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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折花上青雲 覆酒 4312 字 2個月前

什麼……你們連人都不算。

連央落下一子,笑%e5%90%9f%e5%90%9f地吩咐道:“把他帶過來吧,我好為琳琅出氣。”

下人打了個寒顫,暗想那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血噴到琳琅姑娘的裙子上,即便這兩人以前認識,可現在琳琅姑娘的身份與他早已天差地彆,他還不知道巴結,那就活該倒黴,這回隻怕要掉一層皮。

下人應聲快去奔去下人房,琳琅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麵色仍舊從容不變,直到又你來我往地下了十幾手後才笑著提醒道:“侯爺,您再這樣心不在焉,您的大龍恐怕就要被琳琅斬殺了。”

“嗯?”連央回過神看了一眼棋局,原本琳琅所執的黑子已經被他逼到絕境,險象環生,然而他不過稍不留神,局勢便已發生逆轉,黑子已將白子大龍從龍頭處切斷,龍身被團團圍住,僅剩龍頭尚有突圍的機會,不過……那也是個陷阱。

連央目光詫異中帶著讚賞,手中的白子在棋盤上轉了幾圈終究還是放回棋罐裡,坦然笑道:“琳琅好棋藝,這一局我認輸了。再來一局?”

琳琅搖頭,笑得意味不明:“我每次與人對弈,隻下一局。”

“那是為何?”

“一局敗,我不會再給人敗我第二局的機會,一局勝,我也不會再給人翻盤的機會。”琳琅望著連央似乎意有所指,不過她語氣婉轉溫柔,讓人無心往更深處去想。頓了頓她笑著接下去:“所以侯爺想翻盤怕是沒機會了。”

連央眯起眼來認真地打量了一會兒她帶笑的五官,最後重新執子落在棋盤上,沉聲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把這盤棋下完,看看到底鹿死誰手。”

庭外一陣腳步聲,姬塢被帶了過來,這麼冷的天氣他隻穿了一件薄衫和一件中衣,玄色粗葛布被洗得發白,臉上不知是怎麼弄的,沾了許多灰塵,讓人看不清他寒涼清豔的絕代風華。

他站在朦朧的日光下,並沒有跪拜,雙眼直直地望著五丈開外端坐於堂上的長發女子琳琅,她的頭發非常長,直直地垂在身後,風一吹就悠悠地飄揚起來。一閉眼那長發繚繞的模樣,就好像變成了春日裡嫩黃色嫋嫋而動的章台細柳枝。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依依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連央盯了他一會兒,突然詭異地笑起來,也不堅持讓他跪下,隻是湊過去問道:“琳琅,昨日我見有奴婢在巾帕之上繡字,分外好看,今天我們就以他的皮膚為帕,繡幾個字如何?”

琳琅落子,垂眉笑得格外燦爛,眸光亮得讓人看來有些刺眼,似乎這還是她醒來之後第一次如此高興。她點頭讚同道:“好啊,侯爺您說繡在哪兒?”

“繡在%e8%83%b8膛?後背?琳琅想繡在哪兒?”

她啪的落下一子,表麵聽來柔和婉轉,卻隱隱帶著幾分咬牙的意味:“我想,繡在他臉上吧?”

第62章 千丈峰大戰前

庭外姬塢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眸光黯淡了幾分,無奈地歎了一聲。他再怎麼裝,也是絕不可能讓人在他臉上刻字的,為什麼非要逼他呢?

郡主啊郡主,你到底,想要本宮怎麼辦?

連央聽到這句話也很驚訝,繡在他臉上?他不是重儀太子嗎?難道琳琅真的失憶了……看這幾天來的行為倒真的挺像,但是不知為何,連央總覺得是不能太相信的。連央沉默了一刹那,隨即含笑點頭:“好,琳琅說繡在臉上就繡在臉上,反正也是給你出氣。”

話音落下,站在姬塢兩旁的小廝立刻牢牢將他的胳膊擒住,以防稍後繡字時太過疼痛他會掙紮。那手拿針包的下人取出長針在點燃的燭火上淬了一遍,一切準備就緒,就等連央吩咐繡什麼字了。

而躲在暗處的剝皮全身已經繃成一道弓,隻要那下人敢下手,他便立刻一劍殺之,然後救起殿下衝出千丈峰。

隻不過這千丈峰上機關太多,要逃出去比較麻煩就是了。

千鈞一發的時刻。

琳琅不慌不忙地端起茶來品了一口,瞥了姬塢一眼,悠悠地道:“算了,繡在臉上要是生瘡潰爛了那也怪嚇人的,還是繡在%e8%83%b8口吧。”

呼——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連央點頭,執起棋子思考良久才又下了一手,漫不經心地說道:“那要繡什麼呢?琳琅,背一首你比較喜愛的詩吧。”

琳琅偏頭,目光與庭外表情疏淡卻略含無奈笑意的姬塢交織了一瞬,隨即轉了回來凝視麵前的棋盤。這個人,要被折磨了還能對她笑得出來,難道就不怕她故意背一首《長恨歌》?想了想她開口道:“努力愛春華……”

下人捏針而上,拉開他的衣帶,豁然麵對他滿身的傷痕那下人也愣了愣,倒抽一口涼氣。明明%e8%83%b8口還有溝壑縱橫的傷疤,卻又要再次將剛剛愈合的血肉挑開,光是想想就已經不堪忍受了。

下人第一針刺了上去,手都在發抖,然而手越抖,姬塢所要承受的痛感就越強烈。

瑩白光澤的肌膚上,被挑破的疤痕開始緩緩淌血。

琳琅再沒有回頭去看一眼,一邊落子一邊笑容滿麵,聲音清越如子規夜啼:“莫忘歡樂時……”

“歡樂時”三個字被她咬得很重。

連央敗象已現,卻猶作困獸之鬥,儘管每一落子都要思考良久,卻還是不可避免地步步後退。

他皺著眉縱觀全局,卻不知還有哪裡可以落子,力挽狂瀾。在想的時候,他也不忘體貼地遞過一片山楂糕,%e4%ba%b2手喂到琳琅嘴裡。琳琅一邊嬌羞地笑,一邊繼續念詩:“生當複來歸……唔,侯爺你真好。”

姬塢閉了閉眼,不想再看,但他偏偏又必須站在這裡,哪兒也不能去。

那下人此時已經不再手抖,也許是已經習慣了,也許是已經麻木了,總之下針如有神,字跡越刺越好看,每一劃都能剛好跟傷疤相接——這樣就能以最少的針眼挑動最大的痛覺。尤其是看到那粉嫩的新肉剛剛長出來,然後又被一針一針地劃開,殷紅的血液頓時沁出來像一條直線一樣滑下去,下人就激動得不能自已。

連央終於落下他思慮良久的一子,似乎能夠絕地反擊,卻不料琳琅莞爾一笑,%e8%83%b8有成足地一手定乾坤,大龍頓夭,入目全是黑子的天下,白子滿盤皆輸。

她笑著念完最後一句:“死當長相思。侯爺,你輸了。”

連央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含笑拂亂棋盤,不禁稱讚琳琅的棋藝,同時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庭外,此時那男子已經痛得跌坐在地上,%e8%83%b8口四句詩全部完成,最開頭的那一兩個字已經停止了淌血,可見這一盤棋下了多久。

他略一沉%e5%90%9f便笑問道:“蘇武的《留彆妻》?怎麼不念全首,隻背最後四句?”

“我隻覺得這四句言之有物。”

琳琅答得很正經,也很誠懇,顯然這是真話。的確是言之有物的,不過就看那人聽不聽得懂了……

庭外繡完字的那名下人剛要請示是否可以退下了,不料姬塢卻突然開了口,雙眼定定地望著她,低啞地道:“琳琅,我……有句話想對你說。”

琳琅雙手攏在袖中,溫柔地詢問了連央的意思後才起身走向庭外,她穿著一身雪白的重錦,堆疊的裙擺大幅飄灑開去,整個下擺繡滿折枝纏繞的紅梅,一路向上越開越少,直至腰間僅剩下一枝獨秀。身後長長的裙裾拖過雕欄玉砌飛鳳翔鸞的殿石,她微揚著光潔小巧的下巴,以一種高貴傲然的姿態,步步生花而來。

琳琅停在他麵前,垂下目光不帶絲毫情緒地問:“時至今日,你還想說什麼?”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姬塢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眸光悲切而懷念地說道:“我昨天夜裡做了一個夢,夢中你還和以前一樣,那麼愛飲酒,卻又總是將偷來的酒灑得一路都是。娘發現了也總是以為是運酒的下人不小心,所以從來沒有怪過你。直到後來,娘失手打翻了燭台……即便如此,看到你那麼溫柔的笑容,我還是覺得這是個美夢,差點醒不過來了。”

眾人聽到這一聲恍然,哦——原來這兩人還有這麼悲慘的過去啊,原來琳琅姑娘的母%e4%ba%b2是因為她總是弄灑酒然後引起了火災燒死的。這麼慘的回憶,要換了自己,自己也情願忘記啊,怪不得怪不得。

連央皺眉,似乎在沉思什麼。

隻有琳琅深深地凝視姬塢,這人在說什麼呢,她從來不愛飲酒啊,你娘才失手打翻燭台呢……

“那你是怎麼醒來的?”

姬塢搖搖欲墜,隻是緊抓著她的衣袖不肯鬆開,悵然慘笑地回答:“有人進來推我,說你等不及要出氣了。”

物是人非,夢中人還在青梅竹馬溫柔淺笑,夢醒後卻已是咬牙切齒的厭棄和報複。

多麼滄桑,多麼淒苦,多麼悲痛涼薄。四周伺候著的下人們一時間不免同情起這兩人的遭遇來,還有好心眼的天真女婢已經雙眼泛紅,閃著晶瑩的淚花。

琳琅心底嗬嗬地恥笑太子殿下真是裝什麼像什麼啊,麵上卻一臉沉痛冷漠,籠在袖中的左手伸出來,緩慢卻堅決地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點頭道:“我明白了,你不必多說,因為你不論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侯爺的。”

姬塢聽完這句話,如遭重擊,眼中神采頓時渙散,雙手握拳渾身一抖就暈了過去。

琳琅姑娘將手重新攏回袖中,看也不再多看一眼,與已經走出來的連央攜手離開,姬塢也很快被人抬回了下人房。

“唉,真是可憐……”

“是啊,不過琳琅姑娘都是有可能做侯爺側妃的人了,怎麼可能再跟他……”

抬他回來的兩名小廝一邊搖頭歎息,一邊替他小心地蓋上棉被轉身走了出去。

原本昏迷的可憐男子姬塢在這一刻睜開眼來,攤開自己的手掌,裡麵有一個小紙團,是琳琅姑娘在掰開他手的時候塞給他的。

紙團上寫的很簡單:書房玄機古書裡。

看來誠意候與帝京軍機大臣通信的方式跟書房裡的古書有關?姬塢%e5%94%87角淡淡地笑起來,很好,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兩日後,十一月十日,誠意候連央壽辰。

這是屬於千丈峰誠意候府的“歡樂時”,整個府裡都布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