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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門口的醫生便魚貫而入,程瀚看不到眼前的方向,也看不清進來的人,跌跌撞撞的被這些人擠得東倒西歪,最後甚至不知道是被誰推出了病房。

那樣刺耳的蜂鳴聲隨著合上的門戛然而止,就像是程越那樣微弱到幾乎測不到的心跳一樣。

程瀚出來的時候似乎看到了程以凡蒼老蕭索的身影由遠及近,微微笑了一下。

“爸,你怎麼才來。。。”

守陵的老人漠然陪在一邊,期間消失了一段時間,再過來的時候帶了一隻嶄新的煙鬥灌滿了煙絲,看著搖搖晃晃站起來的程以凡扶了一把,然後把手裡的點燃的煙鬥遞給他。

兩個人並排坐在鬆柏下麵吸完了所有的煙絲,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天明,初生的朝陽爬上半山頭,帶著點柔柔的暖意撒向一排排的墓碑,安靜的陵園裡麵響起了鳥叫聲。

“回去吧,逝者已矣,珍惜身邊人,切忌重蹈覆轍。”

老人的話很簡短,甚至連說話腔調都顯得漠然無味,程以凡卻從中驚醒過來。

“珍惜身邊人。”

“切忌重蹈覆轍。”

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活了將近六十年的時間,竟然沒有看明白自己的心,錯過一次又一次,懺悔一次又一次,這次,竟然又差點再一次陷入這樣的循環之中。

他聽到了程瀚低聲的埋怨。

棲身上前抱住他的時候甚至說不清楚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這兩個兒子,這麼多年,他竟然一個都對他不起。

程以凡看著程瀚被趕來的嚴華衝接走這次卻沒有跟過去,肖家的二老一左一右拉著幾近崩潰的肖灝同是老淚縱橫。

他還沒有移動身子,那道厚重的門便打開來,護士手裡麵那張薄薄的紙攥在手心裡甚至不敢去看肖灝的臉,程以凡知道那是什麼,當年顧靜澤出了車禍的時候他簽過一張,顧靜顏病危的時候他也曾經簽過一張。

病危通知書!

“給我吧,我來簽。”

小護士戰戰兢兢的走過來,傳說中院長那個不苟言笑的父%e4%ba%b2,傳說中與院長斷絕了父子關係老死不相往來的父%e4%ba%b2,此刻站在她的麵前,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疲憊卻仍然擋不住他的氣場。

“喬主任和馮主任在裡麵做緊急商討,他們說,院長可能要再進一次手術室,所以,等等可能還需要您再簽一次手術同意書。”

“知道了。”

原本外麵豔陽高照的天氣,程以隻覺得凡此刻周身都泛著徹骨的寒意,他的兩條%e8%85%bf都在不由自主的哆嗦著幾近站立不住。

肖灝顯然聽到了小護士哆哆嗦嗦的聲音,又是沒有緣由的咳出一口血來,臉上卻再沒有剛剛肝膽欲裂的表情,抬手抹了抹嘴,安靜的坐下來。

原本輕聲啜泣的老太太這個時候卻沒忍住放聲大哭起來。

“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老天爺,你長長眼睛,這麼好的孩子為什麼非要遭受這樣的折磨!”

程越不到半小時又被推了出來,喬家文和馮之初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兩個人甚至來不及去理會守在一旁的那些人便指揮者護士推著程越往手術室的方向走。

肖灝坐在椅子上目光渙散,一動不動,連周圍慌亂的腳步聲都不曾喚醒他的神智。

程以凡跟著輪床走了幾步突然之間停下來,看著漸漸遠去的人群,突然之間聲嘶力竭著喊了一句。

“阿越!”

或許是程瀚的那段話起了作用,也或許是程以凡那聲響徹整個醫院的呼喊起了作用,又或許是肖灝這麼長時間來不眠不休的守護起了作用,程越再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時候,馮之初和喬家文的表情明顯的相較之前要放鬆了許多。

這或許是真情與死神的一場賽跑,

也或許是醫生與死神的一場角逐,

再或者是程越與死神的一場豪賭,

高燒、出血、感染等各種後續的症狀接連出現,馮之初和喬家文幾乎十多天的時間連軸轉著相互更替守著,他們都在使勁渾身解數,在與上天爭搶著程越!

他們幾乎將畢生所學都用在了這場搏鬥中,全神貫注的應對每一場接踵而來的並發症,不滿足於各項精密儀器的檢測,不敢托付給值班的護士,守在ICU狹小的空間裡麵,費儘心力去拉扯著漂浮在病房上空那一縷一縷的飄魂。

程越那般堅強隱忍的人,習慣了倔強的硬撐,習慣了不出聲的硬抗,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他也真的是沒有了力氣。

肖灝和程家父子會輪流換上無菌服進來陪護一個小時,肖灝隻記得又一次他陪護的時候,他可能疼得厲害,不由自主見從眼角便滑出了淚水,已經瘦得深深凹下去的麵頰兩側,兩行清淚毫無預兆的刺得肖灝再也顧不得其他,上前便抱住了程越枯瘦的身體。

在第二次手術後的第10天,各項並發症被抑製住以後,一直昏昏沉沉沒有反應的程越終於退了燒。

那天守在病床前的人是程以凡,聽到護士驚喜的報著溫度計的刻度給坐在不遠的沙發上揉著兩鬢的喬家文猝然起身,眼淚隔著淡藍色的口罩一瀉而下。

當程越終於從久遠的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睛時,肖灝正困極了伏在床沿睡著。

程越隻覺得大腦異常混沌,似有無數個碎片左衝右突,身體似乎極沉重又極輕飄,全然沒個著力處,眼前模糊著隻可以看得清肖灝側臉的輪廓,竟然消瘦了整整一圈,他想要抬起手來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顯得很是費力,手掌心出傳來的溫暖有點不真實。

在他又要陷入昏睡的時候,肖灝似乎是感受到了手裡麵的手指些微的蜷動,猛然抬起頭來,惺忪的睡眼視線還不明朗,微闔著緩了緩才恢複了清明,正對上程越尚還迷蒙的眼神。

然後,沉穩了好些日子不吼不鬨的肖灝終於坐在椅子旁邊沒了反應,他甚至忘記了喊坐在沙發裡補眠的馮之初和喬家文,抬起自己的手伸過去探程越的鼻息,手伸到他的眼前才發現臉上碩大的氧氣罩阻斷了他的動作,隻是程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陣掌風弄得眼睫毛輕輕晃動了幾下,肖灝這才終於反應過來,跳著站起來被身旁的椅子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然後連滾帶爬地向著窩在沙發裡麵的兩個人喊。

窩著睡覺的兩個人聽到肖灝的驚呼一下子都睜開了眼,先是看到趴在地板上奮力起身的肖灝,然後三步並做兩步跑過去。

程越恢複了少許清明的眉眼在晨光中分外妖嬈美麗,衝著一左一右急紅了眼的兩個人微微眨了眨眼睛,眼底的感激和讚賞分外明顯。

“老大,謝謝你堅持下來!”

“程越,你終於睡夠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一】

“大伯,什麼是同情心?”

肖灝有點莫名其妙看著家裡麵的不速之客,這個小魔王絕對是他的噩夢。忘了在那裡看到過這樣的一句話,人生如果是一場戲劇,那麼小孩兒就是惡作劇。

肖灝捂臉感歎,真他娘的精辟啊!

肖豆豆絕對是惡作劇之王沒有之一的存在。

肖灝看了看一臉天真的肖豆豆眨巴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不忍拒絕。

“同情心就是當彆人遭遇不如意的事情市給與的一種情緒支持。”

肖灝俯下`身子來摸了摸小丫頭毛茸茸的頭發,除去她的惡作劇,這3歲半的熊孩子還是很可愛的,比如,她竟然知道同情心。

“我懂了。”

肖豆豆躲開肖灝的魔掌一溜煙兒跑了出去,過一會兒蹬蹬蹬又邁著小短%e8%85%bf跑了回來,手裡麵抓著已經攔腰斬斷的南瓜苗。

“大伯,我隻是想試一試它們有沒有長結實。”

肖灝憤怒雙眸的幾欲噴火,小魔王似乎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扔下手裡麵那把已經回天乏術的南瓜苗從後院跑回了客廳。

程瀚剛剛從公司忙完趕過來,早上打電話那會兒,肖灝說程越淩晨的時候胃疼的厲害吃過藥還沒緩了多久心臟又不舒服甚至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症狀,卻是硬撐著不讓他給馮之初打電話,好在家裡麵備著製氧機,肖灝這些日子基本上很嫻熟地掌握了這些儀器的用法,忙著給程越吸氧找藥,一頓折騰下來已經是半夜。

程瀚看著程越臉色發白幾乎沒有血色,%e5%94%87色也近乎透明卻對著他強裝出來一份精神很好的樣子。

“哥,要是不舒服還是回床上躺著吧。”

“醫院躺了半年多身體都酥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還真是舍不得把時間都浪費在床上。”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這樣坐著會不會不舒服?”

“還好。”

“好的話昨晚就不會犯病了。”程瀚不置可否地皺了皺眉頭。

“肖灝又大嘴巴了!”

“彆怪他,是我問他的。”

“伯父,伯父,你快看,大伯要揍我!”

程瀚和程越正說著話,一枚小火箭帶著衝鋒的速度直直射/過/來眼看著就要撞在程越的身上,程瀚眼疾手快半路把小魔王截下來抱在懷裡麵。

“豆豆,你又招惹你大伯了?”

“程瀚叔叔你又來看伯父了。”

肖豆豆看著和程越7分相似的程瀚晃著腦袋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兩隻爪子扒著程瀚的領口蹭上去吧唧%e4%ba%b2了一口,然後扭動著身子掙%e8%84%b1了他的懷抱小心翼翼向坐在旁邊的程越拱過去。

“伯父。。。”

“豆豆你又乾什麼壞事了?”程越戳了戳小魔王因為奔跑而通紅的臉頰把她摟在懷裡麵。

“我不小心把大伯的南瓜苗給拔起來了。”

“你又搞破壞了?”

“伯父,我昨天看漫畫,糖糖給我讀了一段話我覺得很有道理。”肖豆豆抬起頭來看著程越,尖尖的小下巴蹭著他的鎖骨有點癢癢的。

“哦?”

“那段話說,這個世界上每樣東西都是該拿來破壞的,因為如果不破壞,它遲早有一天還是會壞掉,所以,我才要先把它弄壞啊!你說對不對?”

程越低著頭看著懷裡麵一本正經的小丫頭,怔了怔,與程瀚四目相對頓時笑出聲來。

“恩,對,很有道理。”

“肖豆豆,你給我下來!”

肖灝追命的呼喊聲從外麵傳過來,肖豆豆把頭往程越懷裡拱了拱,可憐巴巴看著程越。

“伯父,救我。”

程越抱著肖豆豆衝肖灝掃了一眼,本來怒火衝衝的肖灝頓時沒了脾氣。

“阿越,午飯想吃什麼?我來做。”

“肖大哥,我爸在家裡麵燉了山藥羊肉湯還熬了粥,等等我回去會拿過來。”

“他怎麼又下廚了?前陣子不是身體不好嗎?”

程越聽到程瀚這麼一說,皺著眉頭把在懷裡麵開始不安分的小魔王放下來。

“他最近熱衷於這個我想攔都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