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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猿傳 雲深唱月 4226 字 2個月前

……”然後眼睛一眯臉就湊上前來,低聲道:“夫人這樣說,可是質疑我這九重天第一風流神君的名聲是名不副實?”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終於意識到,貌似剛才說錯話了,趕緊給他順毛:“沒有沒有,那個……嗯咳,我還想著湖裡蓮花蕊中的茶葉包可以拿出來了,我去——唔唔——”

本來還有點晨光的視線裡一黑,白淵的兩個大眼睛近在咫尺盯著我,我被他看得發毛想掙紮一下爬起來,才發現手腳都被結結實實製住,他%e8%83%b8膛上的氣息全都裹挾而來,不由得心裡暗自啪啪抽嘴巴:去他的身體虛弱,去他的精神不濟,神君你這麼愛麵子你的仙友們都知道嗎?我的蓮花早茶還沒喝呢嗓子還乾著呢嗚嗚……

等我哭喪著臉把蓮花蕊裡的茶葉包兒一個個拈出來的時候,日頭已經老高了,茶葉包裡浸染了一夜的花香散得幾乎不剩多少了,看來又得今日傍晚重新放了。

我一邊啃著蓮藕一邊氣哼哼地瞪白淵:“都是你!今天又喝不到帶著蓮花清香的茶了,昨天都在湖裡白忙活了,都是你都是你!”

始作俑者慢悠悠撥著茶爐子裡的火,看似無意地把他的衣領拉下來鬆了鬆,脖子下方的一道淺淺紅印子在陽光照耀中分外清晰,我的臉刷地滾燙起來。

白淵壞壞瞄我一眼,說:“今天的太陽可真熱啊。”

我抄起蓮藕嘎嘣一咬,熱什麼熱,熱你的大頭鬼。

午後陽光好,白淵把滿滿幾大箱子的絹帛抖摟出來,曬在外麵竹廊裡,我在一邊彎腰看看,大都是我看不懂的上古文字。白淵說,這都是家族中的曆代典籍,記載的五花八門,有修行法門、家族曆史、上古傳說、三界規章等等,甚至連神仙妖怪們的八卦隱秘都有。

這些天來,白淵跟我講了不少白家的故事,那家族墓地裡的石碑各有什麼隱秘,為什麼有的先祖不能歸葬,為什麼有的隻有一座墳頭不能合葬,石碑上記著的沒記著的,他都講了些。今日他提到的是第三代先祖,說那個先祖名叫白芨,在洪荒大戰的戰場上認識了當時身為魔族右護法的咒魔。咒魔雖然心狠手辣卻仍是個存有溫情的女子,白芨一聲橫笛在荒火戰場上灑下漫天的紛揚大雪之時,咒魔將那笛聲記在了心裡。

“但是白芨拒絕了她,對嗎?”我一邊拍打著絹帛上的灰塵,一邊問白淵。

白淵盤%e8%85%bf靠著竹廊上,曬著太陽說:“白芨是不喜歡她,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仙,並且在大戰開打之前就與那個女仙定下了婚約。可是當時的天族統帥卻說,大戰中與天族對抗的鬼族勢力漸長,魔族卻一直觀望著沒有出手,若是可以想辦法把魔族的勢力拉攏過來,會對大戰起決定性的作用。白芨自然明白統帥說的意思,於是娶了咒魔為妻,咒魔向魔族統帥進言後,魔族就支持了天族,於是鬼族敗北,從此退入幽冥界不得進入陽間更無力進攻天庭,奠定了後來三界的雛形。”

我聽得目瞪口呆,原來白家的風流神君竟然是可以把風流做到這種境界的。高,實在是高。

白淵接著說:“大戰結束之後,咒魔才知道白芨還有個起初的未婚妻。咒魔為此耿耿於懷,便設計將那個女仙騙至昆侖山底,將她囚禁在弱水之源的深淵中。當時弱水還是魔族的領地,咒魔將這個消息封得很死,那女仙硬是受了整整一千年的折磨不得見天日。”

我聽見白淵說弱水之源,不禁心裡一個咯噔,那不就是現在玄崢住的地方麼?

“但是白芨最終還是知道了。那個女仙失蹤之後,所有人都說她死了,隻有白芨不肯放棄一直暗地裡尋找,最後是他在魔族的一個朋友打聽到了線索。白芨手執回雪笛一路闖進深淵中,把被戾氣侵蝕得隻剩一口氣的女仙救了出來,當著九重天眾仙的麵給咒魔下了休書。”

我手中的茶盞歪了一歪,有些心驚地問:“那咒魔怎麼樣了?”

白淵從絹帛堆裡翻檢出一卷東西,拿給我看。

“這是什麼?”

“白家的族規之一。”白淵慢慢念著上麵的古老文字:“凡後世子孫,一生僅娶一妻,不得休棄不得和離,夫妻忠誠不渝,至死不背。若有違者,自有上古咒誓相懲,雖先祖庇佑亦不得善終。”

我瞪眼看著那絹帛:“這是……”

“咒魔被休逐之後,白芨改娶了那個女仙為妻。在婚禮上,咒魔仗劍闖入了穹明宮,以自身元神魂魄之力設下重誓,以後白家的曆代子孫都隻能娶一個妻子,若是成婚之後再去尋花問柳或是休棄原妻再娶,都必然慘死,屍骨無存。這個咒語是她以自己灰飛煙滅的代價立下的,從上古到現在從未失效過。”

“真的?她這麼厲害?”

“咒魔是上古怨言聚集所化,法力極高,她耗儘元神立下的重咒當然是真的。先祖們設下這個族規,也是為了告誡子孫。”白淵抬眼:“我跟你說過的,並不是所有的先祖都歸葬進了家族墓地,那些沒能歸葬的,有一部分就是因為違背了這個咒誓,最後死得連骨頭渣都拚不起來,家族中又沒有立衣冠塚的規矩,於是他們連墳墓都沒有。”

白淵拉起我的手,一下一下輕撫著:“成婚那天我在父母墓前說的話,你可記得?你嫁給我,我至死都不會改變心意,即使沒有這個咒語,也是一樣的。”

我笑笑:“我當然曉得你的心意啦,自然相信你。”停了一下又說:“其實,我覺得,咒魔是個很可憐也很偉大的女子,或許有的事情她做得不好,但是我沒法去憎惡她。”

白淵又抽出一卷帛書來:“這個是記載家族曆史的。你知道,白芨最後的結局怎麼樣了嗎?”

“咒魔的咒語應該是針對後代子孫,不在他身上生效的吧?”

“是啊,她就算恨極了,也是不舍得。在咒魔灰飛煙滅兩千年後,白芨收服雪豹族的時候失了手,死在了北荒的寒冰之中。臨死前在封凍了他的那塊冰中刻了一句話,說他此生最不能放下也最留遺憾的,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永山上青草離離微風和煦,我想起那連綿壯闊的家族墓地,再看看眼前的這個絹帛,不禁惻然。

“莫離,我每次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都會想,我這一生結束的時候,能不能在墓碑上刻下無憾二字。”他抬頭看我:“若是我現在死了,其實也是無憾的。你呢?”

“我?”我細想了想,慢慢說:“我這一輩子到現在啊,我來算算……我爹娘,林州的鄰居們,緋顏,九重天,蓬萊瀛洲,還有你……”笑了一下:“這些都有了結果,沒有遺憾了。隻是……”

“你還想起了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還有個遲雲……我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了。我想讓他好好活著,不要難過不要傷心。”

白淵的眼睛裡微微一閃:“真的?”

我握住他的手:“你不要吃醋啊,你曉得的,我從小到大都跟他很%e4%ba%b2近,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可是很久之前他一走,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白淵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苦笑了一下:“莫離,對不起,我真的吃過醋。其實,你本來是能夠再見他的。”

“啊?”我聽他的話裡有意思,連忙問:“怎麼了?”

“其實,那回咱們去凡間的北朝,就是遇見針娘之前,我看見過他。”白淵盤了%e8%85%bf,小聲說:“那天你在客棧裡休息,我上街去買你想吃的棗泥糕,從糕餅店裡出來時,看見他騎馬帶著一隊兵士飛馳過街,一直進了那座城鎮的州牧府邸。我……”

白淵低頭道:“那個時候我真的還在吃醋,我不想讓你見他,就沒有告訴你。第二天我就帶你走了,我以為日子久了你就不在意了……”

我愣怔看他一會兒,覺得有點氣悶,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我沒想到白淵會這樣對自己不自信,難道那時候我見了遲雲,就不要你了不成?況且,我本來就沒有真的對遲雲有男女之情嘛,就連紅狐狸緋顏對我那麼好,我都還是當他是獨一無二的好朋友看,哪裡會使得你這個做丈夫的這麼有危機感?

白淵知道自己做錯事理虧,跟個小孩子似的低著頭不說話。看著他的模樣我隻好先不跟他發火,歎了口氣拍拍他:“好了,雖然你做得不對,我也還算原諒你了。那座城鎮在哪裡?你帶我去,若是能找到他看到他平安,我就不生你的氣。”

白淵抬頭看著我,眼睫毛抖了抖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咒魔的重誓,簡單來說,就是咒死渣男讓變心的丈夫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白家的神君們,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思┆兔┆在┆線┆閱┆讀┆

把遲大人憋屈到現在才冒個頭,不知道讀者君們是不是都忘了他了。。。o(╯□╰)o

作者賣萌打滾求收藏評論嗚嗚~~

☆、梁上君子何許人

那座北朝的城鎮叫明州,我們進去的時候正是秋天時節,滿城都在嗖嗖的刮冷風,我跟白淵在明州大街上打聽了一下,未料到街邊的小販和行人都搖頭,說不認識當初帶兵打馬過街的那位大人。

我有點氣餒,吹著風走了幾條街也累了,隻好先被白淵拉著進了街邊一家酒館避風。酒館不大,店裡老板和夥計卻都很和氣熱心,這會兒是半下午客少的時候,幾個夥計本來正湊在一塊兒扔銅板,見了我們倆進店,馬上就來招呼上酒。

中間一個矮個子卻兩眼有神,顯得很機靈精明的夥計一邊倒酒一邊笑嘻嘻地搭訕:“兩位是從外地來我們明州的吧?”

白淵點頭:“是,你們怎麼認出來的?”

“這有啥難的!”矮個子夥計說:“咱們家在明州乾了幾年,遠近街坊誰家的狗生了一窩崽子都知道,二位麵生又不是本地口音,肯定就是外地客了唄!”

我聽了,不禁有些欣喜,連忙問:“那你們可知道,半年前有一位姓遲的大人,帶兵騎馬進了州牧府邸的?”

矮個子夥計的小眼珠子滴溜溜轉轉,眼神兒極快地掃了掃自家老板和周圍一圈夥計,末了對我笑道:“夫人打聽這位大人,可是有什麼事情?不瞞您說,小的記得有一天是有一位遲大人帶兵打馬上街的。”

我一喜,忙說:“這人是我的一位舊友,我跟他是同城的鄰居,許久未見不知他的安危,我是過來尋他的。”

這時候,酒店老板湊了過來,摸摸嘴邊的小胡子說:“原來如此。隻可惜夫人來得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那位大人雖說曾經來過這明州城,不過他隻是執行公務,那天把當任的州牧帶走之後就沒回來過,所以夫人今日來這裡找他,定是尋不著的。”

我一聽,就有點發愁:“那你們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酒店老板的小胡子抖了抖,彆有意味地笑道:“夫人這可是問對了人,若是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