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覺得歡喜。
“好,好。”韓伯點著頭,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公子的眼光果然不俗,將軍看到了也一定會覺得合意。”
韓無期抿著茶,但笑不語,竺幽倒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了,“韓伯,您謬讚了……”
寒暄了半天,中午韓伯張羅了一桌好菜,特意挑了韓無期小時候最愛吃的幾道,韓無期笑得無奈,“韓伯,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
韓伯卻仍是笑得歡喜,不住地招呼著各位客人。自從公子回來,他臉上的笑容就沒停過。
將軍府的格局很是嚴謹。
最突出之處便在於,府內任何一個死角,都有侍衛把守,無端便添了幾分蕭肅。
建築後是一片荷花池,此時已是深秋,荷葉枯敗,但仍能想象出盛夏時分亭亭如蓋的樣子。荷花池中心有一座亭子,沒有石階通過去,隻在岸邊有一艘小船,想來是需要坐船到達池中央。
而荷花池旁,是一片假山群,姿態各異,看不出什麼美感,不過這麼一搭配,倒是也有幾分味道。
幾間屋子的布局都差不多,就連床榻擺放的方位也大多一致。韓伯很熱情地領著他們參觀了一番,怕他們累,終於肯放他們各自回房休息。
韓無期住的,仍是幼年時住過的房間。
房內的景致依稀與記憶中重合,桌椅擺設也仿佛沒動過位置。他伸手在桌上輕輕滑過,一塵不染。幼年時喜歡畫畫,牆上還掛著幾幅他當年的手筆,稚嫩的筆觸,畫出來的景致很抽象,然而如今再次見到,那十幾年被歲月塵封的日子,仿佛隨著這幾幅畫突然生動起來。
這些畫,竟都還留著。
很小的時候,他對將軍一詞還沒什麼概念,隻知道父%e4%ba%b2每日早出晚歸,時不時地就幾個月不著家。先生教的內容太枯燥,他很小就學會了自娛自樂。
不同於彆的小孩,總喜玩鬨,他小的時候,幾乎和個女孩子一樣,喜歡整日關在房中寫寫畫畫,韓伯照料他倒是沒花多少心思,也不必擔憂他在這偌大的將軍府內玩得興起,出了什麼意外。
那時他還是很喜歡粘著母%e4%ba%b2,每每畫出一幅畫,或寫了幾個字,就要拿去母%e4%ba%b2麵前顯擺一番,滿心期待得到幾句讚賞。可母%e4%ba%b2總冷著一張臉,隻淡淡掃一眼,連敷衍都不願,大部分的時間都直接冷著他。
久而久之,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那樣%e4%ba%b2的母%e4%ba%b2,並不喜歡自己。
他曾在被父%e4%ba%b2抱在膝頭的時候,摟著他的脖子悶悶地問過原因,可父%e4%ba%b2也隻是摸摸他的頭,苦笑幾聲,卻不說話。
那之後的記憶並不十分美好,韓無期蹙著眉,很快停止了回憶。
有些事,並不適合記得。
那便不如忘了。
午後的將軍府十分寧靜,許是韓伯吩咐過,並沒有下人來打擾。
竺青坐在竺幽房中,閒閒靠著椅背,看她在麵前素白的紙張上不斷勾勒。
黑色的墨汁在紙上勾出細細的線條,不過片刻,已是十分完整的一副將軍府地圖。
竺幽手指著圖上的某幾處道:“這是韓將軍的臥房,這裡是書房,那圖若在府中,在這兩處的可能性極大。”她微微皺眉,當時竺青打探到的情報表明,將軍府的守衛非常嚴,若貿然行動,很容易打草驚蛇,因此她才定下了這個計劃,從側麵入手。“那些守衛比較麻煩,彼此之間都能看得到位置,點%e7%a9%b4不行,下藥難度也很大。”
竺青仍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樣重要的東西,他該不會隨身攜帶。而若就藏在這府中,以他們這些老奸巨猾的人來說,少不得設個密室之類的。”
竺幽點頭,自己費儘力氣才順利進了將軍府,但這才隻是個開始。
但好處是,她是以韓無期未婚妻子的身份進來的,不管怎麼說,行動都要自如些。
這也是一開始計劃時,竺青無法反駁的原因之一。
說了許久的話,她才覺得口乾。將圖妥善收好,倒了杯茶涼著,凝神聽了會動靜,沒發現什麼異常,她才淡淡開口:“師父的人都召集齊了嗎?”
竺青點頭,“來之前已將他們轉移到了木蘇山後的校場,師父當年有一個副將,暫時由他負責訓練。至於幾位大臣那邊,”他頓了頓,看她一眼繼續道:“已經收到回信,一切都在密切進行,不必擔心。”
竺幽點頭,正想說什麼,外麵突然傳來腳步聲。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話題自然而然過渡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敲門聲響起,竺幽起身去開門,就見一個侍女立在外麵,神色極為恭敬道:“將軍回府了,韓伯讓我來請二位去前廳一敘。”
竺幽溫聲表示知道了,回頭去看竺青,後者起身,露出一個不甚在意的笑,看向她的眼睛卻是極亮的。
這條路注定艱難,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 宋齊大將
到了前廳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是最晚到的。
韓無期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而竺青則挑了沈陌璃旁邊的位子。
不甚明亮的光線下,能看到他有些緊繃的側臉,薄薄的嘴%e5%94%87抿成一條直線。
竺幽想了想,伸手在他掌心撓了一下。韓無期側眸看她,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他看了她一會,臉部的線條不自覺就放鬆了。
“各位稍等片刻,將軍的馬剛到門口,馬上就進來了。”韓伯笑著解釋,誰知話音剛落,一道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韓伯,阿威說府裡有客人來……”男人醇厚的聲音戛然而止。
竺幽抬頭,一個穿鎧甲的男人就站在門口,一隻腳剛踏進門,另一隻腳還停在門外,就這麼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韓無期,麵上神情變了幾變,最終仍是有些不可置信般開口:“無期?”
韓無期起身,垂眸喊了聲:“爹。”
說起來,韓無期雖住在百草穀,可父子倆卻也不是不見。
韓摯每年都會抽出時間來去趟百草穀,知道兒子不會同意和自己回來,他索性提也不提。大部分時候,就是兩個人相對吃頓飯,再在沉默中告彆。
卻沒想到,今日回來,竟會見到以為永遠也不會在這個家裡見到的人。
到底是在沙場馳騁慣了的人,韓摯神色很快恢複如常,走進來,拍了拍韓無期的肩,雖麵色沉著,但聲音裡終究是帶了絲顫音:“回來就好。”
兩個差不多高的男人站在一處,韓無期的麵容與韓摯有三分相似,隻是韓摯經曆了太多風霜,那張臉上皆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韓無期卻淡淡開口:“我這次來,不會留很久。”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傅秋笑著上前喊了聲韓將軍,這才略略緩解了有些僵的局麵。
韓摯這才看向他們,與傅秋寒暄了幾句,就發現除了沈陌璃之外,廳中還多了兩個陌生的年輕人。
“這兩位是?”
韓伯笑著上前道:“將軍,這位是公子相中的姑娘,竺幽,那位是竺姑娘的兄長。”
話音剛落,竺幽就感覺到兩道審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如同山一般無形的壓力,沉沉籠罩周身。
可她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e5%94%87角一勾,露出一個十分得體的笑來,行了個宋齊國見長輩的禮,溫聲道:“竺幽見過韓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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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低著頭,韓無期已握住了自己的手,清朗的聲音隨即響起,“我即將迎娶竺幽,這次來,是按著宋齊國的傳統,將她帶回來拜見你。”
無形的壓力一瞬消失,韓摯爽朗的笑聲響起,“我兒子果然是長大了,這麼快就給我帶了個兒媳婦回來,好!”
竺幽有些意外地抬頭,正對上韓摯的眼睛。
明明是笑著的,笑意卻不達眼底,審視的意味太濃,她想忽略都難。
她的心倏地就一沉。
晚上的飯很豐盛,比起中午有過之而無不及。
竺幽坐在韓無期身旁,聽著韓摯與傅秋時不時說起些陳年舊事,原來韓摯與沈曉峰年輕時就是至交,與傅秋自然也是極為熟稔。
而傅秋,顯見得是不大願意提起自己故去的丈夫的。或許是悲傷太深,至今仍難以習慣。
竺幽記得,傅秋好像就是因為怕留在百草穀中觸景傷情,才搬去芮城居住。
此刻她笑得端莊,說起些韓無期幼時的趣事,倒也熱熱鬨鬨。
“不得不說,無期真的是萬裡挑一的好苗子,當年我從五毒嶺帶回來的厚厚的毒理大全,我用了好幾年時間才參悟透的東西,他在短短一年內就學了個通透。”
想起那時的歲月,傅秋仍是感慨萬分,連帶著看著韓無期的目光也暖暖的,無限欣慰。
“韓將軍,虎父無犬子,你福氣真的很好。”她由衷感歎。
韓摯與她碰了碰手中的杯子,將杯中物一飲而儘,看向韓無期的眼光也是極為讚賞的,隻是那欣慰中又隱隱有些落寞,竺幽在對麵看得清楚,可她身旁的韓無期,麵色始終淡淡的,聽旁人提起自己,猶如不相乾。
一上席倒是沒自己什麼事,她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吃著菜,卻不知為何,有些食不知味。
而韓摯終於看向她,語氣溫和道:“竺姑娘是何方人士?既然要與無期成%e4%ba%b2了,不知何時方便,我好去府上拜訪%e4%ba%b2家?”
終於來了。
竺幽抬眸,正待回答,身側竺青已帶了幾分歉意開口:“雙%e4%ba%b2早亡,我與妹妹相依為命長大,家中……並無其他%e4%ba%b2眷了。”
竺幽配合著給了個黯然的表情。
“如此,倒是可惜了。”模棱兩可的回答。“你們兄妹二人也不容易,現在以何謀生呢?”
韓摯不僅沙場驍勇,場麵話倒是也說得不差。
就聽竺青語氣悠悠,絲毫沒有任何不悅的成分。
“我和妹妹流落在外許久,後來被一個山寨的寨主帶了回去,在那裡生活了很多年。”
韓摯濃黑的眉深深皺了起來。
竺幽垂眸,她與竺青商量過,與其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