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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錦 熏豆姑娘 4393 字 2個月前

韓無期早已睡熟了。

屋內是全然的黑,她略略適應了周遭的環境,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芒走到床畔,坐在床邊細細看他的臉。

韓無期的睡姿極好,規矩地躺著,被子蓋得嚴實,完全不像她,無論怎麼睡被子都會在不知哪個時刻滑落在旁。

黑暗中他呼吸均勻,雙眸緊閉,睫毛安靜地覆蓋在眼瞼下,長發披散在旁,隻這麼看著,就讓人忍不住隨著他的頻率調整呼吸。

她伸出手,隔著空氣描摹著他的輪廓,從飽滿的額頭,到高挺的鼻子,再經過薄%e5%94%87輕抿的弧度,繞到弧線美好的下巴。

這樣好看的一張臉,她第一次見他,就輕易被震撼。

當日種種,幾分作態,幾分真心。而這麼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多,很容易就笑,很容易就露出溫柔的神色。

那樣溫柔,會讓她舍不得的啊……

而方才韓摯的一番話,又讓她對他生了無法克製的憐惜之心。

幼時的記憶雖模糊了許多,但她仍能清楚回憶起一些細節。

母妃總是對她笑得溫柔,在自己闖了禍,父皇佯怒要懲罰時,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護在身後;每每宮裡有了新奇玩意,總是要先給她挑選;自己生了病,衣不解帶地守在一旁。

可麵前的這個人,他原來從來沒有感受過來自母%e4%ba%b2的溫暖。這樣尋常人家都能擁有的幸福,他甚至隻能奢望吧。

竺幽隻覺得內心酸澀一陣勝過一陣,她無法思考自己這般情緒翻湧的原委,隻是看著眼前這個人,心裡有個念頭,一直唆使著她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腦子裡這樣想著,身子也這麼動了。

待她反應過來,自己已輕手輕腳爬上了他的床榻。

他似乎動了動,她僵著身子側臥著,他卻沒有睜眼。

她將被子掀開了一個角,又輕手輕腳地挪進去,被窩裡儘是他的溫度,暖暖的,讓人想沉醉其中。

手指挪動著輕輕搭在了他的手上,與他十指交纏。這樣近的距離,竺幽終於覺得心裡那難抑的煩悶感消停了些。

可新的問題又來了,大半夜的,她爬上了他的床,還主動進了他的被窩,她到底是在做什麼?

雖說兩人頂著未婚夫婦的名義,可在她心裡,事實從來就不是這樣。

越想越覺得不妥,她輕輕動了動,掀開被角就想下床,手指卻被人用力一握,她被驚到,下意識回過頭去看他,就見到他晶亮的眼細細盯著她瞧了一會,笑了。

“夫人這樣主動,教為夫好生歡喜。”聲音裡還帶了些睡意,濃濃的笑意卻遮掩不住。

竺幽的臉騰的紅了,囁嚅著說:“你什麼時候醒的?”

韓無期想了想,道:“你剛進來的時候。”

竺幽無言以對,所以自己方才所有的舉動,他竟全都知道?倒真的像是她夜半難抑相思,跑到他房中一睹容顏以解相思之苦。

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排骨湯很好,我一不小心吃多了,就來你這裡消消食。”

她仗著他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色,儘情找借口。

溫熱的氣息瞬間貼近了些,竺幽一僵,就感覺到韓無期柔軟的%e5%94%87貼了上來,%e4%ba%b2了%e4%ba%b2她的%e5%94%87角,又試探著以%e8%88%8c尖在她%e5%94%87上細細%e8%88%94了一圈,這才沉沉笑著道:“味道不錯,看來真是吃了不少。”

竺幽想笑卻又不敢笑,生怕他有更多舉動,可這樣的行為,是挑逗吧?

她正恍惚著,韓無期突然將手橫過她頸側,將她的整個身子圈在懷裡,下巴頂著她的頭頂,略有些慵懶的聲音沉沉響起:“夫人這樣急,也隻好忍到婚後,為夫定會好好補償你。”

竺幽又是一僵,隨即失笑,她哪裡有?

可睡意隨即襲來,她愣了一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懷抱好像就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每每能讓她忘了所有,安心入眠。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況且他明顯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這樣想著,她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安心縮著身子睡了。

她睡得很快,韓無期被她一吵,卻沒了睡意。低頭看著懷中女人的睡姿,即便是睡著了也不消停,手總撲騰著不安分。

印象中,她好像到了哪裡都能睡得這樣香甜。這樣的睡眠質量,真是讓人羨慕啊。

他想起得以窺見她睡姿的那為數不多的幾個夜晚,%e5%94%87角慢慢就揚了起來,想了許多,人也越發的清醒。到最後,明明很困,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將她抱得緊些,在她額頭%e4%ba%b2了%e4%ba%b2,低低歎了口氣,對著她低聲道:“今日種種,他日為夫必要你好好補償。”

懷中女人毫無所覺,將頭在他懷裡蹭了蹭,吧唧了一下嘴,呼吸均勻而綿長。

☆、大婚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大婚前兩日,竺幽已早早搬到了彆院,陪同的還有沈陌璃和竺青。

在韓府中照料她起居的小柔也攜著幾個婢女一同搬了來。

天邊剛露出幾分天光,竺幽便被沈陌璃從床上拉了起來。她眯著惺忪的睡眼看了眼窗外,嘟囔了一句“還早呢……”便要倒下繼續睡,無奈小柔已墊在了她身下,沈陌璃又一直拉著,她覺得格外不舒服,這才睜大了眼。

沈陌璃無奈道:“幽幽,該起床上妝了。”說完,對小柔示意了一下,沁了涼水的手巾已遞了上來,沈陌璃握著手巾在她臉上擦了一把,冰涼刺骨,竺幽顫了一下,徹底醒了。

若說上一次的經曆已經夠痛苦了的話,顯然是她想得太天真。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痛苦之外,自然還有更痛。

花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將妝容收拾妥當,嫁衣穿戴整齊,竺幽隻覺腹中饑餓難忍,眼前一陣黑過一陣。

她有氣無力地拉了沈陌璃一把,道:“我餓……”

沈陌璃抿%e5%94%87看了她剛上好的%e5%94%87妝,她那雙眼中期盼太盛,實在難以拒絕,狠狠心,讓人端了一盤糕點上來,竺幽見狀,眼睛瞬時發光,狼吞虎咽吃了幾塊,這才覺得恢複了些力氣。

“吃慢些,小心噎著。”沈陌璃輕拍著她的後背,待她吃完,又喝了口茶潤了喉,%e4%ba%b2自給她上%e5%94%87妝。

“好了。”沈陌璃站在竺幽身後,滿意地看著鏡中的絕色麗人,雖上次已經見過她盛裝的模樣,再見仍是止不住的驚豔。

天生麗質,怕就是這般模樣。

門外隱隱傳來了鞭炮聲,原本靜悄悄的彆院瞬時熱鬨起來。竺幽起身想看一眼窗外,卻被沈陌璃按住肩膀,麵色嚴肅告誡:“新嫁娘不可隨意露臉。”

說完,不由分說便將紅色的蓋頭罩了上去。

竺幽苦著臉,方才還隻是被那一排珠子擋住些許視線,現下倒是完全看不見了。目之所及,便是一片純粹的紅,比她任何一件衣裙都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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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有人輕叩,沈陌璃過去開門,是竺青。

他今日著了件天青色的錦袍,長發悉數用玉冠束起,整個人神清氣爽,俊朗的麵容隱隱帶笑,看著她問:“新郎已來了,可收拾妥當了?”

沈陌璃淡笑著道:“都好了。”說完似突然想起來,驚道:“上花轎前應該喚你來替她梳頭的,倒是忘了。”

宋齊國新嫁娘出嫁前都應讓家人為其梳頭,寓意吉祥,可竺幽隻竺青一個%e4%ba%b2人,他一個男子,顯見得是不會做這些的,因此她也便替竺幽摘下紅蓋頭,讓他做個樣子,用牛角梳子將垂落下來的發絲一梳到底。

竺青手裡執著梳子,另一手拈起她的發,自上而下一路順滑梳過。他也是第一次見她如此盛裝,看著鏡中的竺幽,有些發愣。

竺幽透過珠簾看他愣怔的神情,得意笑道:“竺公子可是被本姑娘的美貌驚豔到了?”

竺青瞬時回過神,身旁的沈陌璃也輕笑出聲,竺青在她肩頭輕拍了一下,無奈道:“一會你可千萬彆說話。”

長發三梳到底,紅蓋頭再度遮蓋全部視線,身旁有一隻手伸了出來握住她的手,掌心薄繭密布,是竺青常年握劍的觸?感。

竺幽便順著他的力度起了身,隨他出了門,走向鑼鼓喧囂的大廳。

“小心些,過門檻了。”竺青小聲提醒,竺幽嗯了一聲,抬腳跨過門檻,就聽到媒婆特有的嗓音由遠及近,笑著說著些什麼,她卻無暇去聽。

她看不清前方的狀況,卻能隱隱感覺到兩道灼熱的視線自自己進門起便跟隨著自己,如影隨形。

她咽了口口水,突然就有些緊張。旋即又自嘲,指尖輕掐了下掌心,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很快,手心就換了種觸?感。雖目不能視,她卻能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草藥香。竺幽飄忽不定了半日的心神,突然就那麼靜了一瞬。

大婚的儀式沈陌璃已與她說過。因無高堂在上,兩人便以茶帶酒敬了竺青這長兄一回。

竺幽行禮時,心裡還在不住嘀咕,這禮行得可太大了,日後一定要向竺青討回來不可。

在驟然響起的鞭炮聲中上了花轎,蓋頭隨著她的動作露出些角度,恰好能看到身側他的側顏。

不過一閃即逝的一個瞬間,已足夠她將他美好的側顏印刻在心裡。很多年後,每當竺幽想起這一日,最先想起的不是其他,恰恰是這一張側臉,專心地注視著她腳下,唯恐她絆了,安寧而美好,足以令歲月動容。

一路平順。

花轎在韓府門口停下,轎簾被人掀起,一隻骨節修長的手伸到近前,韓無期清朗的嗓音響起,帶著些不加掩飾的喜悅,道:“娘子,下轎吧。”

她心中一顫。

他素來直呼自己名字,雖偶爾也會玩笑般喊上一句“夫人”,但此刻這一句,雖隻是簡短的兩個字,偏偏聽得她心頭一跳,難以言喻的歡喜隨即湧了上來。

“嗯。”她低聲應了,將手放到他掌心,上前一步,正要抬腳下轎,整個身子突然一空,人已被他打橫抱起。

周圍似有驚呼聲響起。

她下意識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