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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折花上青雲 覆酒 4312 字 2個月前

麻煩。

朝陽公主並未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而是捐了大筆香油錢後恭敬而謙遜地來到住持禪房門外,蕭折靡陪她站在日頭底下整整曬了一個時辰,才聽到住持慈祥和藹的聲音傳出門來:“朝陽公主與折雪郡主久候了,老衲失禮,兩位貴客請進。”

嗬嗬,這位主持一早就知道她們的身份,讓她們站在太陽下一個時辰以表誠意分明就是故意的。

但是,沒關係,隻要住持肯答應%e4%ba%b2手抄經文就行了。

再說朝陽公主都不生氣,蕭折靡更加不會說什麼了。

乾淨而簡單的禪房裡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盤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笑容莊嚴。他身後是一幅釋迦摩尼像,像下高台焚了三柱香,微煙嫋嫋間散發出一股寧靜平和的檀香。

“大師……”

朝陽對住持拜了一拜,剛剛開口要說明來意,住持卻擺了擺手阻止她說下去,伸手指了指方桌上的書冊,渾濁的雙眼卻透露出洞察一切的智慧之光,說道:“公主所求,大善至孝,不敢請耳。”

朝陽露出喜色,與蕭折靡對視一眼,伸手翻開書冊,裡麵的墨跡還很新鮮,鬆香迎麵而來,首頁白紙上不偏不倚寫的正是“妙法蓮華”四個字。

原來方才那一個時辰,住持正是在抄寫經文!

朝陽拿起書冊來,神情如獲至寶一樣驚喜,立刻與蕭折靡一起對住持拜了三拜,轉身出門,不敢再多做打擾。

然而住持彆有深意地看著蕭折靡說了一句:“老衲有兩個字想贈予郡主。”

蕭折靡眼中有詫異之色閃過,而後她恭敬回答:“折靡洗耳,大師請講。”

“塞翁。”

住持說完便閉上雙眼,雙手合掌旁若無人地繼續念經文。

塞翁?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何解?

蕭折靡出寺時腦中一直反複想著這句話,實在不知這要從何說起,她未曾失馬,何談有福?又或者住持所說的“塞翁”二字不是指這句話?

“蕭姐姐你想什麼呢?”朝陽公主推了她一把,微有不滿地撅著嘴,從住持禪房中出來開始,她就在出神,跟她說什麼她都不回答,到底是在想什麼?

蕭折靡踉蹌了一下,終於回過神來,見五丈開外就是她們那輛馬車,可想而知已經走了一會兒了,不由得尷尬地問:“啊?朝陽你剛剛在說什麼?”

朝陽一邊走一邊回答:“我剛才說這次出來真是順利,這麼快就求到——蕭姐姐你乾什麼?”

眼見離馬車隻剩三丈遠,蕭折靡卻突然臉色一變,大力拉了朝陽一把急速後退數十步低聲道:“馬車上有人!”

“什麼?那應該是保護我的暗衛吧,我知道有兩名……”

朝陽還未說完便眼神一慌,隻聽馬車裡一聲冷笑,桀桀地不陰不陽道:“折雪郡主倒是有點眼力……”

“刺——!”

話音剛落,那華貴精致的車簾便被一道劍光劃破,四分五裂成碎布飄散灑落,四名黑衣蒙麵刺客飛身而出,勁風呼嘯,明晃晃的劍尖直指朝陽公主心臟而來!兩名皇家暗衛驟然現身攔住攻擊,同時拉響了身上的信號彈,一道破空聲躥上天去,暗金色的“姬”字仿佛印在晴空之上,久久不散。見狀蕭折靡反倒是冷靜下來,拉起朝陽公主就朝山巔寶覺寺方向狂奔,小四和葡萄一前一後緊緊跟隨。

然而還沒跑出多遠,四周樹林中突然草木一陣抖動,緊接著隻見十多名黑衣刺客跳出來,劍光刺眼,顯然與前麵那四人是同一夥的,目標都是朝陽。

她們被包圍了。

“朝陽你這是惹了哪尊大煞星了?”這種時刻,蕭折靡越發鎮定,身形暴退時還不忘將小臉慘白的朝陽公主護在身後,眼神淩厲,嘴上卻說起玩笑來。

“姑娘快逃!”小四和葡萄兩人咬牙攔在蕭折靡身前,卻連黑衣刺客一腳都沒挨過,兩人喊出這句話後隻覺肩膀一痛便雙眼一翻倒地昏厥。

朝陽躲在蕭折靡身後嚇得快哭了,見到葡萄兩人也慘遭毒手更是抱緊了她的手臂,聲音顫唞:“我也,我也不知道啊……最近,就隻有,蕉寧那個妖女了,她該不是把小產的帳算在我頭上了吧?!”

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畢竟朝陽還是個孩子,此前一直在宮裡,身份又尊貴,知道她行蹤還敢襲殺她的人必定來頭不小,也肯定是宮裡的人。

可是,蕭折靡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公主一路走好,下輩子管好自己的嘴巴吧!”黑衣刺客一邊壓著嗓子怪腔怪調地說了這句話,一邊執劍刺過來,寒光閃爍,幾個呼吸間劍尖便已經逼近了攔在朝陽身前的蕭折靡的咽喉。

她眼神更冷了,黑衣刺客這句話不但是多此一舉,而且帶著明顯的誘導意圖,如果不說這句話她還有幾分相信這是蕉寧夫人派來的刺客,這句話一說,倒十成十是故意騙她們的了。

是誰想嫁禍蕉寧?

剛這麼一想她又苦笑起來,都什麼時候了,自己就要死了還管彆人的閒事做什麼。不過想想也挺不甘心的,才活多久啊,她死以後堂姐果然還是要當上太子妃的吧?什麼都改變不了……她不怪朝陽連累她,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拋開她能不能跑的出去這個話題不談,就是能逃她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朝陽在她麵前被殺。即便能眼睜睜看著朝陽被殺,事後聖上追究起來,她仍然要死不說,還可能牽連父母。

千鈞一發。

蕭折靡跌坐在地上,幾乎能感覺到死亡的臨近,然而下一瞬——

她眼角看見一道竹葉青的身影閃現在青空之藍,如浮光掠影一般驚鴻而來,飛雲踏枝,緊接著那一道雪白的劍光刺得她雙目一閉,再睜開時地麵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個黑衣刺客。太子姬塢手中的長劍抖出一個美妙的劍花,那錦袍隨著他的步伐而上下翻飛,姿態仿佛閒庭散步,輕雲流月舞風回雪間無聲掠過刺客的頸項,劍身不染絲毫血跡,而刺客已經轟然倒地。

第19章 最後的抉擇

死得不能再死了。

蕭折靡目光緊緊跟隨他,心底振奮道:瞧,你的太子殿下來救你了,他一步一殺也好像在舞劍一般,如此飄逸出塵,如此曼妙絕雅,你愛慕著他是沒錯的,哪怕隻是單相思,也是幸運的。

可隨即又有另一個聲音冷冷地反駁:那是來救你的嗎?隻是順手罷了,他是來救你身後的朝陽公主,他的%e4%ba%b2妹妹的。他殺人如麻,心狠手辣,不會喜歡你的,他喜歡的是聖上嬌寵的絕代風華蕉寧夫人。

腦中兩種聲音正在僵持之間,重儀太子已經收起長劍,將她身後已經嚇得昏過去的朝陽公主抱起來,把了把脈隨即臉色好看了些,轉身將公主交給那兩名皇家暗衛,吩咐道:“山下有東宮羽林軍接應,送公主回宮。”

“是。”

兩名暗衛穩穩接過朝陽公主,立刻飛身迅速下山。

重儀太子這才轉過頭來,長發絲毫不亂,眉目如畫,眼神清冷如深水,%e5%94%87邊帶著淡淡的笑意:“郡主還好嗎?今日之事本宮代朝陽多謝郡主舍身相護。此等大恩,若日後郡主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本宮在所不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想要的,隻有你啊。可是這個忙,你一定不肯幫。

蕭折靡坐在地上,望著他鎮定地回答:“還好,殿下不必客氣,這是臣女應該做的。”

重儀太子皺了皺眉,目光凝視著打量了她一圈,還是問出聲:“郡主%e8%85%bf上受傷了?”

不然為什麼還不起來?坐在地上很優雅嗎?

蕭折靡風輕雲淡地微笑著搖頭:“並未受傷,就是覺得……有點%e8%85%bf軟。”

其實壓根不是有點%e8%85%bf軟,而是完全站不起來了好嗎!

說完這句話她終於覺得能丟的臉已經在太子麵前丟光了,可是不能怪她,換了誰來也一樣要嚇得%e8%85%bf軟。她沒像朝陽一樣昏過去,並且還十分鎮定地和心上人太子殿下在這種場麵下交談,心理素質已經很不錯了。

重儀太子恍然,此時有一隊羽林軍已經趕上山來收拾殘局,並且很聰明地分辨出小四和葡萄不是刺客,便找了兩副擔架來……或者是做了兩副擔架?總之抬了兩位姑娘下山去醫治了。

“地上涼,郡主起來吧。”

他一笑星雲搖曳,將右手直直地伸到她麵前,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皎潔清雅的竹葉青袖袍中隱約透出杜蘅冷芬。

蕭折靡愣了愣,在極度驚喜中伸出手去放到他掌中,隨後他握緊手掌微一用力,她便%e8%85%bf不軟,氣不喘地站了起來。

太子殿下的手……好柔和。

像是清冷中帶了點溫熱的溫柔……不對不對,這是什麼形容詞。

重儀太子牽著已經激動得神誌不清不能思考所以麵無表情的靡姑娘一路慢步下山,途中接受了無數男女的注目禮,微涼的山風一吹,蕭折靡終於回過神來,狀似不經意地抬起頭仰望他,口中說道:“殿下,臣女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重儀太子原本目光沉靜如水,正在思考著什麼,被她打斷後眼神閃爍了一下,點頭道:“願聞其詳。”

“臣女以為,這一場刺殺的時機和刺客的言行,仿佛有意在嫁禍蕉寧夫人。”蕭折靡頓了頓,沒有去看太子的臉色,而是垂下了眼簾,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僅是臣女個人猜測,也許並不正確。”

姬塢無聲冷笑了一下,這種計謀連年僅十二的小郡主都能看得透,他難道以為自己會上當嗎?當然,他大約原本也隻想讓朝陽公主和皇後上當。隻要朝陽公主死在外麵,再有一兩個幸存者指正蕉寧夫人,或許連指正都不用,皇後很容易就能想到蕉寧,新仇舊恨加上朝陽的一條命,這兩人無疑會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太子想要同時保全兩個人,隻有一條路。

當眾揭穿真相,可那樣一來,太子就是在造反。

為了逼自己造反,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連朝陽的命也能舍棄。要不是自己的眼線及時來報,又一路火速趕來,可能朝陽真的會死。人倫%e4%ba%b2情,在他身上,可謂絕矣。

姬塢壓下眼中密布的仇恨和殺機,彎了彎%e5%94%87角,但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