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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355 字 2個月前

微涼的麵頰上。

一念生則萬惡起,阿潯,你不在,我究竟該如何是好?

思及此,心中劇痛難耐,他按住%e8%83%b8口,歪身倒了下去。等在外麵的睚眥闖入結界時正好看見這幕情景,情急之下大喊道:“主銀,你怎麼了!?”再一看,白姬渾身是血地躺在百裡懷中。

後麵的判官一把撈起他的身體,掃了一眼“接著——”隨手扔在了睚眥的背上。睚眥摸不清楚狀況又急又慌,見他騰雲離開,緊追幾步問道:“去哪兒?!”

判官頭也不回道:“回地府。”

白姬立在雨中,水窪中她的倒影漣漪陣陣,碎成片片,看不分明。她向前一步,視線下落,看見樹蔭下藏著個嬌小的背影,一襲冷風掠過,背影的主人瑟縮著往裡鑽了鑽,又不甘心地把頭伸出去張望,雨水打濕了她半邊肩膀,她卻猶自不覺。白姬愣了愣,伸手,下意識地想要替她遮雨,奈何瓢潑雨水穿透手背徑直落在了地上,不禁蹙眉,抬眸,頭頂鉛雲堆疊,雷電交加。

阿潯亦抬頭望了望天色,已經酉時了,距離她與百裡約定離開的時辰早已過去大半,而他卻遲遲不見人影,莫不是來的路上發生什麼事,絆得他無法%e8%84%b1身,對,一定是這樣,他絕不是那種違信背約之人,定是突有急事害得他不能準時趕到此處!

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雨天夜黑得格外快,漆黑幽邃的森林外忽地有火光晃過,是人舉著點燃的火把正在靠近。聽到動靜的她霍地起身,四處尋找藏身之處。

“決不能讓他們發現我躲在這裡!”她四下一望,視線定格在那高聳入雲的杉樹上,伸手抓牢樹乾縱身一躍,整個人輕盈地落在樹上,找到一處豐茂的樹冠處借以藏匿身形。

☆、第64章 剝鱗之罪

很快族人便搜索到了此處,好在大雨將她曾經留下的腳印衝刷得不留痕跡,眾人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走!這裡沒人!”正欲轉身,忽然有人眼尖發現泥裡埋著一根係帶,雖然被雨水澆得看不清顏色,還是能辨彆得出來這是從阿潯衣服上掉下的。

“她沒走遠,肯定還在附近,四處找找!”

阿潯一慌,往樹後藏,熟料說話那人聽到動靜,這一抬頭,便看見她藏在樹冠中的半爿衣角,手一伸道:“她在樹上!”這一指,在所有人的目光裡她根本無所遁形。

到底是小輩,大家耐心勸導道:“阿潯彆任性,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吧!”

阿潯梗著脖子,雨水打得嘴%e5%94%87發白,卻還是固執地搖頭:“我不回去。”

眾人麵麵相覷,皆苦笑,沒想到她竟執意若此,隻得無奈下最後通牒:“你若不肯自己下來,那我們隻能強製你下來了!”

阿潯不講話,咬%e5%94%87,擼起袖子開始結印。她平素並未在法術上顯示出什麼特殊的天分,然而一連串快而淩厲的動作下來,族人們驚了,阿潯掐了一個離水咒,用水幕將整棵樹包圍起來,這層水幕看似薄而透明,仿佛一碰就破,實則無堅不摧,而此刻正值雨天,借用自然之力的離水咒防禦力更高。

如此情勢之下,看來隻有硬來了,眾人收了勸服的心思,準備逐個攻破她的水幕。

阿潯將眾人動作儘收眼底,心中焦灼,築起水幕不過是權宜之計,要想突圍出去,隻有——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意與族人兵刃相向……

猶豫之際,已有一片飛刃鏗然插/在水幕之上,她蹙了蹙眉,似乎在一瞬間下定了決心,掌心幻化出一柄雪白的水刃,正欲抬手,忽聽林中驀地一聲響:“阿潯,住手!”

是大祭司!?

阿潯動作一滯,感覺一滴雨水從樹葉上滑落倏然掉入她衣襟,一時間,整個人寒徹骨,透心涼。

雨勢愈演愈烈,豆大的雨點打得樹梢劈啪作響,寒氣漸生,森林裡彌漫起一股濕冷的白霧,身著一襲蓑衣,頭戴鬥笠的大祭司出現在視野中。雨水順著帽簷蜿蜒而下打在他蒼老瘦削的臉上,%e5%94%87線深刻,渾濁不清的眼因為火光的照耀而變得精光四射,他霍地抬眸,與樹上的阿潯對視,從那雙盲眼裡射/來的光洞若觀火,令人不寒而栗。

“我撫養你長大,教你術法,為的是讓你對族人兵刃相向的麼?!”嚴厲低沉的嗓音響起,在阿潯耳畔重重炸開。她仿若叫那犀利的目光釘在當場,不能動彈,而族人不解和失望的眼神更令她無地自容。臉色蒼白,渾身濕透的她,遙遙與大祭司對視,神情怔忪,視線空茫。

這時,大祭司倏然挪開視線,垂眸,白眉一斂,冷聲下令道:“抓住她,綁去靈泉禁地!”語落,阿潯放空的視線一下對焦,望著黑夜下他被火光映得斑駁陸離的臉龐,形容枯槁,緊抿下垂的嘴角難掩失望。她心一顫,眼睫忽閃,驀地落下一滴淚來。

這淚下墜與雨水混在一起,滴在藍色結界上,水幕自然瓦解。

她未有再做反抗,隻是任由族人用繩索綁住了雙手,踩著泥濘溼潤的土地,在旁人的推搡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族中禁地走去。

族人望著她踉蹌的背影,眼中露出不解和幾分怨怪,前任族長死後,是大祭司收她為徒,撫養其成人,待她%e4%ba%b2若祖孫,而今她卻串通外族男子公然背棄婚約,陷大祭司於不義,更棄一族前程不顧,實乃蛟族一族之恥!

而眼下,此情此景,看她伶仃背影於雨中夜行,步履蹣跚,蒼白淒楚,又不免叫人唏噓。

夜色深沉,火把光亮漸行漸遠,隨即消失於無形,誰都未有注意到,幾步開外,白姬正悄然跟在後頭。

與我何乾,她本想轉頭離開,奈何,腳下重若千鈞,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推著自己向前。

她邊走邊沉思:百裡怎麼可能失約,他一定是被什麼事牽絆到了才是,腳步緊緊跟隨著蛟族人,不知阿潯要被帶去何處,方才那祭司提到什麼靈泉禁地,莫非是關押犯人的地方?白姬不禁苦笑,都到這時候了,她居然還有心思關心情敵?好在司南離那令人厭惡的聲音未再響起,否則此時聽著他的嘲諷,真讓自己有種犯賤的羞恥感。

靈泉禁地,顧名思義,蛟族人世代守護的禁地,裡頭封印著滋養蛟龍一族的泉眼,本來附近應有七七四十九處泉眼,功效各有不同,而今四十六座乾涸枯竭,剩下四座,三座可用,還有一座連通孽海,功用不明。

溶洞中一片寂靜,滴水聲可聞。

阿潯跪在地上,四周水霧繚繞,濕氣徹骨,眼裡映照出大祭司纖塵不染的雪白長袍,他手握祭司神柱,眼眸低垂,嘴%e5%94%87翕動,低沉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禁地中環繞,他問道:“阿潯,你可知錯?”

她高昂著頭,明明雙手顫唞,卻死不低頭,態度很堅定。

“阿潯不知自己哪裡錯了,還請祭司明示。”

一旁的族人驚訝於她死不悔改的態度以及桀驁不馴的反詰,紛紛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想來往日那個阿潯雖然調皮,卻還不至於如此執迷不悟,莫非真是讓那外族男子勾了魂魄,才變得如斯模樣?

“族規有令,外族人闖入族內,應在第一時間內通報,這是第一條;其二,大婚在即,你卻夥同外人私自逃婚,是要置族人於何地?”大祭司擲地有聲道:“這兩條,你可知錯?”

阿潯咬了咬%e5%94%87,關於百裡的一切隻字未提,直接說道:“婚事並非我所願,我不願嫁給龍王之子,不願意嫁給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

大祭司打斷她的話:“這不是你願不願意的事,此事關乎我們一族前程,我養育你長大,這是你應儘的職責和使命。”靈泉即將枯竭,如此一來,族人必定少不得要遷徙,若放在百年前,此事尚有轉圜之地,而今世易時移,且不說適宜蛟族生存的水源處日趨減少,如今龍族領地逐步擴大,方圓幾百裡的水泉都被他們所控製,想要生存下去,就隻能——大祭司掠過阿潯蒼白的臉,眸色暗了暗,沉聲道:“阿潯,不管你願不願意,這個婚事都不可能有任何改變。”

阿潯霍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和愕然。*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正要說些什麼,溶洞外忽然傳來一遝重重的腳步聲。

“祭司大人!”雲芝的父%e4%ba%b2自外頭狂奔而來,大聲求救道:“我們家阿芝快不行了,求求您過去看看吧!”

阿芝,阿芝怎麼了?阿潯下意識地抬頭,正巧與雲芝父%e4%ba%b2的眼神對視。

平素溫和老實的男人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來,啪地一記巴掌甩在她的臉上,“你這個賤人!我家阿芝待你如%e4%ba%b2生姐妹一般,你卻狠得下心去害她!若是阿芝有什麼好歹,我死都不會放過你的!”

阿潯的頭被打偏過去,臉頰上一片火辣辣的疼。領子被一把揪起,幾欲窒息,然她滿臉怔然,竟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抗,任憑那個男人將她像破布娃娃一般甩來甩去。

腦中隻回旋著一個念頭——阿芝怎麼會出事,明明臨走前隻是想辦法迷暈了她而已,怎麼可能?!

“住手!”大祭司蹙眉,派人攔住雲芝的父%e4%ba%b2,“究竟發生什麼事,雲芝怎麼了?”

雲芝的父%e4%ba%b2回過神,悲從中來:“雲芝被她的冰刃捅了一刀,失血過多,簡單的治愈法根本止不住傷口,大祭司求求你去看看她吧,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她不能有事啊!”

“你先莫急,人呢?人在哪兒?”

雲芝被她父%e4%ba%b2抱進溶洞裡來,眾人圍著一看,簡直不忍目睹,轉頭看阿潯的眼神由失望轉為憤怒,不管如何,為了一己私欲竟然傷害族人的性命,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如此險惡之心,實在令人不寒而栗!

雲芝傷得很重,腹部創口成撕裂狀,顯然傷人者不止捅了一刀,而是一刀不成,再補了數刀。祭司抬手蓋在她的小腹處,雙眉緊蹙,耗費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止住了她傷口的血。

他囑咐雲芝父%e4%ba%b2道:“血是止住了,不過今晚十分關鍵,一定要片刻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一旦出現什麼狀況即可通知我。”

雲芝父%e4%ba%b2應了一聲,瞪著阿潯憤憤道:“我知道大祭司您素來疼她,可惜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關鍵時刻還被她反咬一口,這件事您一定要秉公處理,莫要讓我們族人心寒呐!”

大祭司按了按眉心,語氣中透著一股疲憊:“我明白,你放心吧。”

他轉身,拄著拐杖穿過人群走到阿潯的身邊,蹲下,乾瘦枯槁的手顫顫摸上她幼嫩的臉頰:“阿潯,你可知戕害同族的懲罰是什麼?”

她呆滯的眼珠動了一動,乾裂的%e5%94%87微張,低聲道:“我……沒有害阿芝……”

“死到臨頭還狡辯!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麼做!定是阿芝發現你出逃的計劃所以你才狠心將她殺害的!”眼看雲芝的父%e4%ba%b2又要衝過來,族人連忙七手八腳地攔住。

“阿潯,阿芝和你是好姐妹,你怎麼能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