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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95 字 2個月前

心翼翼道,“人已經送來了,看著是從漢中來人的麵子,咱們也不敢不收。將軍眼下不在……怎麼安排,小人卻做不了主,聽憑謝夫人示下。”

他低著頭,都快要埋進%e8%83%b8口去了——

其實也未必是真的束手無策,漢中往這邊送人又不是第一次,以前有過先例,依樣去辦,總不至怠慢。再不濟,去一趟巡撫台傳話也不費什麼工夫。偏要請示到謝長庭這裡來,還是認準了她是將軍心頭之好,新來的這位,是去是留,往後少不得也要她點頭。既然這樣,倒不如自己先在她麵前賣個好,留個伶俐懂事的印象,自然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是隔了一會兒,遲遲聽不到那邊發話。管家不由微微抬頭,卻見她麵上隻是一片平靜,原本可能會有的驚訝、不虞……甚至連疑惑都沒有。過了許久,她臉上才浮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了,那就……先把人帶過來我看看吧。”

她說出這話,叫管家也算是鬆了口氣——以往隻聽說她性子冷淡,難以相處,如今看來,也實非虛言。

不多時,那位漢中來的娘子就被送到謝府來了。令謝長庭有一點驚訝的是這位並不姓鐘離——鐘離家適齡的女兒,該嫁人的嫁人,該折損的折損,眼下已經挑不出什麼合適的人選了。這位談氏,還是鐘離夫人娘家旁係裡摘出來的一個女孩兒,關係之遠,幾乎都叫人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謝長庭隻能十分含糊:“談娘子無需多禮,請坐吧。”

“是。”

相比鐘離氏,談氏的家世又要弱一些了。隻不過畢竟是富貴之家,談瑤今年十四歲,生得清秀白淨,也有種小家碧玉的風韻。她初到京城,隻覺得什麼都新鮮,肅穆巍峨的將軍府已經令她十分神往,如今到了謝長庭這裡,又是另一番浮翠流丹、綺羅堆煙的景象,仿佛踏入了另一個天地一般。

起初她有些緊張,但見謝長庭十分和氣,也就漸漸放鬆下來。身子還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但脖子已經開始扭來扭去,東張西望起來。

畢竟是年紀太小了,心思就像透明的一樣……謝長庭也不由得笑了下:“談娘子來長安,所為何事?”

談瑤立刻道:“母%e4%ba%b2讓我來京城玩玩,侍奉將軍。”

話是這樣說,隻怕這其中家族糾葛與一番利益計較,就不是她能夠明白的了。謝長庭有一點啼笑皆非,這跟上一次的情況很不一樣……怎麼送來個年紀這麼小的呢?

要說起來,鐘離家能鍥而不舍,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精神可嘉了。

思及符家在漢中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她也不願再管,隻是囑咐道:“安排好談娘子的起居。待將軍回來,請他定奪即是。”

管家自然是一一應下。談瑤也明白自己又要被送走了——剛到長安,就在兩府之間被送來送去好幾次,她便是心思再單純,也難免有種被人不喜遺棄之感。好在謝長庭吩咐完了,又溫聲安慰她,“長安風物繁華,娘子難得來一次,安心遊玩便是。有什麼所需用的,儘管問他們要。”

談瑤這才複又高興起來,也覺得她更%e4%ba%b2切了,“夫人喚我瑤瑤就好啦,我母%e4%ba%b2平時就是這樣喚的。”

謝長庭隻是微笑不語——她雖比這孩子年長不足十歲,卻也有種完全兩輩人的錯覺。將談瑤送至門前,談瑤腳步忽又躊躇了一下,回過身來,“對了,夫人認識符將軍嗎?”

她被管家送到這裡“拜見一位夫人”,雖然是一次愉快的會麵吧,但這位謝夫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她並不清楚。見謝長庭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她又遲疑地問:“那……那符將軍是個什麼樣的人呀?我是來侍奉他的……我都需要乾點什麼?侍奉多久,我才能回家呢?”

畢竟是孩子,雖然迷戀京城繁華,但離了故鄉父母,依舊是戀戀不舍。

“侍奉多久……就得看他自己的意思了。”謝長庭淡淡一笑。隨手從妝奩中拿了朵米珠攢花,為談瑤彆上,“見了麵你自己問吧,我跟他也不熟。”

謝夫人和符將軍究竟是什麼關係呢?談瑤再一次被送回了將軍府,依舊是懵懵懂懂的——謝夫人說話的分量應該是不輕,得了她吩咐,談瑤明顯感覺到,將軍府的人對她照顧周到多了。可這也更增添了她的疑惑 ,謝夫人和符將軍不熟,說話就已經這麼管用了;倘若熟了,那符將軍豈不是要什麼都聽她的了?

而事實也差不多就是這樣子的。

符止從鎮北巡撫回到家,一聽說謝長庭要見他,連屋都沒進一下就轉身去了。

庭陰轉午,謝府中此時靜悄悄的——謝氏父子在偏院住著,經她連諷帶嚇,基本也算是被圈禁起來了。這會兒,院中隻有三兩仆婦,正拿竹條搭著種花用的小架子。

陽光正熾,照得院中暖融融的。她們都%e8%84%b1下了厚重的棉襖,穿著鮮亮的春裳,坐在一起說笑著。

又是一年春天了——他忽地想起一年以前,他從薊門關回京,也是長安春深時節。靈堂裡的驚鴻一瞥還依猶在目。他的%e5%94%87角不由微微揚起來。

清風拂過,吹得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隔扇輕輕晃動。房門是虛掩的,他走進來,就見她伏在隔扇後的美人榻上,手中抱了一隻軟枕,正睡著。青絲披了一肩,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他順手捋了一把,為她順到身後去,動作已經很輕了,她卻還是忽一下睜開了雙眼。

卻還嚇了他一跳,順手抹了抹她的額頭,“做噩夢了嗎。”

謝長庭稍怔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慢慢支著身子坐起來,“……將軍今日回來倒是早。”

他嗯了一聲:“晚些時候還要走的……姚平鐘的兒子今天辦滿月,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他你也認識的。”

見謝長庭搖頭,他也不覺得有多意外。聽她隔一會兒才道:“他都有兒子了。”

“可不是,”他也難免有點感慨,一攬她的肩,“論起來他比我還要小一歲,所以說咱們倆啊……”

謝長庭任由他揉搓,卻依舊是一句回應的話也沒有說。符止瞧了她一眼,也忽而覺得沒什麼意思,緩緩鬆開了手——她又是這樣。他漸漸都覺得有些心灰意懶,談婚論嫁的話,現在已經不怎麼說了。

她又不會有任何明確表態,說出來除了讓彼此難堪,還有什麼作用呢?

“隨你了。”他歎了口氣,也不再提這些,“對了,你給我瞧瞧……我這件衣服後頭剮了一塊兒……”

因為穿甲的緣故,他的衣服肩後磨損總是比較嚴重,照他的話說,“有窮人家的孩子虛報年齡,十三四歲就給送到軍營來,那才是真苦呢。穿上重甲,連皮肉都磨爛了。被血粘著,%e8%84%b1都%e8%84%b1不下來。”

他這件衣服本還簇新著,謝長庭看了看,隻開了一處線。扔了也實在可惜,不過,“我繡功不行,怕補不回原樣……明天給你送到店裡,讓繡娘做。”

“不,就你來。弄成什麼樣是什麼樣。”他笑著將衣服解下來,搭在一旁椅上,“繡娘難道我不會找?有你沒你一個樣,那我還要你做什麼。”

謝長庭微微挑眉,“我不是還能陪你……”

那個“睡”字還沒有出口,符止就已經把她摁在榻上了,又好氣又好笑,“彆來勁……現在就辦了你啊。”

到底是光天化日,他們倆不過打鬨了一陣,也沒有做什麼。鬨得累了,謝長庭歪在枕上,似是又要睡去似的。半晌,她忽而睜開眼:“對了,今天鐘離家那邊送來個小姑娘,我看著還行。將軍回去,自己看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停更了好幾天非常對不起 生了一場急病 今天剛剛能起來床 到現在人還是飄的QAQ

如果有餘力我儘量補一下之前落下的更新 大家也注意身體 太冷了 麼麼噠=3=

☆、73 我不想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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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意思?”

靜了許久,符止才慢慢斂了笑容,看著她問道。

“妾身的意思是,鐘離家還沒死了這條心。”她也不去迎他的目光,隻是低著頭淡淡道,“說是不做正房,偏房也可。送來那位談娘子,除了年紀小了些,我看著倒是個好的。眼下還是安排在你府上,你回去自個兒相看吧,要是喜歡,留下了也不錯。”

她麵色平靜,似乎是在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在一兩個片刻裡,他幾乎要為之失笑——究竟是誰的邏輯出了問題?隔了好一會兒,才壓著嗓音道:“誰跟你說我要納妾?”

“不是那個意思。我也說了,這個姑娘是個不錯的。年紀雖小些,但還不算離譜,嫁你為妻倒也合宜了。”她頓了一下,又道,“對了,你府上那管家不用也罷。我看那人,不像是個安守本分的。”

符止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麼。但最終卻又是閉上了。

謝長庭歎了口氣,“符將軍,你我之間如此,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既然這樣,倒不如早作打算,不必再兩廂耽擱了。”

“兩廂耽擱?”他隻覺荒唐到了極點,“你是這樣想的?”

謝長庭隻是垂著眼不說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我可沒耽擱你,也至多是你耽擱我……你瞧你自己,克夫都克到這個份上了,除了我,還有誰敢要你?”謝長庭依舊是不答。他強壓著%e8%83%b8中翻滾的情緒,按著她的肩,幾乎是柔聲道,“行了啊……都是我自己作,我心甘情願讓你耽擱,行不行?”

謝長庭這才動了一動,拂開他的手,垂目低聲道:“今天就把話說明白吧——符將軍,妾身要走了。”

“走?走去哪兒?”

“郴州。妾身已經央求過湘王妃,湘王就藩,一路恰可帶上妾身同行。王爺和王妃已經答應了。”

他神色漸漸變了,“無%e4%ba%b2無故,你去那邊做什麼?”

“妾身在長安,不是同樣無%e4%ba%b2無故。”她索性就和盤托出了,“去年,我遣迎福父女兩人去湘南郴州辦分號,實則就是打算以後搬過去的。我來到長安,是因為沈佩之,他過世之後,我也不覺得這個地方有什麼可留戀的。不……應該說,我實在是……太厭倦這個地方了。”

她忽而淡淡笑了一下,這些話在她心裡憋了太久,不知怎麼起了頭,卻已經收不住了,“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和那些高門大戶的太太小姐們周旋了,也不想再入宮拜見那些天潢貴胄了……”她的語氣中有種難以掩飾的冷淡與疲憊,“我覺得你應該明白……我不想再演了。”

她說的都是真話——那一刻,他明顯地感覺到。這才是她心裡的想法。他像是全身都浸了冰一般——如果不是決心要走,與他再不相乾,她也還未必會說出口。她一直都在演,她說話,不過是因為覺得需要那麼說;她做事,不過是覺得她需要那麼做;連她的仇恨……都似乎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