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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秀秀快穿筆記 嫚午 4319 字 2個月前

我把她找回來。”

*

禦湘閣被山圍住一個圈,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並不小。時辰還早,本也沒多少人在,此時更是格外冷清。小徑旁邊隻有團簇著的矮木,和消瘦的孤水仙,閒亭浮在水中央,湖旁石桌上,有行至半路的墨紋,這樣行筆連鐘秀秀也看得熟悉,大概是燕暖銜泥的時節中,楊絮翻飛織霧雨,柳枝招展裡,那人寫:

“青山一道同雲雨——”

秀雕放縱,逸出悵闊與舒暇。

鐘秀秀在院子裡拐了很久,都沒有尋見漆雕戊。外圍仍舊蒸著煙障,她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要是想找個彆人尋不見的地方,這裡麵最是好去處了,一時間驚歎於自己的機智多謀,想也沒想自己還隨身攜帶著路癡屬性,便一頭栽進去了。

眼前白霧一攬,身後幾朝繁茂被蓋得緊實,日光才顯出一點氣勢來,透不進方向。鐘秀秀想,自己是個臨危不亂的人,就先,向北走罷。

她閉著眼睛打了幾圈轉,忽覺靈台一片清亮,睜了眸,眼間霧靄也似乎和彆處不儘相同,她抬了腳,向著麵前義無反顧地邁開了步。

鐘秀秀不太想承認,自己迷路了。

她想,這地界統共那樣大點的地方,迷路了也是會迷回去的。

是以她繼續向前走著。

日頭似乎移了移,她麵前卻漸染起黯淡的色澤。幽風忽至,甫撩起半圍裙擺,又歇了氣澤。鐘秀秀抱著臂四周瞅了瞅,仿佛是沒什麼人。再凝了凝眸子,又好像半遠不遠的地方,虛虛實實地攏起大半個人影來。

霧氣沉澱下來,濃在她膝上。她伸了伸手,連五指都有些模糊,卻能夠清晰地看見那邊幻化出的女子的輪廓。絳藍色的半臂對襟長裙,皓底拈花的內衫,裙腰墜下素衿,纏起玉梅一點,流蘇自風間一動,銀錦壓靛的翹頭履顯得絲毫靜雅。那女子修眉盈黛,長睫繞出霧靄,清眸咽進碧水天泉,%e5%94%87上桃花疊了潤色豐腴,纖發隻綰起半朵飛雲,玲瓏釵悠淺一束,一時雲開半麵,霧掩嬌花,凝煙一浮,朝暮乍失色。

鐘秀秀想,這姑娘美啊!

那女子眉間似沉了歲月流波,形容卻隻在十七八歲之間。

鐘秀秀有些緊張,打了聲招呼:“姑娘也來紛紜宴嗎?”

姑娘沒有答話,卻悠然一笑:“雲山一尺,水色天階。禦儘綦水湘山,何處再比秋花?”

鐘秀秀覺得姑娘的眼神漫長,似在望著她,又好像沒有望著她。姑娘背著手,左足尖輕點地,頭向右側歪了歪,調皮起來:“這個紛紜宴,也不一定就是大家想進,就能進的,對不對?”

鐘秀秀隻覺得撲麵而來便是一烈氣焰逼迫,她緊退幾步,那女子蓮步沉緩,平履而前,卻漸漸地,在還未能透徹地清晰以前,便化成晶瑩水霧,消散在一片漫天霧輪之間。

鐘秀秀被嚇得又是一退,卻碰上了什麼實體的物件。

這次她是被當真嚇著了,又往前跌了幾步,比著手刀向後一轉,卻發現某少年白衣溶煙,頗顯無辜地盈著一雙眸子望她。她手上一頓,掌間打在少年%e8%83%b8`前,力道隻餘了一半,有些綿軟。

某少年柔著嘴角,緩緩一勾:“又迷路了?”

鐘秀秀收了收手:“沒有,我這是在找人。”又有些虛驚未%e8%84%b1地,“方才那個姑娘,你認得嗎?”

某少年抬眸:“姑娘?什麼姑娘?”

鐘秀秀背上涼汗爬過,顫顫:“就……剛才有個……藍衣服的……姑娘啊?”

某少年疑惑:“哦?當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長得如何,形容哪般?”

鐘秀秀心下寒透,覺得他的表情太不可信,又審視了他幾番,才發覺他身後不遠,似乎臥著個藤條編的躺椅。鐘秀秀十分疑惑:“哥,你來這兒,也是迷路了嗎?”

某少年顯得真誠:“怎麼會,早間清幽,風色正好,某來這裡乘乘涼。”

鐘秀秀望了望四周一片皚皚,覺得這個說法當真甚是貼切啊。

她又問:“那哥哥乘涼的時候,有沒有瞧見漆雕姐姐從這邊走過?”

某少年思慮一下,答:“是瞧見過一個相似的身影,不過這地方詭譎,興許那身影與方才妹妹所見的藍衣姑娘同當,也未可知。”

鐘秀秀覺得某少年是故意的,訕訕:“那哥哥,那身影往哪邊走了?”

某少年笑意溫潤,善著音:“市集那邊罷。”

“哦。”鐘秀秀四下琢磨了琢磨,霧氣吞吐浮動,倒是往複出一點不同來。

鐘秀秀乾笑著:“哥,市集是……哪邊啊?”

某少年眉間盛勝,眸簇霞光,他展了折扇,搖得悠閒:“妹妹,你果然是迷路了罷。”

“……”鐘秀秀覺得這人真是沒有重點,“我這是找得著急,腦子裡不太能思考彆的。”

見他仍舊攢著笑意凝著自己,鐘秀秀無奈了一聲:“行,妹妹是迷路了,妹妹想請教一下哥哥,市集是哪邊啊?”

“這便好說了。”某少年緩步向她移了移,“這霧障裡也不知被施了什麼法,似是沒有一點功底,便習慣失了來路。”柔眉虛弱一擰,柔柔咳了一聲,“妹妹也該知道,某身子寒苦,自小湯藥灌得勤,也專注不了旁他。這功底,卻是沒有的。”

鐘秀秀愣了愣:“哥,你是想說,你果然也是迷路了?”

某少年哀愁地歎了一聲:“先時跟著漆雕姑娘,也沒覺得有什麼。後來問了兩位侍座這其中奧秘,道是循著一味引香便得以開路,可惜,卻是忘了要來幾線。”

鐘秀秀欲哭無淚:“哥,那你到底瞧見沒瞧見漆雕姐姐啊?”

某少年頜首:“怎麼沒瞧見?就是某方來之前,便瞧著她自小路跑到後院去了,想是打早腹空,去市集尋些糕點去了罷。”

“……”鐘秀秀有些喪氣的垂下頭來,安慰了一聲,“妹妹真是錯怪哥哥了,哥哥方才所說,也是肺腑之言啊。”

某少年合了折扇,走至藤椅邊,撫了撫椅背,建議:“某看這躺椅也是閣中之物,說不準燒作的灰煙,也能引得半點路來?”

鐘秀秀眨了眨眼睛,覺得獨抽瘋不如眾抽瘋:“哥,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呢!”

說著跑到藤椅麵前,伸腳一踹,在椅背上狠命跺了幾腳,自破裂處折下一點藤條來。

煙中蘊火,那藤條不點自著,灼遍全身。鐘秀秀覺得指下有些熾燙,焦味彌漫開,煙簾嫋嫋,循著一方爬去。鐘秀秀覺得世界之大,有點啞然:“哥,咱跟嗎?”

某少年並不很急:“妹妹說呢?”

鐘秀秀要哭:“妹妹說,咱有要事在身,不跟也得跟啊。”

*

藤蒂燃得緩慢,灰煙盤成一條蛇的形狀,似是清晰地沿著路徑周轉,片刻便%e8%84%b1開迷障,化出一片空地來。空地上黃土鋪陳,是一條坑窪不齊的野道,軋出交錯的車馬痕。再向前走一點,便能看見屋蓬的影子,人聲紛至而來,有些熱鬨。

鐘秀秀了然:“這就是那處市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某少年頜了頜首:“妹妹吃過沒有,不如去尋間鋪子果腹?”

再走近一點,仿佛就能聞見早點攤裡蒸出的包子肉香,鐘秀秀是很餓:“好呀好呀。”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意誌不太堅定,“不,還是先找漆雕姐姐吧。”

某少年笑了一聲,就近找了一家鋪子,幾板銅錢換了一屜蒸籠,包了紙遞到鐘秀秀懷裡:“你邊吃著,邊尋一尋,並不礙事。”

鐘秀秀心上被包子熱騰的暖香一熏,眼中感慨,想叫聲小天使,又覺得不能被季舟這種人帶跑,隻默默埋進新出的白麵裡,細嘴一咬,裡間的肉香鮮活,她%e8%88%94了%e8%88%94%e5%94%87:“好吃。”

某少年揉了揉她的發頂:“怎麼饞成這樣,又不是什麼珍饈。”

鐘秀秀:“哥哥第一次有點像哥哥的樣子來,妹妹很感慨啊。”

某少年眸間做出哀婉的樣子:“妹妹這樣說,某可是很傷心啊。”溫眉半折,“某與妹妹,也相識了兩天有餘,這中間情分,某可是虧待過半點?”

鐘秀秀細細回想一遍,驚歎:“才兩天啊。”

某少年回味了一聲:“妹妹嫌少,來日方長。”

鐘秀秀一咳:“這倒不必了,就是以後有緣再見,哥哥還能給妹妹個麵子就好。”

某少年扇柄虛掩,仿佛是藏了一聲笑意,正打算開口說什麼,卻見遠處一道十字鏢急轉過來,他眼尖,手上輕盈,將鐘秀秀往旁處一帶,利器紮進地下,揚起懸天黃土。

二人才注意到市集正中人群湧動,大抵有一處熱鬨好看。這時大家都轉回頭來尋著利器所向,恰好讓開一條乍窄的視線,鐘秀秀遙遙能看見一個青色的輪廓,漆雕戊通透的聲音便尖銳地傳過來:“你們以少欺多,還用暗器!”

這聲線實在特色,鐘秀秀狼吞虎咽下剩餘幾個肉包,抹了抹手,將紙袋隨手揣進衣服裡,拽著某少年衣衫就向那股熙攘裡鑽去,費勁擠到稍前一點的地方,踮了踮腳,才瞅見漆雕戊發絲有些狼狽,額上落了汗珠,手中執著把長劍,隔開她與麵前之人的距離。

她身前,兩個姑娘十七八的年紀,鵝黃色的束袖煙裙,桂眸顧盼流光,二人眉間相似,竟有些找不出分辨。

左邊的姑娘巧笑:“這位姐姐怎麼說呢,我們姐妹年紀小,若是單對單,旁人還不說姐姐欺負了人去?是以如此,我們見識短些,待姐姐不公了點,也就不懂事罷了。”

右邊的姑娘附和:“是呀,是我們二人不懂事了,姐姐看在我們二人年紀小,做事張揚了些,這份兒上,倒是饒了我二人罷?”

漆雕戊瞪了瞪眼睛:“讓我饒?”提了提劍,手上顫唞,卻抬不起胳膊來。她力氣使得誇張了些,用左手扶了扶,才穩住自己身形,臉上有點委屈,“我就先了你們一盒胭脂粉,你們至於如此嗎?這般想要,拿去就是了,何必在這裡鬨我笑話!”

右邊的姑娘甫逸出琳琅的笑音來:“姐姐好冤枉呀,我二人手無縛%e9%b8%a1之力,倒是姐姐你手上那道寒光,冷得嚇人呢。”

一旁有人說:“二位姑娘,你們就彆刁難人家了,這姑娘看著實誠,瞧瞧,都快被弄哭了。”

“實誠?”左邊的姑娘做出思考的樣子,左手一翻,緩緩亮出個青鐵令牌來,正是先前鐘秀秀所見的坤卦令。左邊的姑娘佯作仔細地端詳了半刻,“怪了,這不是守心宮的卦令麼?原來這宮中之人,還能用‘實誠’這詞兒形容呀。果然我姐妹閱世甚少,今日倒是開了眼界。”

卦令一出,四圍人中表情不一,不過本地之人,大都隻平日聽一聽傳聞,今時看個熱鬨,也就沒有那樣較真。

漆雕戊一愣:“你何時拿的去?”垂了眸,“姑娘若是和守心宮有怨之人,我也就沒什麼好說。隻是冤有頭,債有主。我自問沒做過什麼傷天悖理之事,二位姑娘還是不要以偏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