漣漪:“我從沒求過你什麼,也自知在你心中並不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地位,可我愛了他十二年,人的一生中能有幾個十二年呢,我求你,放了他吧。”

景炎君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麼說,並沒有表現的太過詫異,隻是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放出唯一有能力與我抗衡的兄長,等他拿著刀槍來殺我?”

“他不會!”圖蘭立即轉頭拉住景炎君的手臂,“他不會……他早就已經放棄了王位的爭奪。”

“你對他,到底了解幾分呢?”

這句話,將圖蘭頂的無言以對。

是啊,他了解景淩什麼呢,現在甚至連那熟悉的輪廓都回憶不起來,滿腦子都是重疊的景炎君的身影,他有什麼資格斷言景淩不想爭奪王位呢?

“可我……”

“你還愛他。”景炎君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伸手強製性的將圖蘭從冰冷的地上拉起,微轉手腕將圖蘭甩了出去。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圖蘭一眨眼,就又坐回了地上,隻是已不再是剛剛的池邊。%e5%b1%81%e8%82%a1摔得有些痛,可圖蘭連去揉一揉的勇氣都沒有,他還是第一次見景炎君這麼恐怖的樣子。

“朕是不是就該殺了他,斷了你心頭所有的念想?”冰冷的高傲自稱,讓圖蘭驚的睜大了眼。嗬,有什麼好詫異的呢,他本來就是這樣嗜血的人,自己能享受他幾月的溫柔就該感恩戴德了,為什麼還奢望能長相廝守?……他可真是,不自量力,不明立場啊……

圖蘭咬咬牙,手一撐地站起身子。可剛一直起腰,就痛的又坐回了地上,估計是閃到了,不然不會動不了的。

本來抬眼漠視著遠處的景炎君聽到了響動,本想決絕的走開,可還是力不從心的朝圖蘭看去,當場愣在原地,剛毅的薄%e5%94%87顫動幾下才抬起仿佛在地上紮了根的腳,飛奔到圖蘭身側,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怎麼扶他。

圖蘭雖然自知沒理,可還是生氣的,一把甩開那抓著他胳膊的手,掙紮著要站起來,情況上一次相同,又是摔在了地上,隻不過這次並沒有那麼痛,因為那人拖住了他的身體。

這算什麼,打一巴掌又給顆糖,他已經不再是孩子了。

景炎君將他箍在自己的懷裡,像捆綁一般不讓他動彈,然而圖蘭哪裡肯乖乖聽話:

“放開我!你不要我總有人要我!”

“冷靜點!彆亂動,你會害死你自己的!彆往下看!”

“我害死我自己也是……我自己……的事……”快到二十歲的少年們總是叛逆的,越不讓他做什麼,他偏做什麼。景炎君根本來不及去阻止,圖蘭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手上沾了好多詭異的溼潤,舉到眼前,竟是會讓人頭暈目眩的紅色……

血,他為什麼會流血?

注意力猛然集中,一陣劇痛來勢洶洶,摧殘著他的腰部,然而最痛的,還是下腹……

……喊都喊不出來的痛苦……

“來人!禦醫!叫禦醫!!”

圖蘭曾在夢裡與想象中無數次的幻想自己與景炎君的孩子出生後的情景,或許他會痛苦的產下這個孩子,未來生活無儘光明,或許他會步上杪筠的後塵,被當作妖物永遠幽禁,又或許他會被人陷害,再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出世,可他萬萬沒想到,害死了他的孩子的,竟是景炎君!

想那時他甜言蜜語,%e8%88%8c綻蓮花,而今隻是轉瞬間,就將自己置於最痛苦的境地。他可以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但是為什麼傷害他的骨肉……

世上所有的恨意,都是由愛而生的。

養心殿內,一盆一盆觸目驚心的血水被宮女端出,為保圖蘭性命周全,景炎君還請出了一直被關在蛇坑裡的杪筠,不想自己卻被從宮裡退了出來,%e4%ba%b2爹連一眼都不讓她看:“你隻會刺激的他輕生。”

景炎君不安的在殿外踱步,眼看著兩個時辰過去,裡麵還是一點氣色沒有,一跺腳,這才想起天牢裡還有個齊文遠能幫上忙,立刻找人去把他請了來。

從一開始,齊文遠就沒認為景炎君會好好對待圖蘭,卻沒有反抗的餘地,因此也沒想救人。可是一看到那慘白如雪的臉色,他還是心軟了,也顧不得在場的杪筠,低頭將一口口真氣渡到圖蘭口內,再用力按壓那已經不再起伏的%e8%83%b8口。

“起來!苦命娃,你給我起來!死個孩子算什麼,大不了再生一群!你要是死了,誰還能救景淩!”齊文遠終於吼了出來,震天動地,在外麵的景炎君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可此時誰還有心情計較這些。

命懸一線的人已經擺明了自己的立場——不想活,甚至在有意識的狀態下遏製自己的呼吸,可人哪能憋死自己呢,沒等這口氣咽下,就昏了過去,被齊文遠這麼一折騰,又稍微清醒了一些,隻是眼皮沉重,真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生一群?說的容易,男人生子本就是天方夜譚,神跡般的讓身體起了變化,卻又發生這一出,任誰能承受的住這樣的打擊?

圖蘭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身體,他的虛弱不是一天兩天,即使沒有今天的事,或許也挺不到將孩子誕下的時候,到時候為了南朝與大漠的友誼,就必須保住他的命,他的孩子或許會被殘忍的扼殺,可即使心知如此,他還是試了,在毫無預感的情況下懷了他的骨肉,又被他的一推殘忍殺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發覺圖蘭微微嗬氣,杪筠便知他有話要說,將耳朵湊過去,卻發現他是在哭。

“……長……兄……長……”

“齊大夫,他不會死的對麼。”杪筠倒是十分謙遜,沒有景炎君的那種淩厲,也更讓人%e4%ba%b2近,齊文遠自然沒理由惡語相向:

“能救活,可活著這麼痛苦,倒不如讓他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叁拾肆〕離逢舊人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為何取熊掌而不取魚?”

圖蘭冷靜的讓在場的眾人心裡一驚,通常情況下,無論男女都會因喪子之痛而失去理智,而深宮則更是如此,皇帝的寵愛本就無常,得子更是不宜,因此患了失心瘋的妃嬪在曆史上也並不占少數,可圖蘭……

“隻因我是質子,身上背負著兩國的友誼,就注定要失去所有,若是如此,我又何必苟活?”圖蘭的腹痛並未減輕,但是人是醒著的,意識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彆亂想,你還年輕。”

“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杪筠那母性的溫柔更讓圖蘭痛苦不堪,忍了甚久的眼淚也終於流了下來,“他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我,甚至我毒發瀕死之時的溫柔也是虛假,若非他在引出景淩之後喂我服下解藥,或許圖蘭早已是孤魂一縷。我為了他甚至心甘情願的被利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摯愛被他折磨,到如今竟……”

杪筠也知他心裡過的苦,伸手拭去那白膚上的淚水:“你也彆太過傷心,身子是自己的,彆人不愛惜,你總要在乎自己。我站在你這一邊,即使你要回大漠,我也會向炎兒求情。但是你要知道,炎兒他是愛你的,隻是兒時因我不能陪伴他,才造成了他這暴戾的性子。”

“我回大漠又有何用?”

齊文遠深呼吸,端起一碗幾乎涼透的黑色藥液,舉到圖蘭麵前:“要死的話,一口就夠了。我和他們不同,我不會勸你活下去。”

杪筠一直朝齊文遠打眼色,卻被直接無視了,圖蘭盯著那碗藥,眼中的光耀閃爍幾下,便又滅了下去。

“我……”

“你還不能死。”齊文遠轉手,一仰頭將苦澀的藥液倒進自己的嘴裡,一飲而儘。隨意的將那整塊碧玉雕的藥碗往身後一扔,摔得粉碎。“你要是就這麼死了,景炎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雖然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清白之身。”

圖蘭滿心疑惑的朝杪筠望了一眼,輕柔的握住那無力放在榻上的手,放在自己的%e8%83%b8膛:“世上怎麼可能會有男人生子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蛇毒再厲害也絕不會讓身體裡多出一個育兒的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