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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 字字錦 4093 字 2個月前

個遺憾。”

“哦?”本王看著他,“是什麼?”

姚書雲:“我以琴技名聞天下,多年來,作出了多首廣為流傳的曲子。可自古瑤琴,不遇知音者不彈。而我姚書雲的知音,非你莫屬,可我這輩子,卻都沒有為你彈過一支曲子。”

本王:“可惜了我生來就雙耳失聰,不然還能與你彈琴論樂。”

“你可以把我的聽覺拿走,”他說,“哪怕隻有這一次也好,你來做我的聽眾。用我給你的聽覺,來聽我彈一首《長相思》吧。”

本王:“長相思?”

“是啊,”他笑得蒼白而絕豔,“《長相思》,是為思念某個人。正如王爺昔日所言,風慕言若不是為情所困,便調不出‘瀟|湘夢’,舒景乾若不是痛失愛人,便釀不出‘百憂解’,我姚書雲若不是思戀某個人,便譜不出《長相思》。這曲子,我除了一次喝醉了酒,當著人麵彈過一次,此生再也沒有彈過。可這一次,我想著彈給你聽,隻給你一個人聽。”

本王:“好……”

也許是姚書雲的執念太深,某一日的傍晚,他突然回光返照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袍子,去到瑤琴前坐下來,將身沐浴在火紅的晚霞裡。

遠看一衣青黛,風華無雙,恍若謫仙。

近看形容枯槁,骨瘦嶙峋,猶如走肉。

“我的時間不多了。”他說著,信手撥弄了一下琴弦,道:“這一曲,是為答謝你做了我大半輩子的知音。”

言畢,雙手撫上琴弦,彈指間,天籟之音乍然流瀉。如鈞天廣樂,鸞%e5%90%9f鳳唱。

一點一滴,一聲一息,都顯得彌足珍貴。

本王靜靜地坐在那裡,不為他高聲喝彩,亦不為他涕淚漣洏。

隻作為一個聆聽者,靜靜地聽他彈完最後一支驚鴻曲,陪他走過最後一段芳華路。

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本王隨著他一首哀婉淒涼,鬱鬱不得的《長相思》,倒是想起了許多的陳年舊事……

那一年,父王抱著繈褓中的我,去姚府上做客。

賓朋滿座,談笑無窮間,他無暇照看於我,便將我交給了姚書雲的奶媽,由她抱著我放到了姚書雲的小床上,同他大眼瞪小眼地打發時間。

那時的姚書雲出生沒多久,小臉又紅又皺,活像個小老太太。

可那小老太太從小就跟我結眼緣,前頭還在哭個不停,見到本王後,突然就止了哭,衝著本王一個勁的傻笑。

本王捏住他的臉,左右瞧了瞧,暗自道:“東西嶽適中周才、南嶽平闊正中、北嶽方圓豐隆、中嶽方方正正,怎麼看怎麼是富貴之相,可這孩子,怎麼像是先天不足,傻不拉幾的?”

後來,過了一年半之久,那小傻子先沒學會說話,倒是學會了滿地跑,一旦溜出了姚府,必然會熟門熟路地摸到我的院子裡,從外頭撅兩塊泥,放進本王的芝麻糊糊裡。

那小子從小就不是個東西,大人他鬥不過,就想方設法地跑來尋本王的樂子。

而本王生來就缺少四識,吃了泥巴也不自知,連湯帶水的全喝了。若不是有一天被奶媽發現了,估計本王還是吃上好一陣子的汙泥。

此路不通之後,他立馬又跑去抓了幾條胡辣子,放到熟睡中的本王的肚皮上。

本王雖然試不著疼,可那幾條蟲子在本王的肚子上一路蜿蜒,所經之處,起了一片紅色的疹子。

等到本王發現了,那行凶的小兔崽子早就溜之大吉了。

本王對姚書雲雖然有諸多怨念,可身為一個“成年人”,實在是懶得同他一個熊孩子一般見識。

於是,在本王看似軟弱的縱容下,那小子越發的無法無天,今日在本王的靴子裡放一隻癩蛤蟆,明日在本王的被子裡塞一窩蛇,後天再在本王的頭上懸一個馬蜂窩。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花樣推陳出新,無窮儘也。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本王根本不為外物所擾,既不會痛哭流涕,也不會驚慌失措,整日裡跟看猴戲似的看著他,才恍然覺得,他是被我看低了。

可惜他還沒來記得讓我高看他,姚府上突然請來了兩位先生,一位教他習武練劍,一位教他念書寫字,逼得他消停了好一陣子,都沒怎麼來打攪我。

直到又幾年之後,我二人一同被送入了“上清書院”,才又冤家路窄的,湊到了一塊。

彼時,姚書雲已經成長為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往一堆歪瓜裂棗的紈絝裡一紮,也算是個鶴立%e9%b8%a1群的人物。

可這人的本質卻和那些大少沒什麼區彆,閒著沒事鬥%e9%b8%a1鬥狗鬥蟋蟀,或者偷瓜偷棗偷看女人洗澡。正兒八經的詩歌沒學會幾首,%e6%b7%ab詞豔曲倒是學了一堆。

私塾裡的小姑娘,凡是有幾分姿色的,都沒能逃過他的魔爪,經常紅著臉跑來找本王,希望本王能仗著出身高貴,後台強硬,敢於替她們出頭,說上姚書雲兩句。

本王原本隻想著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不去理會凡塵俗事,可架不住那群小姑娘的苦苦哀求,隻得降尊紆貴地看了那混世魔王一眼,道:“你小子,差不多行了。”

本王原以為憑姚書雲那種唯我獨尊的性格,一準會跳起來,張牙舞爪地蹦躂一番。卻不想,他竟是眯起了那雙細長的眸子,笑出了一臉的春光爛漫,道:“不容易啊,入學半年多,你總算是肯理我了。”

☆、第67章

那許多年的時光,便如風吹樹葉,雨打芭蕉般,平靜中泛著絲絲漣漪。

姚書雲這個名字,幾乎涵蓋了本王的整個少年時代。

一起上學放學,一起讀書寫字,一起翹課偷懶,一起躺在山坡上,看雲卷雲舒。

這樣的日子,對於一個幾經輪回的人來說,過得很快。

快到本王還沒來得急眨眼,姚書雲就從一個十二三歲,眉眼青澀的少年,成為了一個%e5%94%87紅齒白,麵如冠玉的青年。

其容貌,其風度,其學識,在京城裡算是數一數二。

父王每每見到他,總是一陣長籲短歎,“長得這麼出挑,怎麼就不是個女孩呢,也好做我的兒媳婦。”

姚書雲眯著一雙狐狸眼,笑得滿是猥瑣,“要是世伯不嫌棄,小侄一樣願意做你的兒媳婦,給您端茶倒水。”

父王當做了一句玩笑話,朗笑道:“好好好,本王非但不嫌棄,還歡喜得緊。”

於是,姚書雲立馬順杆子往上爬,腆著臉喊了一聲:“嶽父。”

本王抬起%e8%85%bf,踹了他一腳,“怎麼喊上嶽父了?”

“錯了啊?”姚書雲一臉的醒悟,立馬又改了口,沒皮沒臉地喊了聲:“公公。”

本王:……

那時候,我還沒有成為“大奸王”,僅僅作為一個工於筆墨,風度翩翩的文人,在京城裡還算是受歡迎。

每年踏青的時候,姚書雲會在一片山花爛漫裡,彈彈小曲兒,而本王就在他的身邊,畫畫山中的美景。

若非我二人皆是男子,倒真是有那麼點神仙眷侶的感覺。

一曲《醉春》完了,姚書雲會收到許多女孩子們投來的山櫻。千櫻山上無桃花,女孩們無法以桃花定情,便拿了櫻花替代。

而作為與他地位相當的另一大才子,本王自然也收到了不少的山櫻,恰時天氣晴朗,心境開闊,本王便開了個玩笑,道:“承蒙諸位小姐錯愛,可惜我嶽某人已心有所屬,不能回應諸位的一片深情,實在是抱歉。”言畢,轉身折了一隻櫻花,贈與了姚書雲,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嬌花萬朵,獨摘一枝憐。”

一向厚顏無恥,專愛調?戲本王的姚書雲,在那一瞬間,竟意外的紅了臉。伸手接過了山櫻,道:“我心亦然,茫茫人海,隻係你一人。”

本王衝他笑笑,他回以深情的對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然後兩人背過身去,同時做了個嘔吐的姿勢。

那本是個玩笑,本王心裡明白,姚書雲心裡也明白,圍觀的群眾心裡也明白。

隻是那番“深情款款”的對話,在傳遍京城之後,突然就變了味兒,直接成了“竹馬戀人,私定終身”,“山櫻為媒,喜結連理”,“多年苦戀,終成眷屬”,“情意綿綿,白首不離”……

自此之後,本王和姚書雲每一次外出,總會被姑婆嬸子的道一聲:“兩位少爺,恭喜啊恭喜。”

本王麵上有些糾結,姚書雲卻滿臉的欣喜,一路同人說著“謝謝”,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本王不知道他究竟在樂個什麼勁兒,不過看他春風滿麵,笑意盈盈,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和姚書雲相處得久了,本王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罪仙,似乎變得越來越接地氣了。

前幾輩子,本王因為出生殘疾,沒人關心我的死活,我便將自己與世隔絕了,禁閉在一方角落裡,渾渾噩噩地度過此生。

然後,等我身死了,便麻木地穿過奈何橋,進入下一個輪回。

本王從來就沒有正視過這個世界,也從來沒有對身邊的人和物付出過感情。

反正每一場輪回到頭,所掛念的人和事都會成為過去。

既如此,何苦還要去浪費感情。花一瞬間就能記住的事情,卻要用幾輩子來遺忘。

本王就是以這樣的心態,走過了一生又一生。

看是冷血而灑%e8%84%b1,其實內心的孤獨和寂寞,隻有自己懂。

可這一世,本王偏偏就遇上了那麼一個人,他不在乎我的冷漠和無情,死皮賴臉,強拖硬拽的,將本王拉近了萬丈紅塵中。

從此,我不再是個旁觀者,而變成了當局者。

這紅塵裡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也終於是烙在了我的心頭。

二十六歲那年,又是一個春和景明,流水桃花的日子。

本王閒來無事,同姚書雲去到了一處石橋上,等著看一年一度的龍舟賽。

彼時,姚書雲長身玉立,站在擁擠的人群中,氣質閒散而疏狂。

因為相貌好,神情佳,即便他正在懶洋洋地嗑瓜子,也會讓人感覺賞心悅目。

一場龍舟賽,從晌午一直比到了日落黃昏。

姚書雲吐掉了嘴裡的瓜子皮,看了一眼如潮般散去的行人,伸了個懶腰,又看向了天邊鍍紅的夕陽。

遠處是一副厚重的山水畫,近處卻是一副清雅的人物畫。

本王同他並肩而立,看著河上孤零零的幾艘遊船畫舫,問道:“你學問做的這麼好,為何不去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