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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然夏闌珊 江心許 4337 字 2個月前

所願。

我原以為這世界上最難過的事是你離開我,後來我發現不是。最讓我難過的——是你不快樂。

眷夏伸出手想要摸索左邊櫃台上的文件夾,一串涼涼的東西順著她纖細的手腕滑向了手肘,眷夏一怔。

這是……葉之闌的表。

他看到了吧,那麼醜陋的疤痕,還有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她不肯暴露的悲慘的過去。她不屑用那些乞憐,有什麼意義呢?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她是多麼恨那個愚蠢不可及的自己。

是自己選擇的路,再有多少苦痛也隻能怪自己的蠢笨!怨,又能怨誰?同情,她也不需要誰的同情。人自賤者他人必賤之。

她寧可以驕傲的高高在上的姿態存於人世間,也不屑於扒開自己的傷口像狗一樣向彆人搖尾乞憐。

去他的同情。

她隻想安然地以自己的方式,回敬這肮臟的人生。

☆、chapter 32

作者有話要說:  九點下班十點到家的我終於擼出了這章,多麼可貴的精神!還不給評論嗎?

天天都能見到之闌,眷夏反而覺得很尷尬,即使相對無言,葉之闌也沒有就那份資料多說什麼,隻是告訴她因為她受傷,慶賀會就推遲了。可是他們彼此明明很清楚,有些東西,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就像現在葉之闌靜默地坐在她的病床旁,神情專注動作溫柔地削著那個梨,她也沒有旖旎的心思覺得那樣的他有多好看或者自作多情地想著也許葉之闌也是有麼一丁點愛她的。

如果葉之闌會愛她,那麼這半年風風雨雨他們早就該相愛,或者是更早,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在匕河,他們就該一見鐘情,在她和他結婚的那天他就該認出她。而不是現在。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可是,她太早淪陷在他的真心裡,她在絕路上遇到那個對陌生人出言相勸,真誠挽救他人性命的少年。

可是她愛的那個身上有著淡淡薄荷香的少年,終究沒能駕著五彩祥雲或者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

葉之闌沒有認出她,也不會愛她。

想哭又想笑,她這肮臟又失敗的人生啊,不過她終究成功了一件事,她騙過了自己,也騙過了葉之闌,即使現在還是瞞不下去。

我對你說過最大的謊,就是我不愛你。

他們都信了,不管是葉之闌還是蘇沐夏,信了那句各取所需,信了那句我不在乎。隻有在那日在書房裡,蘇天成問她她真的愛葉之闌嗎?她說是,真的是。也許這也是這輩子,她對蘇天成說的最後一句真心話。

之闌沉默地把削好的梨遞給眷夏。

眷夏不接,看了看梨,又抬眸看了看之闌,微微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接過削得極為完整又漂亮的梨。

剛要收回手,冷不防被之闌抓住手臂。

窗簾開著,陽光透過玻璃斑駁地灑在地麵上,照亮了病房裡的每一個角落,也讓兩人把彼此的表情完完整整收入眼底。

眷夏的皮膚很白,因為這次事故,皮膚更顯出了病態的蒼白,交錯縱橫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幼弱得如同風中飄零的小雛菊。手臂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她原本沒有瘦得如此可憐,可這場事故不隻使她的身體受到重創,連她的靈魂似乎也被抽空了。現在的蘇眷夏,是他完全陌生的。

之闌慢慢地鬆手。

“我以為你不會接,剛剛伸手是要把這個梨打飛。”

眷夏遲緩而機械地把梨放到嘴邊,小小地咬了一口,笑道:“你又以為。”

是了,她何曾做過這麼任性的事,也許是她天性如此,什麼都不在意,也許是她從來不忤逆蘇天成,長久以來也成了習慣。

莫名覺得悲傷,為她。

“蘇眷夏,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要不要吃點彆的東西?或者,有想看的電影,電視劇,書?”

“我剛剛看著這個梨,在想它真漂亮,葉三公子把它削得這麼好,也許是以前花心思為彆人削過梨,才會熟能生巧。”眷夏又咬了一口,輕輕歎息著,“真有福氣啊,那個能讓你為她削梨的女孩子。”

“你還要吃我也可以給你削。”

“好酒不貪杯。不要再給我削了,以後。”眷夏微笑,又像想起了什麼一般,頓了頓,才又說道,“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她如果沉溺在這樣短暫而危險的溫柔裡,便更是沒有了抽身之路。他們怎麼會有以後呢。葉之闌可以為蘇沐夏削梨,可以為任何一個女孩子削梨,獨獨不可能,為她削一輩子的梨。

愛和激情都是不長久的。

“蘇眷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

“你一定是身體還沒複原,人也渾渾噩噩,你下床來,我扶你去外麵走一圈。”之闌蹙了蹙眉,提議道。

“我是傷了腦子,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吧。不過我身體尚好,如果要出去走,我自己會去的。”眷夏並沒有表現出喜悅或者是不情願的表情,隻是依舊淡淡,如同永遠翻不起波瀾的深井。

“外麵陽光很好。”

“辛苦你了。”

“你該出去曬曬太陽。”

“你耗在這裡好幾天了,該走了。”

說話根本不在一個節奏上,他原本該發怒的,可是看到眷夏溫柔的眉目,極為認真的樣子,他又真的生不起氣。

生氣什麼呢?生氣她在趕他走嗎?

她隻是個病人。

“葉之闌,不是你的錯啊。我受傷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儘丈夫的責任也儘到了。我很感激你。你真的可以回去了,不必要耗大量的時間跟我呆在一起。”眷夏定定的注視著之闌,眉目裡是他不懂的滄桑。

如果不是她認真的神情,他真以為她在激怒他。

“你就當我是報答你費心費力地找尚式的資料,為了幫我。”

眷夏一愣,拿著梨的手差點不穩。

他說出來了,他知道了。對啊,她也知道他肯定知道了的。他說了,是為了報答。蘇眷夏,你再不領情就太矯情了。

“其實也沒什麼,各取所需而已,離婚不是我們都想達成的願望嘛,你也彆把我想得有多好,我隻是為了我自己。”

“又是各取所需,蘇眷夏,你到底是覺得我有多傻,多好糊弄?上次我沒有聽到你的回答,那我現在再問你一遍。蘇眷夏,什麼是你的‘需’?!”

“你很感興趣嗎?”

“是,那你可以回答我嗎?”

“離開,告彆,終結,失去,死亡。這就是我的‘需’。我的答案你滿意嗎?”眷夏思索了一會兒,溫溫柔柔卻十分堅定。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我沒有必要和你開玩笑。”眷夏平靜無波地回答道。

離開,告彆,終結,失去,死亡。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會給他這樣的答案,這不是她的“需”,更像她給她自己的終局。

他本以為她會給他一個關於愛的答案。

蘇眷夏說的沒錯,他又以為。他總在以為。

他們都把自己裝在了一個%e8%84%b1不開的套子裡,自以為自己通透曠達把一切是非執念怨恨都看得太開,其實隻是給自己裝了一個又一個套子。他們自己囚禁了自己,自己給自己戴上枷鎖,然後告訴自己,自己的命運和終局就是這樣死去。

其實,他們誰也沒能逃開。這一切,本來不是這樣。他們明明可以選擇更好的方式。

☆、chapter 33

作者有話要說:  12號晚寫了300字,13號23:00開始寫到現在,整個人都跟著主角的情緒在走,悲傷啊失控啊弄得我自己都快要崩潰了。今天沒有兼職,起床以後繼續擼下一章,晚安大家。-思-兔-在-線-閱-讀-

相互攙扶,相互依偎,相互取暖,是不是就可以這樣一輩子。眷夏有些茫茫然地想著,突然很想扭頭看看推著輪椅的葉之闌。

其實她沒什麼大礙,她隻是傷了腦子,又不是身體上有什麼殘疾,不必坐輪椅,她也不想出來散心。隻是葉之闌執意。說到固執,她倒是了解葉之闌那麼一兩分,所以拗不過他,便順著他讓他把她推出來曬太陽了。

“你有多久沒陪蘇沐夏了?”

“蘇眷夏,我可真沒發覺你是這麼愛破壞興致的人。你現在這是不激怒我就不舒服了是不是?”之闌把輪椅停下,身子從後靠過來,臉幾乎要貼上眷夏的臉。

“什麼時候我提到蘇沐夏是破壞你的興致了?”眷夏微不可見地把臉往旁邊挪開了一點。

“提到沐夏,你就會開心了?”

“葉之闌,你看這些花開得多好啊。”眷夏遙指了指不遠處的花叢。

那些花開得確實煞是好看,乍看之下就被它明麗的色彩迷了眼,明明隻是普通的花,卻開得分外妖嬈,一朵朵一簇簇盛放,這才是真正的花團錦簇。

“花滿樓,樓滿花香君知否,有暗香盈袖,似這般良宵一醉方休。”眷夏輕聲淺唱。

之闌從未聽過眷夏唱歌。

她的聲音空靈清越又帶了幾分淡淡的哀愁。說是傷花,也許也是傷她自己。

眷夏的歌聲戛然而止。

“怎麼不唱了?”

“花滿樓,樓滿花香為誰留,明年花依舊,隻恐紅顏易老空白頭。明年花依舊,隻恐紅顏易老空白頭……”眷夏垂眸,又唱了下去。

之闌聽了一愣。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葉之闌,我們回去吧。”眷夏輕聲道。

之闌無言,推著輪椅沿著來時的碎石小道慢慢走回去,已是傍晚,橘色的陽光鋪灑下來,路上鑲嵌著的小碎石竟如同發光體一般閃爍著暗夜的流光。

“等一下路過街心公園旁邊的報刊亭,你幫我買一份娛樂報吧。”

“蘇氏企業千金日前遭遇車禍,意外受傷,肇事者逃逸。”之闌說這整句話順暢流利,仿佛早就演練過數百遍似的。

“謝謝你,葉之闌。”

“我沒有做什麼事,是你自己堅持這樣對警察說的,我隻是順了你和蘇天成的意。對你來說,這種‘意外’早就不意外了吧。”

眷夏低低笑了起來,也不回答之闌。

回到病房的時候,意外發現病房裡的床頭櫃上多了一個保溫盒,藍白條紋,蓋子邊緣似乎因為使用了很久而產生了自然磨損。

眷夏盯了那個保溫盒很久很久,也沒有讓任何人把它打開。

“裡麵是什麼?要不要打開來看看?”之闌出聲。

“燕麥牛奶小米粥,倒了吧。”

之闌望向眷夏,她的視線仍然定格在那個保溫盒上,隻是目光有些遊離,似乎在她眼裡看到的並不是這個保溫盒。

而是,他看不懂的其他東西。

“蘇眷夏……”

“去倒了吧,我不餓,哦,把這個看起來已經很久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