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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薄命 雨泠簷 4284 字 2個月前

輕輕咳了聲:“都散了吧。你們沒事做了不是?”

這些都是聽風就是雨的主,聞言哪還用旁人解釋,都笑得彆有深意,“原來是將軍夫人!”

符止心裡略微一沉,回頭去看她。她倒殊無怒色,%e5%94%87邊還抿著淺淡的一絲笑容——她是頭回見到軍中的生活,反倒覺得這些人很有意思。他們說什麼,倒也不太在意。

唯獨這時候,她才像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符止的目光自她麵上掃過,停在她朱紅瀲灩的的%e5%94%87角,一時倒有些心旌搖曳,回不過神來。

“謝夫人也給我們吹支曲子吧!”江帆走了過來,向她晃了晃手中的短笛。方才一曲《梅花落》正是他所吹。

謝長庭笑起來:“我不會吹笛子。倒是沒想到你吹得這麼好。”

“夫人彆推辭,給我們吹一個吧!”她不說還好,一開口,自然有的是人等著接話,“不會沒關係,彈個琴也好啊!”這些人在這裡停留兩日,竟不知還從哪裡弄來了張琴。

一時盛情難卻。符止見她不反感,也就釋然了——她不是小家子氣的人,這點他倒十分欣賞。不由也是一笑,輕聲問她:“要不你就來一個?”

謝長庭似乎是有點難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我不會。”

他一怔,隨後意識到她不是推辭——她真的不會。君子習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尋常像樣人家的孩子,從小都要學這些,更何況是高門大戶的子女。可唯獨是她。他已知曉她有怎樣的一個童年,僅僅是為了和他們並肩而站,她便已加諸了勝過常人千百倍的努力。

她精心裝飾的軀殼之下藏了很多東西。除了刻骨的仇恨、血腥的雙手,也有常人難以察覺的自卑心。

他有些後悔,這簡直是強人所難了,琢磨要如何替她圓場。謝長庭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依舊靜靜的。忽而對他一笑,反問道:“那麼符將軍會嗎?”

他下意識點了頭。

“不知有沒有幸可聽將軍琴藝?”謝長庭去桌上抱了那張琴,轉過身遞給他,笑道,“妾身不善音律。不過將軍若肯賜教,我也可勉強獻醜一歌。”

他顯然是很意外。但還是將琴接了過來,輕輕撥了下弦,宮調沉沉作了個悲音。謝長庭卻已經大大方方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他這才遲疑看了她一眼,問她:“彈個什麼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跟你們說,今天下午我們學校體測。本作者在一個小時之內測完了身高體重、肺活量、體前屈、仰臥起坐、跳遠、50米……最後又強拖著小殘體去跑了800米,感覺要被自己萌哭了= =

結果晚上傳來消息,因為老師發現有人800米偷圈兒,所以一下午跑步成績都清零了,下周重跑。我聽到這個消息現在整個人簡直飄飄欲仙陶然忘機……

☆、42 胡笳十八拍(下)

晚風颯颯吹過庭院,日暮昏沉。符止坐在階上,將琴身橫置於膝頭。那琴是一□□的伽倻琴,不知江帆他們是從何處尋來,陳舊不堪,隻勉強還能一彈。撥動之間鏗鏗如金戈聲,餘音澀然。

好在大家也不在意這個,不過是圖個熱鬨。琴聲一響,皆安靜下來。

符止試過了音,頓了一頓,便指下挑得琴弦錚錚而顫,滑出一串急促音節,如短兵相接。忽而又轉為宮調,旋律蒼涼雄渾,正是個烽煙萬裡、孤城落日的景象。

這琴原本音色極差,這樣彈法倒彆具匠心,令人心神一醒。正當這時,琴音忽而一低,是她輕啟了%e5%94%87,悠悠歌聲接進來,“戎羯占我兮為室家,將我行兮向天涯。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裡兮揚塵沙……”

雁南征兮欲寄邊心,雁被歸兮為得漢音。雁飛高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愔愔。

冰霜凜凜兮身苦寒,饑對肉酪兮不能餐。夜聞隴水兮聲嗚咽,朝見長城兮路杳漫。

她嗓音天生有一些沙啞,談不上清脆婉轉,似有一些隨意地低%e5%90%9f淺唱。配這一曲《胡笳十八拍》竟是天衣無縫,彆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末後音調轉低,如泣如訴,“城頭烽火不曾滅,疆場征戰何時歇?殺氣朝朝衝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故鄉隔兮音塵絕,哭無聲兮氣將咽。一聲辛苦兮緣彆離,十拍悲深兮淚成血……”

在場的眾人大多是經曆過一些沙場風霜的,甚至有一些,曾跟著符止一起封疆兩年。邊塞生活的記憶刻骨難忘,至今猶在眼前。聞之不由%e8%83%b8中激蕩,一時間人人收了玩笑的心思,各自思緒紛紛……平生掃虜蕩夷之誌、思歸望鄉之情、生前身後之恨,一曲難唱儘。正當這時,隻聽人群中鏗然一響,卻是有一人拔劍出鞘,當即和著歌聲劍舞起來。

那人身形靈動,婉若遊龍,一柄寒霜在燈火下熠熠生光。

謝長庭被晃得輕輕眯了一下眼,再定睛去細看時,才發現那人正是下午招待自己的秦弦。不知想到了什麼,唱到轉音處時,嗓音陡然一噎,歌聲便斷了。

這下子略顯突兀,隻剩符止的琴聲襯托。而秦弦卻是隱隱一笑,動作不停,借機旋身連挽了幾個劍花,身影輕靈,如行雲流水。引得周圍眾人都高聲叫起好來——他們大多從戎多年,在軍中職務不上不下,原本對這個空降下來的秦副官殊無好感。此刻也為他所感,擊掌大讚。竟是轉瞬間便隔閡全消,%e4%ba%b2如兄弟了。

秦弦嘴角隱隱含笑,反手一招鷹擊長空,點刺出去。眼中一絲狂熱亢奮一閃而過,竟是得意到幾乎有些忘形了。

謝長庭不由轉頭去看符止,隻見他麵沉如水,忽而指下猛然一撥,裂帛之聲在夜幕中碎開。

他撇了琴站起身。那廂秦弦才察覺琴音斷了,臉上笑容稍退,怔怔轉過頭。卻忽覺手上一震,原來是符止抽了刀,猛然拍在他劍身上。秦弦這下猝不及防,虎口微麻,差一點%e8%84%b1手,下意識提劍格架。

氣氛驟然冷下來,看客中已經有人察覺到不對,忙低聲提醒,“秦副官!”

他到底隻是個副官,哪裡來的資格和主帥動手。可秦弦收勢不及,一劍已經向符止當%e8%83%b8刺過去。符止見狀也不多言,回手同樣是一招鷹擊長空,駁了他劍鋒。又沉腕一壓,左手已經點在了對方肘彎處。

秦弦尚來不及看清他動作,臂上便是一麻,手中劍‘嗆啷’一聲落地。

他年紀雖輕,卻是自負武藝非凡,眼下卻三兩下被人用同樣招式擊敗,卸了兵刃。心中當真是驚怒交加,又有些恍然失神。符止卻也不再理他,反手收了刀,轉身大步離開。

秦弦見他走開,這才猛然回過神,心中一凜,當即斂衽跪倒。聲音微微發顫:“將軍恕罪!屬下一時荒唐,實不該在將軍麵前班門弄斧,屬下知錯了,自願領軍法……”

符止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漠然笑道,“你還差得遠了。”

他那一眼極淡,卻不乏警告之意。秦弦忽有種底細全然被看穿,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的恐懼,額頭觸地,冷汗滾滾而落。

聽著符止離去的腳步聲,秦弦緊咬的牙關才緩緩鬆開。正當這時,卻忽而覺得又有一道目光灼人,落在自己背上。

抬頭看去時,卻隻見謝長庭倚著廊柱似笑非笑。片刻後也走下台階來,裙裾倏爾從他麵前劃過,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又漸漸去得遠了。

待他們兩人離開,庭院裡的氣氛才又鬆泛下來。彼此看看,都是心照不宣的神情——符將軍脾氣不壞,這些年大家誰也沒見他動過真怒。大約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都隻道他是因秦弦以劍和謝長庭歌而心有不悅,誰也沒有往深處想。見秦弦還跪在地上,各自拍著他肩膀勸了幾句,以表同情。

江帆也歎了一口氣:“也怪你自己沒眼力,瞎湊什麼熱鬨?哪兒都少不了你。好在將軍沒理你,那就是不跟你計較啦,往後長點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說著又招呼眾人,“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天色已晚,大家也都不願再生事,三三兩兩各自回營去了。唯留秦弦一人在原地,麵上陰晴不定,忽明忽暗。

隔了許久,才低頭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劍,深一腳淺一腳地慢慢離開。

這場小小的尷尬隔日也無人再提。秦弦依舊領著他以往的差事,眼下班師在即,事務繁忙,符止自然沒有閒心去為難他。三五日內開拔,時間已經是很緊了,這一趟回程甚遠,須得打點充足,以防路途上出了岔子。這次平叛順利得驚人,最怕功虧一簣。

另一邊謝長庭回了千重綢莊,也是即刻便開始著手收拾。花氏父女得知她能隨軍回京,都是既振奮又驚異。這時城中物資緊缺,花紹紹替她準備路上一切應用之物,除了必須的衣物、錢財等,還特地為她買了一頂蚊帳,很費心思。

轉眼到了臨行這日。前一晚花紹紹來找謝長庭話彆——在江寧謝府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是她們二人相互陪伴,情同姐妹。而自從謝長庭去京城之後,兩人這二年都未得見麵。眼下相處一個來月,又要分彆,說到最後,花紹紹忍不住哭了一場。謝長庭也心中悵然,一夜輾轉無眠。

這邊夜晚潮濕悶熱,她一直未能習慣,自然也睡得不實,極早就起身了。

梳洗完畢了打開窗子。便聽門扉輕輕被扣了幾聲。

這時天還未亮,她以為隻能是花紹紹。喚了聲“進來”,開門的卻是花餘進。他一臉局促,顯然也是知道不妥當,隻站在門前,將一個手巾包遞給謝長庭。

那裡麵薄薄一層紙,謝長庭捏一下就知道包的是銀票。打開看了眼數目,搖搖頭推了回去。

花餘進見她不收,急道:“東家,桂陽到京城山高路遠,總要備個不時之需……”

謝長庭笑了一下:“又不是去遊山玩水,用不上。”她頓了頓,略想了一下,旋身走到妝台前坐下,“原本有件事要囑咐你,既然你來了,現在就交給你也好……京城千重的資產,我抽了三分之一。帶到了南方換成了這邊的票號,眼下都在這裡。”她手按住鏡奩的蓋子,欲開還未開,輕輕一托遞給他。

花餘進接過那隻鏡奩,仿若千鈞之重,顫聲道:“東家,怎、怎麼能……那京城那邊要怎麼辦?”

謝長庭微微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索性告訴你實話,待你這邊弄得像了樣子,京城那家店,我打算交給方掌櫃。京城……我不想待了,往後咱們在郴州安家落戶,偏安一隅吧。”

花餘進聽得愣住,但細思之下也覺得這個主意不賴。謝長庭這二年究竟在做什麼,他多少也明白些,她願意遠離那個是非之地固然好,回江寧沒什麼意思,便乾脆留在郴州也不錯。

當即便鄭重答應下來:“是,定不負您所托。”

兩人又談了幾句,便聽外麵花紹紹啟了門板,一陣忙亂過後,向後邊尋她來:“東家起了麼?接您的車來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