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活過來。
站在門後,葉貞忽然頓住了腳步。
慕青的神思稍稍一緊,卻不知她要做什麼。
葉貞深吸一口氣,慢慢的轉過身子,而後彆有所思的望著慕青,“千歲爺認識本宮的母%e4%ba%b2嗎?”
“重要嗎?”慕青問。
葉貞斂了眸,輕輕搖頭,“曾經很重要,現在都已經不再重要。”
慕青點了點頭,“那就好。既然如此,就不必再念著。”
葉貞望著臉上沒有一絲銳利之氣,反倒泛著少許慈祥的慕青,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年過中年的男子。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到底他是……
“千歲爺就沒想過要走嗎?本宮是說真的,隻要你逃出這個門,本宮一定不會殺你。而你所說的錦衣衛必反,本宮亦會自行處置。”葉貞說這話的時候,攥緊了袖中的拳頭。
這樣的作為哪裡能瞞得過慕青的眼睛,他是混跡宮闈十多年,什麼都看得透徹。嘗過雙手染血的屠戮,對於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慕青冷笑,“不勞皇後娘娘費心,本座也累了,再也鬥不動了。如今也好,本座無所求,無所戀,惟願我主江山永固,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語罷,慕青朝著葉貞稍稍躬身行了禮。
葉貞垂下眉睫,忽然就跪在了慕青的跟前,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也不去看慕青一眼。她隻是跪在那裡,朝著慕青磕了一個頭。
額頭落地的悶聲,讓慕青的身子陡然劇烈顫唞。
他錯愕的望著葉貞伏跪在地,一雙手伸出去,不知是不是該去攙扶。但還是縮了回來,繼續披上自己慣有的冷麵,徐徐背過身去,不再看葉貞一眼。
葉貞磕了頭,起了身,也不說話,終於開了門跨出門去。
外頭陰霾不去,到處彌漫著灰暗的煙塵。葉貞麵無表情的走出正殿,如來時一模一樣。眼底沒有半分波瀾,仿佛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扭頭去看風陰,風陰如釋重負的送了一口氣,卻隻看見葉貞的眼底,越發冷冽的光。那是一種徹底的斷情絕愛,好似這個世上,該失去的不該失去的,都在頃刻間崩塌。
“皇後娘娘?”風陰愣了愣。
葉貞拂袖,也不回頭,“走吧!”
她拾階而下,尤憶當年她身為尚宮時,也曾這般從容的走過這裡。隻是如今她有的不僅僅是從容,還有肅殺天地間的尊貴風華。
一覽眾山小,誰道高處不勝寒?
“千歲爺……”風陰頓住。
葉貞停駐腳步,“沒事。很快,都會了結。”
風陰瞪大眸子,“他答應了。”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葉貞昂起頭,大步離開東輯事。
風陰站在那裡良久沒有回過神,這樣做,真的好嗎?殺了慕青雖然一直是他與皇帝的初衷,但是對於葉貞……如果沒有那層關係,這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可是有了這層血脈相連,葉貞來日是否會抱憾終身?
一個對家庭極度渴望的女子,要有怎樣強大的靈魂,才能接受自己弑父的真相?
難道要保守一輩子?
也許慕青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他寧願死,也想將這個秘密保守下來。
到底一個惡貫滿盈的太監,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如何能告訴天下人,當朝皇後就是他的女兒。一個閹人有了皇後女兒,世人該如何看待葉貞?那他早前的殺戮血債,勢必會被人強加在葉貞的身上。
一個身負血債的皇後,如何還能穩坐朝堂?如何還能執掌江山?而現在,朝堂不穩,正是葉貞最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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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她殺了東輯事首座大太監,殺了世人唾罵的千歲爺慕青,無論是震懾朝堂還是鼓舞民間,都是有利無害的。
退一步講,若是有人挖掘出當年的事情,葉貞又該如何承受?
葉貞此生背負太多,現在就無謂再讓她繼續承受。
這樣也好,用自己的命,替她穩坐江山。
惟願永遠都不會有人揭開這個秘密,讓她的身世從此長眠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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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弑父
一紙聖諭,慕青被處以極刑,隔日將送往刑台問斬。
這消息如同重磅炸彈,頃刻間震驚朝堂,也讓百姓都拍手叫好。葉貞的鐵腕手段,也教朝臣生出懼意。一個連東輯事首座,橫行了朝堂多少年的千歲爺慕青都伏法的女子,豈可當做尋常女子對待。
隻怕軒轅墨也沒有這般膽色,但她卻是實實在在的做到,有目共睹。
離歌與慕風華也被驚著,原先還能淡定如常,可是現在卻都不知該如何言說。不管前塵如何,女兒弑父到底為天道不容,這般做法,雖說穩定了朝綱,握住了天下,但……
事實到底是殘酷,就像風陰所說:能讓慕青死而瞑目的,唯有葉貞一人。
所以就算死了,慕青也該是死得其所。
今日的陽光甚好,碧海藍天,無風無雲。
文武百官都前往刑場,等著看不可一世的千歲爺引頸一刀。這畫麵,多少人求之不得,多少人夢寐以求。
千歲爺隕落,不知稱了多少人的心。
多少人等這一天,等了多少年。
慕青身著蟒袍,黑色的衣袂在晴空下依舊冷冽。他望著刑場上那個臨時搭建的亭子,四麵掛著卷席。到底是千歲爺,就算行刑,怎可與一般人模樣。葉貞,給了他尊嚴。
一步一頓的走上刑台,慕青看了看外頭極好的陽光。
“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慕青呢喃自語。
一聲“皇後娘娘駕到”,葉貞身著鳳袍穩穩的走過來。
慕青看著葉貞緩步走到自己跟前,嘴角輕挽,溢開一抹彆有深意的笑,似笑非笑卻像極了記憶裡那個死去的女子。
“微臣參見皇後娘娘。”慕青淺淺躬身。
葉貞斂了眉,“千歲爺不必多禮。”
慕青直起身子,一臉的釋然,“本座從未像今天這般輕鬆過。這輩子殺戮太多,到底有了報應,原是本座活該。本座從未想過終有一天,會走到今日地步。不過現在……本座放了心。到底這世上因果循環,本座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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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爺不必如此,死生不過一念之間。本宮還是那句話,隻要千歲爺想走,這裡沒有人能攔得住你。”葉貞低低的開口,臉上依舊是無波無瀾的神色。
慕青擺了擺手,“還是算了吧。皇後娘娘隻管放心,本座已經吩咐殺神,錦衣衛不得擅動,一切都任憑皇後娘娘處置。以後的以後,錦衣衛就交付皇後娘娘的手裡,這朝堂大臣就不會再有人反對你。這江山坐得穩穩的,小皇子的未來才能更好。”
葉貞點了頭,“千歲爺好意,本宮會銘記在心。”
“不必記著了。”慕青走進亭子,“本座這輩子難道想開了一次,卻覺得無比痛快。這十多年來,從未有過今日的輕鬆,感覺很好。”
葉貞緩步走上監斬台,仰頭看了看天空,萬裡無雲,果然是個好天氣。
離歌站在刑場外頭,攥緊了拳頭,“%e4%ba%b2女弑父,是會遭天譴的。若是以後貞兒知道,她又該如何承受?”
“這是葉貞自己的選擇。”慕風華望著刑台上的慕青,死死握住離歌的胳膊,“你彆輕舉妄動。”
“我不管朝堂如何,葉貞就是葉貞,若是……一個軒轅墨已經讓她整個人都變了,若是她知道慕青是她%e4%ba%b2生父%e4%ba%b2,而她又%e4%ba%b2手監斬,你知道這會帶來什麼後果嗎?”離歌咬牙切齒,“她會瘋的。我不想看著她瘋,更不想逼她發瘋。”
慕風華冷眸看她,“義父肯束手就縛,你當葉貞不知道其中的緣故嗎?她不是尋常女子,就她整治朝綱的手段,你就該明白,她已經不是以前的葉貞。她為何自稱慕蘭,你可知慕蘭二字是什麼意思嗎?”
離歌稍稍一怔,“你這話是何用意?”
“在義父的枕頭底下,一直放著一張繡帕,上頭就繡著慕蘭二字。我雖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絕對不尋常。葉貞會如此這般,定是知道了什麼。她的心思如此縝密,教人看不透看不明白,但她這麼做,定然是有她自己的原有。”慕風華死死盯著刑台上的一舉一動。
“但她要殺了慕青,這是天地不容之事。風陰說得極好,能讓慕青死的,隻有葉貞。可是反過來,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殺了慕青,唯獨葉貞不可以。他們是父女,怎可如此自相殘殺?”離歌想要掙%e8%84%b1。
慕風華眸色一沉,“就算要救,也該我去。我才是他的義子,你這個媳婦,還是莫要攙和。”
“什麼叫攙和,這是我的家事。上頭要殺人的是我妹妹,你特麼給我讓開。不然就是我男人,我也不客氣。”離歌作勢就要衝出去。
風陰穩穩落地,睨一眼躲在刑場門外的兩人,“是千歲爺一心求死,你們救也無用。”
離歌狠狠回頭,死死盯著風陰銀白色的麵具,“都是你使壞,若不是你說什麼死得瞑目,貞兒會變得這麼心狠手辣嗎?你們一個個逼著她,我哥用死逼她,你們就用什麼江山責任逼她。但是你們誰知道她的心思?你們不知道,我知道。”
“等到朝堂坐穩,等到她君臨天下,隻要見不到我哥,她一樣會死。我哥想讓她多活幾年,但是她能等得了多久。等到孩子長大,等到她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她會走得比任何人都堅決。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嗎?她的心有多疼,肩上背負的重擔有多沉,你們都想過嗎?”
“一個個自私自利,說什麼是想讓她活下去,可是現在我在想,當日是不是做錯了。如果她死了,也許才算是解%e8%84%b1。她是個女人,隻是個女人,如今還是個寡婦,你們還忍心讓她%e4%ba%b2手弑父嗎?你們都是不是人?”
離歌氣喘籲籲。
她。”眸色一沉,監斬令無情的丟出去,一聲冷喝,“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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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到底誰輸誰贏?
“貞兒,他是你……”離歌一掌擊飛圍困自己的禦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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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