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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錦 熏豆姑娘 4356 字 2個月前

無期淡淡的嗓音響在頭頂,竺幽抬眸,能看到他在夜色中不甚清楚的臉,麵若冠玉。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程複他爹,太狠心了。”

一隻手撫上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韓無期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機會,他完全可以選擇逃離這樣的擺布。”

竺幽微微一愣,抬頭看他,他%e5%94%87角微微勾起,看著她的眼神清澈而溫柔:“是不是對他之前欺負你的事釋然了?”

竺幽臉上立時湧起憤慨之色,想了想,又鬆了拳頭,語氣輕鬆道:“若是他不再惹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韓無期眼中笑意加深,看著她不說話。

竺幽是回了房,才後知後覺剛才發生了什麼。她偷聽到了一個秘密,然後,韓無期不僅對她笑了,而且那樣溫柔地摸了她的頭發?

她當真不是在做夢麼?

心臟在%e8%83%b8腔裡兀自跳動不休,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多時,終究耐不住,輕手輕腳出門,摸到了韓無期房中。

房門沒鎖,她踮著腳繞過屏風,就看到韓無期安靜地躺在床上,被子蓋得很嚴實,睡相也很好,平日裡慣於繃著的一張臉自然舒展著,更顯得眉目清俊。

真好看。

竺幽在床邊趴下來,靜靜蹲著數他的睫毛,躁動的一顆心也突然安靜下來,一根又一根,黑而濃的睫毛數也數不清。

思緒一時放空,冷不防手被人一把抓住,一陣天翻地覆,世界再度歸位時,她整個人趴在韓無期%e8%83%b8口,與他貼得極近。

☆、 心意初定

杏目眨了兩下,對上韓無期茶色的眸,映著窗外的月光,倒映出她小小的臉。眸色漸漸轉深,幾分笑意幾分探究,沉沉浮浮看不分明。

竺幽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掙紮著想爬下去,腰間那雙手卻牢牢摑著,隔著幾層布料,灼熱了她的肌膚。

她隻覺呼吸困難,連帶著空氣也變得燥熱起來。

“你……”她眨了幾下眼,“我……”咬著%e5%94%87,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來我房裡做什麼?”韓無期清潤的嗓音也似染了夜色的暗沉,低啞中帶一絲魅惑,響在耳畔,如同炸雷將她一顆心轟得七零八落。

“我……我來看看你睡著沒。”偏過頭不看他,但他的呼吸就噴薄在她頸側,熱熱的,癢癢的。

“睡著了如何,沒睡著又如何?”

竺幽徹底失聲,難不成要告訴她,自己被他今夜意外溫柔的舉動迷得七葷八素,來他房間裡回回味?

她兀自糾結,身下的韓無期卻已鬆了手。她下意識地起身,理了理略顯淩亂的衣服,就見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眸色暗沉。

%e8%84%b1離了束縛,她瞬間福至心靈般%e8%84%b1口而出:“韓無期,你是不是喜歡我?”

熟悉的溫度驟然迫近,她原本就坐在床沿,他突然的起身立時將她逼到了床頭,靠在雕花的圍欄上再不能動彈。

“你還沒回答我。”

才順了片刻的呼吸又紊亂了。竺幽低著頭不敢看他,嘴裡囁嚅道:“那個,今夜月色不錯,如此良辰美景不應浪費在睡覺上,於是來看看你,如果你沒睡著的話就邀你一起賞月。”

一番話說得順暢,心裡那口氣也順了下來,她坦然與他對視,目光真誠無比。

“好。”

竺幽原本以為,他最多如以往那般冷著臉將她趕出房間,但當時情勢所迫,她實在想不出來%e8%84%b1身的好法子。卻不曾想,他竟就這樣應了,還應得那麼乾脆。

夜色迷蒙,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坐在屋頂,頭頂是一輪圓月,身下是黑色瓦片,視線放遠些,還能看到鱗次櫛比的房屋和各色植物在月光中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而韓無期就坐在她身側,心情很好地與她聊著醫理。

竺幽苦著一張臉,其實她對醫理哪有什麼興致,不過是氣氛過於詭異,隨意找了個話題罷了。但想起初次見麵那個夜晚,他就是在說起醫理時放下了周身的冷漠,便有意將話題向這上麵引導了。

腰間還存留著他的體溫,身體似乎有記憶,從不曾被人觸碰過的地方,偏偏那樣深刻地記住了他的溫度。

她想,他定然是看不見她此刻酡紅的臉的。因此揚著臉,裝作若無其事般與他誇誇而談,將所有心虛掩飾在坦然的言語背後。

而此刻的韓無期,看著近在咫尺故作淡定的小女人,眼中浮現出陣陣笑意。

今夜月光這樣亮,她以為他是瞎的麼,會看不到她臉上的紅層層暈染開來?

兩人都不再說話。

初見時,她一人一劍拆了他的馬車,衣袂飄揚,站在風中笑得驕傲而肆意,而後在看到他的一瞬直了眼,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如何動作,十足的花癡樣。

她甚至說:“以身相許也可以的。”

而後她裝作馬車夫,明明不認識路卻怕露陷而遲遲不開口詢問,幸虧他發現得早,才沒有走錯更多冤枉路。

那個夜晚有賊人對她動了念頭,其實他也記不清楚當時是怎樣的心情,竟會憤怒到那樣的地步,直接毀了那人的手。當時他不願多想,然現在想起來,理由很簡單,不過是因那個人觸碰了她的身子。

原本對她的無感,甚至是討厭,又是在什麼時候變成了牽掛,才會在醫術大會見到她全身浴血的樣子如遭雷擊,一瞬之間動也不能動?即便是見慣了生死場麵的他,在那一刻也有些不忍,不忍看她的傷口,不忍在那上麵做任何動作。

或許是被她偶爾流露出來的嬌弱神情吸引,雖明知道她是故意做出那般情狀,卻還是被那遮掩在狡黠之前的柔弱打動,第一次,每一次,無法抵擋。又或許是去醫仙堂之前做的那個夢,讓他終於開始正視這個人,正視這件事。

他心裡有她,怎麼可能沒有她?

他轉頭看向坐在他身旁認真賞景的她,小巧的鼻尖,尖尖的下巴,極大而靈動的眼,總有許多他捉摸不透的想法。單是這樣看著,就有淡淡的愉悅感自心房升騰起來。

“韓無期,你是不是喜歡我?”她這樣問。

“是。”他看著她,眸色漸漸轉深,薄%e5%94%87也微微上挑,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嗯?”竺幽一愣,轉身看向他,“你說什麼?”

額上卻突然被他彈了一下,竺幽吃痛,摸著額頭,疑惑地看他,他卻已轉過頭去,清風朗月般的一張臉,在月下如同玉石般耀眼。

原來月光這麼亮,那他豈不是都看到了?心裡一囧,竺幽伸出微涼的手默默地摸上自己的臉,試圖將臉上的熱度降下來。

可是他方才莫名其妙的一句“是”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剛才她思緒飄得太遠,漏掉了什麼重要的話?

“這樣啊……”她拉長了音調,故作了然地朝他點了點頭。

韓無期失笑,中指微彎,又在她額頭輕輕敲了一下。

竺幽更莫名,索性刨根問底:“到底是什麼?我錯過了什麼嗎?”

韓無期起身,拍了拍袍角的灰塵,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快,“夜深了,回去睡吧。”

竺幽還待再問,他已輕飄飄一個飛身下了房。

“屋頂好玩?下來。”

“……哦。”她也起身,飛身落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在原地猶豫了一會,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好困……管他呢,天大的事明天再說。

院中最大的一棵桂花樹下,一抹天青色的影子站了許久,最後,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這丫頭,還嘴硬。?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二天是在猛烈的敲門聲中醒來的。

竺幽揉著發漲的額,還有些迷蒙,就聽到敲門聲停了,門外隱隱傳來說話聲。

“程公子,這麼急敲舍妹的門,不知有何事?”

竺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站在門口,昨夜睡得晚,所以今日起得遲些,誰想隔壁卻傳來這麼響的敲門聲。

經過一夜,程複整個人仿佛都變了樣子,眉宇間積攢的陰鬱一掃而空,甚至換下了他標誌性的黑色外袍,一身靛青色紗衣顯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見他問他,甚至還露出一個算得上開朗的笑,抱拳道:“竺兄,早。”

竺青隻好也抱拳,客氣道了聲早,心裡卻為眼前的仁兄隱隱擔憂,昨夜定然是沒睡夠的,這樣的情況下竺幽的起床氣可不是蓋的……

兩人正寒暄著,門吱呀一聲開了。

竺青默默往邊上退了兩步。

竺幽頂著一頭亂發開了門,沒好氣地看著程複,語氣不滿:“大清早的敲什麼敲?”

程複愣了一愣,隨即態度極好地衝她笑,“來了花都還沒好好逛過,我來找你陪我逛逛。”

竺青眼瞪大了。

“沒空。”門砰的一聲關上,竺幽又爬回了床上。

迷蒙間腦子裡閃過一絲疑惑,剛才那人,是程複?那個以欺負她為樂的程複?無奈眼皮太沉,她一翻身又睡著了。

然後就聽到門外傳來有節律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竺幽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隨意將長發往後一攏,一臉遇神殺神的煞氣開了門。

依舊是程複。

她覺得牙有些癢。兩隻手交握成拳,在身前磨了幾磨,咬牙切齒道:“皮癢?”

程複一句話沒來得及回,一道鞭風甩來,身子已騰空而起。

他驚恐地看著竺幽不知從哪裡找了根繩子出來,三下五除二在他身上綁了幾圈,然後他就被吊在了走廊頂上,嘴裡同時被塞了塊布。

終於安靜了。

竺幽繼續回屋,翻了幾次身,卻發現睡意沒了。

神智漸漸回籠,昨夜她好像聽到一個秘密,然後……打開門看到兀自徒勞掙紮不休的程複,她摸著下巴,深深地反省了一下,這樣對待一個剛從籠罩童年的陰影中掙%e8%84%b1出來的年輕人,自己好像是有點過分。

花都街頭。

程複像小孩子一樣,在各個攤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