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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婚為鑒 湜沚 4336 字 2個月前

酒。雖然沒掙大錢,但遠不是當初經營不下去的模樣了。

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都夠年限申請十年居留證了。

朋友在電話裡又告訴他:“你不是交了個女朋友嗎?年紀也不小了,早點定下來,結婚之後兩個人一起辦。你這個居留證是包括妻子小孩的。法國這邊,福利還是不錯的。關鍵是環境好。不用整天吸霧霾。”

林一白拿著手機,說:“我考慮考慮。”

晚上,躺在床上,腦子裡一遍遍過著以前的畫麵。

蘇沅不是那種大美女,但是%e5%94%87紅齒白,皮膚像剝了殼的%e9%b8%a1蛋一樣。當時所有學生一起軍訓,他在一群穿著寬寬大大的迷彩服的女生中間一眼就看中了文靜又斯文的蘇沅。

男生私底下聚在一起討論同屆的美女。大部分都說隔壁班的班花,隻有兩三個人提著蘇沅的名字,說看上去特彆純淨。

他笑笑,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這個女生,肯定是他的。

果然軍訓完沒多久,他將蘇沅追到手。

孟黎雖然長得和蘇沅有點像,性格卻截然不同。他第一次見到孟黎時,吃完飯提議送她回去。表情和態度都是很友好的。孟黎卻晃了晃手上的婚戒,十分明確地告訴他她已經結婚。現在想來,那態度,就像齜牙的小狼狗。

如果是蘇沅,遇到這種狀況,肯定手足無措,想拒絕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他甚至可以想象出蘇沅臉上帶著受驚的窘迫表情。

所以,蘇沅是讓人疼惜的。而孟黎呢?像長滿了刺的玫瑰。他雖然一再地說想照顧她,卻時常覺得,她好像並不需要人照顧。

她從來不哭訴,不說她的煩惱和為難。即便說起,也隻是在事情已經有解決的辦法時順口一提。她不想要什麼,便斬釘截鐵地拒絕,想要的東西又會竭儘全力爭取。果然是在良好家庭背景下長大的小孩,沒受過挫,也沒看過人眼色,活得任情任性。

如果是以前的他,其實是受不了孟黎這樣的性格的。然而,經過蘇沅之後,他願意給身邊的人更多照顧和體貼。

他想,如果能夠和孟黎一起去法國,兩個人都徹底遠離過去。那麼,他們,是不是會有一條出路?

☆、第五十九章

在民眾入職的第一天,楊行長就找到孟黎,跟她說,她手上顧總那個客戶不錯。公司前景好,賬上流水又多。“最好是能夠帶到這邊來。有他這個客戶資源在,你在這邊的局麵一下就能打開。”

銀行工作就講究個資源。當時網點那麼多員工,楊行長做工作帶到民眾來的隻有兩個。一個是孟黎,還有一個年輕的客戶經理——家裡政商背景都有,剛進銀行做櫃員時,拉存款以千萬計。

楊行長叫孟黎過來,大約就是看中她背後有顧容這個優質客戶。

孟黎一口答應——麵對領導布置任務,當然得擺出積極態度。但是心裡卻有點猶豫。

她很清楚,隻要開口,顧容肯定二話不說將賬戶遷過來。但是她卻不太願意去找顧容開這個口。

這種心情十分微妙。她知道顧容願意幫她是出於什麼原因,是看在什麼情分上,可就是不願意在這上麵感覺到欠顧容人情。

她要是和顧容就是普通朋友,像周舟那樣,她肯定毫不猶豫地開口。

其實過了這麼長時間,尤其是經過孟學致住院一事,孟黎對顧容諸多感激,也許是因為感激,心理距離陡然拉進了許多。隻是還沒有近到無所顧忌的狀態。

她心中盤算一回,既然已經答應楊行長,工作肯定得做。向顧容開口為難的話,不如先向周舟開口。周舟家的公司開得時間長,早就有固定合作的銀行。不能把整個公司賬戶遷來新的銀行,但隻要一部分也足以暫時向楊行長交差。

正要給周舟打電話,卻聽到手機響——竟然是林一白的電話。算起來,好像有很長時間沒見了一樣。連回答的聲音都不自覺變得乾澀:“喂?”

林一白是拿著手機猶豫了很久才最終撥通電話——是什麼時候起,給孟黎打電話需要前思後想,瞻前顧後?

開了口,反而順暢些。

“好久沒見,出來坐坐?有些話想和你說。”

因為是曾經熟悉無比的聲音,現在聽來,格外古舊。像穿過了一條長長的昏暗的巷道,帶著微微水氣。

孟黎的心情瞬間變得濕漉漉的,輕聲說:“好。”

——————

林一白約的地方是一家藏在胡同裡的安靜酒吧。兩層的民居小樓。昏黃的燈光照得四周如同恍惚夢境。吧台上趴著一隻懶洋洋的大肥貓,聽見有人來,自顧自地%e8%88%94了下前爪。

兩人坐在二樓的小包廂裡。低矮的沙發鬆軟得像一張床。

孟黎覺得這裡果然像林一白會找的地方。

林一白到了一會兒。桌上放了幾瓶嘉士伯,有兩瓶已經喝完。

他招呼孟黎坐下,給孟黎倒了一杯酒,才問:“要不要點小吃?”

孟黎搖搖頭,沉默地喝口啤酒。

林一白開門見山:“我在法國的居留證快到期了。下個月就要辦續簽,續十年的。以後打算長期住在那邊。”

孟黎低頭慢慢地轉著酒瓶。好像這樣就能撫平心裡的震驚。之前很久沒聯係,她以為兩個人就是這樣逐漸淡了。現在聽林一白說要走,更是覺得塵埃落定。可是卻又有一種無疾而終的悵惘。

……

“那……你……一路順風……”

林一白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孟黎竟會這樣說。語氣涇渭分明得像兩個毫無關聯的人。

他拿起酒瓶,一連喝了小半瓶,才說:“我是想帶你一起走的。”

孟黎詫異地抬頭,目光落在林一白微醺的臉上。突然之間心中泛起溫暖的感動。十分純粹的感動,是被人照顧,被人示之以好的柔軟。就像被酒精迷醉之後,輕飄飄的歡喜。讓人恨不能因此而衝動。

可是這種衝動的歡喜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便被現實的浪頭打來。去法國——她爸媽怎麼辦?她的工作怎麼辦?她以後的人生就做一個賢妻良母嗎?

那種迷醉的感覺逐漸清醒。

甚至直到現在,她才突然發現一件事情——她和林一白之間,從頭到尾都是不可能的。

他們之間真正的問題不在於蘇沅或者蘇沅的家人,也不在於顧容,而在於兩個人最根本的分歧。他們處在不一樣的人生階段。

林一白三十多歲,可是卻經曆過很多人一生不曾經曆過的事情。他深愛過,也失去過深愛的人;他貧窮過,也富貴過。現在的他,有足夠過完閒適一生的財產。他需要的,應該隻是一個溫柔賢惠又知情識趣,能夠和他一起享下半生風月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應該像瓷器,像藝術品。

而不是孟黎這樣。她正活到興頭上,壓力大,衝勁也不小。對於未來,未知而又無畏。好像還有無數個可能性等著她去探索。

但是從此和林一白去法國,人生仿佛就像一眼能看到頭的平坦大道。

感情、生活都豐足了。可是她自己呢?她做過什麼事情?在這個世界留下過什麼痕跡?等年邁古稀,可供回憶的歲月該有多淺薄?

於她而言,林一白太強大,經曆過太多。如果兩個人在一起,那麼她的人生將完全掛在林一白為她搭起的花架子上。像一叢菟絲草。

而她想做的,其實是一株喬木。

孟黎想了一會兒措辭,慢慢說到:“我覺得我更想留下來。”

“我在這裡,有工作,有朋友,有家人,有我整個的生活。我不能連根拔起,從此去另一個地方。”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網③提③供③線③上③閱③讀③

“也許這才是我們之間最終的症結。你和我,對人生的追求不一樣。”

林一白已經從孟黎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可仍是控製不住失落與傷感。也許再好的照顧也不足以讓一隻想飛的鳥心甘情願鑽入籠中。

這個時候尤其希望孟黎像蘇沅一樣,溫順一點,乖巧一點。不要有那麼多自己的想法。

他煩躁地又開始喝酒。喝完後才說:“什麼追求?!都是些空話。人活一輩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那些事,那些人?看過以後,都一樣。那什麼《聖經》裡還說,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一輩子,也就四個字,飲食男女。要說有什麼大事,無非是生老病死。”林一白的語氣,帶著點不耐煩——對整個人生的不耐煩。

“你見過,可我還沒有見過。你看透了,可我也沒有。”孟黎說完,發現原來彼此之間的差異這麼簡單。

“你要見什麼?經曆什麼?%e4%ba%b2人辭世!艱難求存?看人眼色,勾心鬥角,一步步往上爬?”

“總之,好的,不好的,都想看一看。”

孟黎往杯子裡倒滿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然後用手背擦了下嘴角:“你保重。”說完,拎起包就往外走。如果不是這一鼓作氣,她擔心她會舍不得離開。

林一白沒動,卻伸手一拉,抓住孟黎的手腕——纖細得讓人心疼。

孟黎的眼淚立刻往下掉。

為什麼想得那麼清楚,有那麼明白的理由,感情上卻仍是不舍得?心裡又悶又酸痛。林一白一抓,好像抓住的不隻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心臟。

她沒敢出聲——不想讓林一白知道她已經哭了。使勁一掙,掙開林一白乾燥的手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林一白隻覺得手中一空。突然間鼻子一酸,眼眶毫無征兆地泛紅。

走到外麵大馬路上,夜風撩起頭發。不遠處是連成片的酒吧。長頭發的年輕女孩子,在已經頗有寒意的秋天仍是露出光潔大%e8%85%bf。

背後突然傳來有人唱歌的聲音。大約是街邊賣唱的歌手。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唱著陳奕迅的《富士山下》。

孟黎以前並不喜歡這首歌。可這個時候,帶著揉皺的心情,輕輕一碰都難以忍受。她突然蹲下來,雙手死死抱在膝前,頭深深埋進手臂中,哭得不能自已。

路過的人,像看怪物一樣不時回頭打量她。

——————

林一白沒有等到下個月,過了兩周便去了法國。他把彆墅裡的東西整理一下——私人用品全部寄到法國,家具留下,還有一些東西送給朋友。然後將彆墅租出去。

處理完彆墅的事情,似乎就沒有理由再留下。當即定了機票。他想,事情總會過去,再深的傷痛也終將平息。

孟黎從他手裡掙%e8%84%b1的那刻,心裡空得發緊發疼,像有刀子劃過一樣。那種痛,讓人絕望得像永遠不會好一樣。

可是他經曆過那麼多事情。身邊的人來了去,去了來,兜兜轉轉,又真有什麼是看不開的?少時,爸爸去世,%e4%ba%b2媽改嫁。上大學了,過年回家都不知道該回哪裡。後來終於和蘇沅穩定下來,可是蘇沅也撒手去了。

這世上,最終就是你孤零零的一個。

都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