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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折花上青雲 覆酒 4204 字 2個月前

,點頭道:“沒辦法,莊公公來得太是時候了。我正愁找不到機會對他下手,你也能感覺得到,儘管我將他引出宮來防衛鬆懈了許多,但我本身這個人卻讓他心有防備。而莊公公就不一樣了……再怎麼說也是他麵前近身伺候的人,要在茶裡衣服上動點手腳簡直易如反掌啊。”

“郡主如此看得起小人,小人也就不推辭了,不過那陳翁……”小莊子麵有難色,這個陳翁公公在,實在是個很大的阻礙。

蕭折靡點頭,接過施微遞過來的毒,再小心地交到莊公公手裡,笑道:“陳翁就交給我來處理吧,一個太監對女色有念頭還讓主子知道,彆人看來這是坦然忠心,問心無愧,不過在我眼裡,他實在太蠢了,聖上那種占有欲極強的人,豈容他人覬覦窺視自己的東西?哪怕這東西他覺得不重要……這毒藥名叫聲聲慢,分七次給他服用,七日後子時發作,可讓他口不能言,眼不能轉,身體不能動,除了有呼吸會思考之外,跟個死人沒差彆。”

小莊子認真地記下,然後麵對施微再次遞過來的藥丸毫不猶豫便取水來吞了下去,這規矩他還是懂的,畢竟是這麼危險的事,不可能一點牽製都不用便放心讓人去做。

隻是要走的時候他又有點不解地問道:“何不直接下殺手?留著他也是個禍患……”

蕭折靡長長一歎,深籲了一口氣,她當然也知道,隻要皇帝活著一天,就有一分危險,可是她現在於朝堂之上毫無威信可言,冒然誅殺皇帝,揭露真相臨朝稱製無異於自尋死路。她隻能這樣:“莊公公知道曹操何以不殺漢獻帝?”

小莊子頓時猶如醍醐灌頂,深深一躬腰,回答道:“小人明白了,郡主原來是要挾天子以令朝臣。”

蕭折靡微微一笑,看著小莊子貓著腰快步出了房門,沒錯,現在的她隻能假借皇帝之口傳下聖旨,不過這樣的話,她的身份也不能是一個郡主,必須是……宮裡人啊。

她站了一會兒,忽然偏頭將臉深深埋進施微的肩頭,滿身偽裝的強大和氣勢在這一刻消失殆儘,隻剩下滿目瘡痍的落寞和疲倦,她低聲念道:“施微,讓我靠一會兒,靠一會兒就好……我其實一點也不想這麼心機深重地去謀算彆人,也不想去知道這些權術鬥爭……更不想做那九五之尊。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從來隻是殿下的喜愛……我其實,我其實非常軟弱,我還很怕血,我隻是一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蕭折靡突然雙肩顫唞起來,雙手攥緊了施微的衣襟,施微愣了愣,無聲伸手抱住了她,沒有說話。

在她越王宮中暗殺元昭南,與攝政王互相防備的時候,在她回宮與蕉寧蕭沉鸞等人對立宣戰的時候,在她豫州包圍布政使司,與諸多官員氏族勾心鬥角的時候,在她千丈峰上步步殺機,驚險萬分的時候,甚至在她剛剛說出“勝則帝臨江山千秋霸業,敗則刑台染血滿門縞素”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她隻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女。

她才隻有十六歲。

施微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發酸,當她這麼久以來對著不同的男人溫柔繾綣,輾轉在生死之間低眉淺笑,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的時候,她可曾想過放棄?可曾在夜裡哭著醒來?她明明生性柔善,明明很怕血,明明不想費儘心機權謀鬥爭,卻為了各種原因不得不壓下任性挺身而上。如果,如果太子殿下還在就好了,那樣至少是兩個人在並肩戰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獨自背負所有。

本該是龍章鳳姿,夭矯絕豔的一對眷侶啊……如今生死相隔。

門匾上刻著“風凝月碎”四個秀麗流漫的顏體字,不用想,這便是皇帝的臥寢。原本此乃太後來五台山祈福時的居所,那門匾也是出自太後的手筆,自從太後薨後,皇帝感念太後懿德,便也將此作為五台山禦寢。

這是姬玄策第一次來五台山,他麵帶恍惚之色拂過妝台上的霜鏡木梳,端墨徽硯,嘴角冷笑,眼中帶著鋒銳的譏諷之意。

母後啊母後,同樣是你生下來的兒子,你為什麼跟父皇一樣偏袒朕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呢?朕哪裡不如他?自小就樣樣比他強,處事果決聰明內斂,自帶王者風範,不論立嫡立長立賢都該是立朕才對,隻可惜啊……你們偏偏跟朕來一出立德!哈哈,哈哈哈哈……立德!

德行算個什麼東西!

姬玄策分外不屑,隻覺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這時候門外響了響,小莊子端著一碗熱氣騰騰補腎固本的湯食進來,恭敬地呈到他麵前,回道:“聖上請用。”

皇帝端過碗來,剛湊到嘴邊就停下了動作,看著小莊子笑道:“剛從郡主那兒回來?”

小莊子眼皮一跳,腦中轉了幾遍強自鎮定地回答:“是,含玉夫人出宮前曾讓小人帶句話告誡郡主不要越了禮數。”

“哦?”姬玄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仰頭大口將湯食數口飲儘,隨手擱回銀盤上,這才接著不輕不重地說道:“禮數……朕看她是有些越了禮數了,朕想做什麼還輪得到她來過問?”

眼看著他喝了下去,小莊子興奮得有些發抖,這動作落到姬玄策眼裡,自然又理解成了彆的意思,還以為是在害怕被牽連,便擺手道:“你退下吧,叫陳翁來伺候。”

“是。”

小莊子躬身退了幾步然後才轉身出門,在轉身之後他嘴角帶上了暢快的冷笑——聖上,你可彆怪小莊子心狠,良禽擇木而棲,小莊子自然也要擇主而侍了。

第76章 你猜猜看

皇帝姬玄策目光閃爍地注視了一會兒小莊子離開的背影,突然頭一歪嘴一張,之前所喝下的湯食全數被吐了出來。剛剛吐完,陳翁便已經進來了,司空見慣地遞了一塊手帕過去,如此毫不吃驚,顯然皇帝這麼做並不是發現了什麼,而是他疑心病重,這般吃了吐的事兒做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皇帝擦了擦嘴,又端過陳翁倒的茶盞抿了一口,雙眼一凝問道:“之前她送過來的那個僧人死了嗎?”

陳翁點頭,略帶疑惑之色:“審判獄主%e4%ba%b2自動的手,老奴在一旁看著,的的確確是死了,許多人都%e4%ba%b2眼目睹,不日就會有一場好戲,聖上請放心。不過依聖上之見,郡主這個時候送一個名為‘太清’的僧人過來,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皇帝饒有深意的一笑,通過洞開的窗扉極目望向遠處的大山,語氣好似帶著點無可奈何的寵溺:“她那麼聰明,朕怎麼猜得出來。”

“聖上您該不是……”

陳翁聽語氣覺得太不對勁,臉色一變就開口想問,卻不料姬玄策回頭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打斷道:“朕有分寸,今夜可見分曉。”

冬日夜寒風凜冽,暗沉沉的並不見月色。

這是禦駕入住五台山的第一個夜晚,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怠慢,驟然一道尖叫聲劃破沉寂的夜空,五台山的皇家寺院僧人大多都陰沉著發白的臉從禪房中走了出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見那下午因冒犯郡主而被處死的僧人太清又出現在眾人麵前,他穿著白色的長袍,搖搖晃晃地飄在林蔭夾道的小路上,口中的血全都滴在了衣前,雙眼全白,很是滲人。他一邊飄,一邊幽怨地喃喃念道:“冤枉,小僧死得冤枉,小僧是被人害死的,是被自己人害死的……嚶嚶太清,被指西北。發於善心,任無可推。止於歸途,嘗兄囑咐。此言一出,頓隔天殊。兄心不善,不可為僧……不可為僧……及早驅逐,禍事轉福……”

聚集在空地裡的人群遙遙望著那三丈之外的陰魂,聽得他之一語,頓掀滿庭嘩然。

蕭折靡和施微亦出現在人群中,似笑非笑又帶了點譏諷的眼神看著那一路飄過的太清僧人,嗯,她住的院落在西北方向,但是不偏不倚,豫州也正好在西北方向。太清這個小僧受命令帶領她們回院落休息乃是職責所在不能推辭,就好比是太子殿下受皇命所托前去鎮壓叛亂一樣,這即是為還百姓安平天下的善心之舉,又是不可推%e8%84%b1的責任所在。

但是話鋒一轉,他因為師兄曾經的言論而永遠無法回去了,這豈不就是在暗指太子殿下之死是太子的兄弟二皇子姬華雲與太子%e4%ba%b2信勾結,設下殺局在太子的歸途上?

聯想太清前麵的那句“是被自己人害死的”,再加上姬華雲近年來與太子的確關係生疏,如果姬華雲想要謀奪東宮之位,那麼這個結論就簡直合情合理到了極點,找不出一點破綻來。

而最後那兩句“兄心不善,不可為僧。及早驅逐,禍事轉福”,看起來好像在說他的師兄心地陰暗並不是良善之輩,不應該繼續做僧人,否則就要帶來大禍。如果能及時驅逐離開的話,禍事就會變為福報。但其實,這句話針對的還不是……

蕭折靡沒想到姬玄策胃口這麼大,原來是想乾脆來個一鍋端,把二皇子也踢下馬,就算因為皇子之身不會因此而立刻被處斬,但若是遠貶了地方州府,那麼突然被什麼刺客刺殺身亡或染上重病不治又有誰知道呢。

這還不夠,一旦扯上二皇子與太子%e4%ba%b2信勾結,那麼皇後作為二皇子的母後,有沒有被牽涉其中呢?如果連皇後也牽涉其中了,那麼支持皇後的皇後一黨又能乾淨得了?

不要提太子也是皇後的骨肉,在皇家這樣藏汙納垢的黑暗之地,為了爭奪皇權,%e4%ba%b2情其實是最稀少的東西。更不用質疑皇後的目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此番一旦牽連下來,那麼朝堂之上屬於皇後太子的參天勢力必將被連根拔起,動蕩過後,楚國皇帝姬玄策就一身輕鬆了啊,後宮無後,中宮無子,前朝無敵,天下大權俱在指掌之中矣。

正在思考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寶華香,有一雙手帶著厚繭和灼熱的溫度從背後抱住了她,聞香知來人。再說喜歡從背後抱她,又敢這麼堂而皇之眾目睽睽之下抱她的,除了姬玄策還能是誰。

蕭折靡並不回頭,隻是突然仰頭看向林蔭之上,五台山的樹多是古樹,長得分外枝繁葉茂參天而葳蕤,高不可及。那樹梢上隱約有金光一閃而過,讓人不易察覺,即便看見了也多半並不當一回事。

可是她看得清楚,那是……一個黑衣人的金色麵具。

“聖上真是好手段。”她冷笑了一聲,嗓音低低地開口。那太清僧人連嘴都沒有張開過,怎麼說得出話來?顯然是樹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