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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 字字錦 4086 字 2個月前

可惜……

風慕言將攜來的紅梅插到了一邊的瓶子裡,低頭%e5%90%bb了%e5%90%bb蘇青墨的手背,道:“我記得你說最喜歡這傲骨的梅花,我種了滿滿一院子,這會全都開了,連著血海棠,整個院子裡都火紅火紅的,我總想著,你要是能起來看一眼就好了……”

床上的男人雙目緊閉,神色如初。

“嗬嗬。”風慕言笑了起來,伸手撫上他光潔的麵孔,“你是不敢看吧,也對,那天,我提刀殺了你全府的人,也是這派景象吧,到處都是血,整個地麵像是被粉刷過一般,紅的刺眼。可正是這樣,你不是更應該起來,殺了我替父報仇嗎?你看,你就是這麼怯弱,你連殺了我的勇氣都沒有,所以我才討厭你們這些酸腐的書生,你有本事起來殺了我啊。”

他笑著笑著,終於強裝不下去,一身疲累的趴在了玉床前,將額頭抵在蘇青墨的手背上,喃喃道:“兩年了啊,我時常想著,與其這麼痛苦,還不如活在夢裡算了。吸入了‘瀟湘夢’,我就可以看到你,看你不計前嫌,對我掏心掏肺的好。可我不能,我得時刻保持著清醒,時刻遭受著煎熬,我得用未來所有的痛,來償還曾經犯下的錯……”

屋子裡光線很明亮,冬天彌足珍貴的陽關穿過了窗子,灑在那死去的男人身上,他的肌膚便如透明了一般,隨時都要化成光點,消失了不見。

風慕言守在一邊,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

而本王自然不能打擾了他們相聚,便收回了目光,攏起袖子,穿著了海棠勝放的庭院,回到了前廳。

落座之後,本王倒也不急,這長河慢慢,歲月悠悠,本王有的是時間,可以靜下心來,慢慢等。

何況,是我有求於風慕言,總該拿出一點耐心的。

這桌子上的茶水,冷了又熱,熱了又冷,本王足足等了近兩個時辰,那風慕言才回到廳前,瞧著我還在,微微一怔,繼而嘴角一彎,又露出那輕佻的表情,“我倒是忘了,今日有貴客在。”說著,落了座,問道:“王爺是想著——要一場瀟湘夢?”

本王擱下了茶杯,“正是。”

他笑笑,“這玩意,小店並不限量,王爺想著試用,讓人取來便是。”說著,從櫃台上來了一個檀木盒子,遞給我了我,“王爺最好再斟酌一下,這人啊總是貪婪的,生活裡不如意,就想著在夢裡快活。可這香粉一旦沾上了,就很難再戒掉。我風慕言,就是靠這個發家的。”

本王接過了木盒,謝過了他的提醒,道:“本王不求醉生夢死,隻想著問問自己的心,我這輩子,到底是想要什麼。”

“哦?”風慕言眯起了眼睛,嘴皮子動了動,拿%e5%94%87語道:“請恕在下猜一猜,莫不是想著坐擁天下,登基稱帝?”

本王剜了他一眼,隻見他立馬收起了表情,道:“草民知罪,說說而已,王爺莫要上心。既不是天下,那——王爺是想著恢複常人的健康,耳聽,鼻嗅,%e8%88%8c償,身觸嗎?”

本王掂量了一下手裡的木盒,道:“這幾樣,本王自然想著拿回來的。”

他不解,“拿回來?”

“拿回來。”本王看著風慕言,“你有著天底下最靈敏的嗅覺,故而能調出天底下最誘惑的芳香。而本王失去的嗅覺,就在你身上。”

他一愣,“請恕草民愚鈍,聽不懂王爺的意思。”

“你不必懂。”本王踏出了門檻,邊走邊道:“總之,本王要你的嗅覺。作為交換,本王可以實現你一個心願,隻要不是貪贓枉法,有違天道,本王都儘可能滿足你。”

他有些好笑,一邊送我出門,一邊道:“王爺在說笑嗎?這嗅覺怎能隨便送人?便是我想給,你也拿不走啊。”

“既是我的東西,我自有辦法取回,你不必擔心。隻是,這嗅覺是你賴以謀生用的,本王不會強取豪奪,你若願意給,本王大可以實現你任何心願。”

他一臉懷疑,“王爺在跟我說笑?”

本王停住了步子,看向他,“本王從不在正事上說笑。你且告訴我,你平生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最大的,心願……”他神色恍惚了一下,遂又笑了起來,道:“我這日進千金,堪稱一方首富,女人們爭相投懷送抱,可謂人生得意,我還用得著求什麼?”

本王笑了笑,一路出了大門,道:“便是想著讓枯骨生肉,死人複活,本王也能做到。隻不過,這嗅覺本王一旦取回,你將再也聞不到味道,屆時,你不得不放棄天下第一調香師的身份,做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你,想清楚吧。”

本王說著,剛走出了幾步,又回過頭來,%e8%83%b8有成竹道:“若是想明白了,就來襄王府找我。”

既然沒有人能抗拒“瀟湘夢”,在幻境裡快活。那更不會有人拒絕本王提出的條件,在現實裡圓滿。

這人啊,正如風慕言所說,貪心不足。

☆、第9章

是夜,本王寬衣解帶,躺到了床上。

這吸了“瀟湘夢”之後,本王意識有些渙散,身體也感覺輕飄飄的,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入夢後,周圍一片蒼茫,如同終年不散的霧氣,周遭一切都看不清楚。

本王茫茫然地向前走去,發現四周都是路,可又似乎無路可走。正如我這在凡塵裡漂泊了許多載,哪裡都像是歸宿,可哪裡都不是歸宿。

入夢後,不是能見到最想見的人,實現最想實現的心願嗎?

可這算怎麼回事?

彆人用過了“瀟湘夢”,就能成雙成對,並肩同行,而本王用過了“瀟湘夢”,卻形單影隻,踽踽獨行嗎?

整個世界都是雲霧繚繞,彆說是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橫豎南北不分,本王隨便找了個方向,往前走去。

這雲霧深處,本王終於遇上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背對著本王,站在誅仙台上,四肢被捆仙索縛著,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背影看起來蒼涼而悲壯。

他低頭,看著立於台下,穿著緋色衣衫,而麵容清俊的男子,道:“陵光,這一次,你終於再也見不到我了。”

本王並沒有訝異自己能聽到了,而是覺得那兩個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便加急步子,走了過去。

隻見那名為陵光的男子皺起了好看的眉眼,道:“天璿,時至今日,你可後悔?”

“悔?”天璿低低地笑了起來,身上的鎖鏈跟著晃動,發出了低沉的鳴響,他語氣輕佻,“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這離恨天高,不攀便是了,可這相思病苦,要怎麼熬?”

“你!”陵光有些氣急敗壞,“我原本還想著,你要是知罪了,我便像玉帝討個人情,饒你這回,可你如何這般冥頑不靈!”

天璿照舊是笑,笑的全身都在抖,“你當我怕死麼?這幾萬萬年的光陰,本仙早就厭惡了,死有何懼?”

陵光氣急,“你身為上仙,如何這般墮落?”

“墮落?”天璿止了笑,眼神灼灼的看向陵光,“人間都道是隻羨鴛鴦不羨仙,本仙不過是沾了一點凡塵,動了一回凡心而已。什麼是墮落?愛上一個人就是墮落?本仙倒覺得,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像樣的事,就是愛上了你呢。”

“天璿——”

“不必再說。”天璿甩了甩滿頭淩亂的長發,“放心吧,我不會再糾纏你了。不管我是被投入下界,墮入輪回,還是被挫骨揚灰,形神俱滅,我都會忘了你。而你,也自管忘了我吧。”

陵光喃喃,“忘了……嗎……”

本王嗓子裡突然泛起一股腥甜,然後捂住嘴猛地咳嗽起來,拿掉手時,掌心裡一片殷紅。

是啊,忘掉就好了,忘掉就不會痛了。

從夢裡醒來,本王隻覺嗓子裡的血腥氣尚未壓下去,當真就一口血吐了出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夜裡照看的丫鬟急忙掌了燈,問道:“主子,您怎麼了?”

本王扯來床幔,大咧咧的擦了一下嘴,道:“無妨,冬日裡天乾地燥,本王有些上火。”

“可您都吐血了啊,這可怎麼了得。”那丫鬟猶豫著,擱下了燭台,風風火火的跑出去喊蘇蓉了。

本王重又躺了下來。看著明明滅滅的燭火,忽的笑了起來。

啊,這白送的東西,果真是沒好貨。他風慕言給我的香料,大約是放久了,失效了吧。

我這“垂死掙紮,泣血床榻”的病人,第二日因為沒有人喊著起早,竟就睡過頭了。睜開眼時,已是日上三竿。

本王一%e5%b1%81%e8%82%a1坐起來,一邊穿戴一邊問:“怎麼回事,為何沒人喊本王起來?”

一旁的丫頭麵露憂色,道:“王爺,您都這樣了,還是好生歇著吧,彆太操勞了。今兒一早,李管事遣人去了姚府,告知姚大人你生病的事兒了,由他稟明皇上,皇上不會怪罪的。”

本王一怔,又直愣愣躺了下來。

得,我這一時氣血攻心,吐了口血而已,竟被這群人當成病入膏肓,重病不治了。

這要是傳開了,估計那群老臣得樂瘋了,趕緊放炮仗慶祝。我這大奸王,可算是要完了。

本王正想著要不要趁機裝病,在府上偷閒幾日,卻瞧著蘇蓉端著藥碗走了進來,說:“王爺不礙事的,隻是氣血旺盛,有點上火而已,喝點藥就好了。”

本王:……

得,這下也不必裝了。

接過了藥碗,本王問道:“你昨夜裡給我瞧過?”

“嗯,那會王爺睡得正沉,奴才就沒打攪您。”蘇蓉說著,看我喝過了藥,道:“主子,請恕奴才冒昧,想著給您重新把把脈。昨夜裡奴才不便在您房裡久待,今兒個想著再試試。”

“哦?你想試什麼?”

“您生而就有的頑症。”她說,“奴才想著試試,能不能給您治了。”

“你指的是本王的耳聾?”我將藥碗遞給她,說:“這個你治不了。”

她卻不肯退下,有些執拗的說:“奴才雖然學藝不精,但總歸會點東西,凡事總要試過了才知道行不行,主子怎能輕言放棄呢?”

本王搖搖頭,“不是我懷疑你的本事,而是我這毛病,僅靠凡間的醫術,根本解不了。”

她愣了一下,還欲勸說,卻被本王擺擺手,給勸阻了,“你不必勞心了,本王這一身的毛病,總有一天,會治好的。”

她點點頭,“既然王爺這樣說了,想必是找到治愈的法子了,那奴才就不多說了。若是有需要,您再找奴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