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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然夏闌珊 江心許 4315 字 2個月前

望了望後視鏡裡映出的她的容顏。蒼白憔悴,一副重病未愈頑疾纏身命不久矣的病弱樣子。

然後不可自抑地笑出聲來。

“夏夏,你沒事吧。”坐在副駕駛座的蘇天成扭過頭來看向眷夏。

眷夏止住了大笑,嘴角卻仍然是微微上揚,瑰麗而冰冷地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我很好。爸爸實在是不用擔心。”

“是因為之闌沒有來接你?”

“爸爸不要多想了。”

“夏夏,”蘇天成長歎一口氣,“爸爸總覺得你這次出院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跟爸爸也疏遠了,爸爸真是擔心你啊。”

“爸爸,你害怕死嗎?”

蘇天成心頭一跳:“夏夏,你說什麼傻話,好端端的什麼死不死的。”

“我好怕死啊。”

“傻孩子,沒有人不畏懼死亡的,老話不是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嗎?你現在好好的坐在爸爸的車上,想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爸爸也害怕死。”

蘇天成微微一怔忡,笑道:“爸爸當然也怕。”

“其實我覺得死不是最痛苦的,死得沒價值,不甘心地去死才是最痛苦的。我這一生的願望,就是無愧於自己,在死的時候能夠安然而平和。”眷夏娓娓道來。

蘇天成聽這一番話聽得心驚肉跳,實在不知道眷夏這些話的意圖,是不是被眷夏發現了什麼端倪,想出言試探卻不知說什麼反而怕更快暴露。

“丫頭,好好的想什麼亂七八糟死不死的。”

“爸爸,這不是我們每個人的終點麼?”眷夏笑著說道。

“那也不該是你現在考慮的事情,你才多大啊,淨想那些不吉利的,你呀,有時候是不是太悲觀了,怎麼不能往好的方向想。”

好的方向,就是不管怎麼樣受傷都像一條癩皮狗一樣活著,無論這條命有多下賤都留著,因為還有用,所以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死。

想想也覺得釋然了,如非如此,她怎麼又還活著呢。

人在紅塵顛顛簸簸,她還是有太多勘不破,她總以為自己聰明絕頂,慧黠通達,其實隻是因為她更能用謊言欺騙自己罷了。

“爸爸,你說的沒錯,我是太悲觀了。”

“現在想開了?”

“哪有那麼容易看開,我隻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她隻是,不想再欺瞞自己了。她壓抑自己太久了,她現在這樣,有彆人的過錯,又何嘗不是自己逼迫自己成了現在的模樣?

蘇眷夏,你最害怕的,是麵對你真正的自己,你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活成了自己的模樣,而你,不能夠。

☆、chapter 37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的成果,麼麼噠。

小軒窗,正梳妝,如夢懶思量。眷夏執著眉筆細細往眉上摹去,抹平了遠山煙嵐般淡薄的輕愁,眉筆觸在眉間,她的動作忽然停住了。

女為悅己者容,她不外如是。可是她始終成不了他心裡的那人,她的精致描摹,淡妝濃抹,隻不過是為了撐起一個虛假的皮囊給不知情的外人看罷了。

什麼叫外強中乾,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眷夏無聲綻開一個豔麗的笑容。

她也想做一個不同的自己,不論是煙視媚行的妓 、女,歌儘桃花的戲子,還是輕擺腰肢的舞者,素手彈撥的樂者,她都不想做現在這個她。

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眷夏有些厭棄地把眉筆丟在梳妝台上,沒有她想念的人在身旁,做什麼都意興闌珊,每次進醫院就好像再續一次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耗儘。

就像她剛才接到的陌生來電,其實她大可撒手不管,可是聽到那溫聲軟語,她還是決定赴約,她既然為了葉之闌而來,總要把事情解決了,才能安心不是嗎?

“喂,蘇小姐。”

“......”

“蘇小姐,我知道你在,你也不用困惑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電話還電話給你。老實說,我想約你見個麵。這個念頭已經徘徊在我腦中很久了,隻是一直沒有好時機而已。雖然現在說這些有些唐突,但還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地道的江南口音,想來也是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

“蘇小姐,我相信你會想見我一麵的。”

“尚小姐有如此自信,眷夏自不會讓你失望。”

“你......”

“尚小姐既然信心滿滿打電話過來約我,難道對於我可能會知道你身份這件事還毫無心理準備?”

“久聞蘇氏大小姐聰慧機敏,確實如此。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下午三點,霓可在淺綠小院靜候蘇小姐大駕光臨。”

腦海裡還在回想剛剛接電話時的場景,她確實沒有料到尚霓可會主動約她。想說的話不外如是葉之闌回葉氏需要尚家的助力,她和葉之闌夫妻感情一般夫妻關係緊張。

眷夏望了望鏡中蒼白無色的容顏,她這具破敗的軀體隻適合去參加僵屍派對,可一點也不適合去正妻捍衛地位驅逐小三消滅情敵這種場合。

不管怎麼樣,不能在人前丟了臉。眷夏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溫柔微笑,然後繼續給自己畫上有精神的精致淡妝。

妥帖的收拾好自己,看上去總算不那麼不成人形,眷夏沒有自己開車,選擇了打車到達目的地淺綠小院。

淺綠小院這地方挺幽僻,繁花迷人眼,青草綠樹鬱鬱蔥蔥,碧綠得幾乎能滴出水來,頗有幾分曲徑通幽處的感覺。走向小院的路上有一段是木板拚成的,兩邊是清清泠泠的碧水,雖然幾乎沒有流動性,就這樣微波蕩漾也是極美,再映著靠牆邊上的盆栽,真正的繁花似錦蔥蔥融融,不得不說尚霓可選的這個地方很好,很適合談心也適合爭執。隻不過,她既不是來和尚霓可爭執也不是來談心的。

尚霓可已經在,她的容貌太出眾以至於眷夏還沒有真正走進店裡而隻是在外麵透過窗戶就確定了她的身份。那樣精致耀眼的女孩子,是讓人驚鴻一瞥就能記住的。她的美,是驚豔的美。

該怎麼樣形容這樣的風情。溫婉大方又明豔動人,她的美不像蘇沐夏那樣張揚,卻又因為一絲恰到好處的端莊壓住了太過明麗的豔俗,沒有人能像她那樣美得如詩如畫恰如其分。也許是語拙,漢語博大精深,卻找不到一個合適她的詞來描述,如果用最土的語言表達,那隻能說,她是美的,動態的美,無論什麼樣的衣服怎樣的風格,她好像都能駕馭,穿在她身上都是天衣無縫般的合適。

眷夏看了看自己,明明跟她是相仿的年紀,她卻總覺得自己蒼老太多,尚霓可身上還有少女般青澀的稚氣。而她,無論用怎樣精致的妝容和華貴的衣服掩飾,都無法忽略隱隱流露出來的千瘡百孔的腐爛氣息。

她不想用這樣惡毒刻薄的詞來形容自己,可惜事實確實如此。她離那些少女的過往太久太遙遠了,久到她已經塵封了那個自己。

眷夏走到尚霓可對麵坐下,不卑不亢地望向她。

尚霓可似乎也有些被驚到。

“蘇小姐?”

“尚小姐有什麼要說的請快些說完,你應該也知道我才出院沒幾天,身體還不是太好,無法在這裡陪你太久。”

“當然,身體最重要。”經過初時的尷尬,尚霓可已經迅速恢複了她得體的樣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麼,洗耳恭聽。”

“蘇小姐現在應該知道之闌的情況吧,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葉氏落魄成現在這樣幾乎是令堂隻手遮天,想來這種情況應該是和蘇家%e8%84%b1不了乾係,而你,雖然是之闌的妻子,卻似乎並沒有想要幫他的意圖。”

眷夏在心底冷笑,之闌?她還真是不避諱。

“那麼依尚小姐高見?”

“我不是很懂蘇小姐的態度,如果你不愛之闌,不若現在放手還他自由,若你愛之闌,你更應該幫他得到他想要的,你難道不知道之闌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願意屈居人下的嗎?你就這樣袖手旁觀?”尚霓可的語氣也有些急迫和激動。

“應該是我不懂尚小姐的態度吧。首先,關於我愛不愛之闌,這是我們夫妻間的家事,尚小姐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什麼態度發表你的高見請你掂量清楚再開口。其次,家父是家父,他的所作所為作為子女的我無權乾涉,難道尚小姐在自己家族中也是這樣無理取鬨胡攪蠻纏來達到自己目的的嗎?再次,之闌的想法就更不需要你揣度了,無論我和他的關係是否%e4%ba%b2近,你一個外人難道比他的妻子更了解他?”眷夏伸手執杯淺酌了一口還溫熱的茶水。

尚霓可張口欲說,卻發現無話可說。

“最後,尚小姐,你還是搞清楚你們家族的態度再來約我吧,恕我直言,現在的情況,你如果真的想幫之闌,還是不要聯係他為好。我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了,這一頓就讓我做東吧。”眷夏起身,喊來服務員,在尚霓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結了賬,優雅離去。

☆、chapter 38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被自己矯情地寫哭了......

空蕩蕩的房間,似乎永遠隻有她一個人的低語。也不知道是落魄還是淒涼,眷夏一個一個房間地走,推開門,關上門。推開另一扇門,又沉默地關上。

這是葉之闌的房間。

他住的時候,這裡是他的禁地,他不喜歡她出入他的房間,不喜歡她動任何他的東西,即使是打掃衛生他也寧可%e4%ba%b2力%e4%ba%b2為。

其實她可以理解,沒有人喜歡私密的東西暴露在外人眼前,而她對葉之闌來說可能比外人更如洪水猛獸,他們究竟為什麼,會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身世不是她可以選擇,甚至連她的做法,決定,都不能由她選擇。她不能自由地去愛一個人,保護一個人,幫一個人。

她曾經也有過微渺的幻想,覺得她能和葉之闌結婚也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即使他們不能相愛,能相守也是好的,所以她催眠自己,讓自己不去在乎葉之闌心有所屬,不去在乎他帶來各種各樣的女人,不去在乎他和蘇沐夏出去被報道,不去在乎記者一次次的追問她是不是橫刀奪愛。

可是誰在乎過她的心是不是真的疼。

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站在一個男人麵前,要他愛她。

她在葉之闌麵前,從來卑微到塵埃裡。她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蘇大小姐,她隻是渴望自己愛的人也能夠愛她一點點,即使是可憐的施舍。

可是她從來沒有得到過,從來沒有。

“葉之闌,我不愛你,我真的不愛你。”眷夏痛苦地大喊,跌坐在客廳裡鋪的厚厚的毛絨地毯上。

她豎起膝蓋,雙手交互緊緊攏住自己的身體,將頭深深埋在膝蓋間。

她是愛錯了人,她愛得越多,付出得越多,他隻是更厭棄,更憎惡,更覺得她惡心。是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