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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355 字 2個月前

。”

榮煌,出身兵戎世家的他年紀輕輕便官拜上將軍,是西羌鼎鼎有名的戰神。其妹正是當朝貴妃,沐炎小皇子的母%e4%ba%b2,榮貴妃。

榮將軍轉頭,他那雙細長的狐狸眼微微一狹,落在白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停頓片刻,又與百裡對視,他疏離卻不失禮貌地說道:“那麼有機會的話,改日再敘。本官先行一步,百裡司正慢走。”

“將軍,請。”

榮煌利落轉身,黑袍在風中如燕尾般掠過一道弧度,帶著常年浸潤金戈鐵馬之中的洗練和肅殺消失於夜幕之中。

“走吧?”百裡自然而然地牽起白姬的手。

“恩。”白姬收回眼,納悶道:“這榮煌生得與判官好像。”要說有哪裡不同,應該是在氣質上,判官比榮煌多了幾分陰森鬼氣,而榮煌因為常年帶兵,通身透著一股凜冽的氣息,仿佛稍稍接近一步,都會被刺傷。

“我沒告訴你麼,他倆本來就是一個人。”

“……什麼?”

百裡停下腳步,側頭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

“真正的榮煌早在八歲時就被人謀害了,此後,一直都是判官在替代罷了。”

“……那阿榮知道此事麼?”

“她自然知道,榮煌當年是為救榮貴妃才死的,不過很可惜——”百裡歎道:“兩個孩子都沒能活下來。”

時年八歲的榮煌在遊野途中為保護墜馬的小妹而砸傷頭顱,傷重不治。然生死簿上卻顯示他至少還有五十多年的陽壽,上麵還寫道他年十八便率西羌軍大退外敵,二十歲拜上將軍,三十歲收複琅嬛時期割讓於北戎國的土地……換言之,他的存在對整個西羌皇朝曆史而言是不可抹去的。而今這個人卻死了,整個地府都著實頭大。

“不能還陽麼?”

“不能,榮煌來到地府時便已缺失了一魂二魄,這樣是無法還陽的。”

白姬若有所悟:“所以判官便決定假扮榮煌?”

“不錯。”百裡頷首:“反正人的一生對於仙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罷了。”

是了,白姬忽然想到,若乾年後自己已化作一捧黃土,而百裡或許依舊如現在那般談笑風生遊曆人間,她的一生興許就像鴻毛拂過水畔般在他心裡留不下一絲痕跡。

忽然有些不甘心呐……她眸中籠上一層自己都未察覺到的苦澀。

重簷華宇,舞樂絲竹,靡靡之音充斥於大殿的每一處角落。精心裝扮的侍女身披幔縷,纖腰婀娜,手端果盤酒水魚貫而入。一襲紅衣宮服頭戴羽冠的侍監用木槌奏響編鐘,擊響鼓樂,妙音陣陣,如仙聲梵音,回響耳畔久久不散。首席,皇帝與阿榮相伴而坐,時不時對視飲酒,情意拳拳,合睦有加。大殿之上,繡衣朱履,觥籌交錯,宴會正酣,夜仿佛也被這喧鬨所感染,越發綿延漫長。

忽然響起陣陣駝鈴,一群身著西域舞娘裙裝的麗人輕盈而入,她們旋舞著擺動纖細的腰肢,步伐跳躍,這些妝容妖冶高鼻深目的女子在席間卷起一陣異域亂風。她們紅棕色的卷發飛舞著,膚色如奶一樣細白,將最姣好的身段呈獻給在場每一個人。

樂曲忽然變得律動活潑,那些舞女四散開來。一雙翡翠綠的眸子掠入眼簾,白姬看見一名舞女正伸手搭住百裡的肩膀,整個人貼著他往懷裡送。再環視四周,氣氛變得有些異樣,連一向不愛搭理人的榮煌都支著頭,饒有興趣地打量麵前熱舞的美女。

百裡飲了一半的酒被人奪去,對方紅%e5%94%87抵住杯口,然一雙杏眸微微上翹,欲語還休。她的指尖沿著百裡%e8%83%b8膛緩緩向下,暗示之意極為明顯。

在那舞女將%e5%94%87貼上去的那一霎,“咣——”白姬霍地起身,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出去方便一下!”

夜涼如水,微寒的風將周身的熱氣驅散不少。

白姬漫無目的地走著,目光漸漸低沉。

☆、第49章 百轉千回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頭,看見一角白色的衣袍自樹枝縫隙中透了出來。

是百裡——

白姬思忖片刻,躬身貓入花壇後。她左思右想,現在還是不便與百裡相見為好。

腳步聲漸遠,百裡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前方漆黑的走道中。白姬輕籲了口氣,緩緩起身,正準備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席間,卻聽到不遠處有人聲傳來——

月華將樹葉染上一層瑩綠,廊腰縵回間盞盞宮燈忽而齊齊綻放,映亮來人一襲玄色袞衣和纁色下裳。從前方緩步而來的男子,他身姿挺拔高大,一頭黑發整齊束在冕冠之中,修眉深目,薄削的%e5%94%87邊正噙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漆黑的眼眸正專注地盯著麵前的華服麗人。

“阿榮,這是朕為你準備的禮物,你喜歡麼?”

“回聖上的話,臣妾十分歡喜。”阿榮那張豔絕人寰的嬌美容顏一經出現,仿佛令那月華失色。她雲鬢高梳,十二支金釵珠鏈垂墜,襯著臉盤如新月般。眼尾暈染了淺淺的胭脂,眸中斂藏濃濃笑意。白姬從未見過阿榮這個模樣,宮燈的柔暉照亮她裙幅,金銀線勾勒處一隻鳳凰振翅高飛流光璀璨。她就像是墮入凡塵的仙子,謫仙般的美因沾染了煙火而變得妖冶而奪人心魄。

她以袖遮麵,淺笑著回答道:“臣妾亦有一份禮想送給聖上。”語落,她忽然褪去外麵的金鳳罩衣,卸下金釵,於深秋的夜風裡盈盈而立,任憑青絲隨風而舞。

阿榮這是想做什麼?

白姬埋伏於草堆之中,未察覺到背後驀地出現一道雪白的影子,她隻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廊中二人。忽然,阿榮一個輕躍跳上花壇邊上的欄杆。天上一輪秋月,明波湛湛。沒有任何鼓樂伴奏,她足尖輕點緩緩起舞,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腰肢輕柔,手勢婀娜,靜若幽蘭獨自綻放,豔若桃李令人挪不開半分目光。忽而側身垂睫表現出低回宛轉的嬌羞,又杏眼微眯,笑頰粲然。

就在此時,一縷悠揚婉轉的笛音驀地響起,它配合著阿榮越發輕快的步伐,旋風般的疾轉,抑揚頓挫,輕舒緩急,時而幽怨,時而歡喜……皇帝笑意盈盈地望著那在欄杆上翩翩起舞的佳人,十指靈活地吹響玉笛。

白姬緩緩睜大眼,她所驚訝的並非是這首芙蓉曲,而是阿榮的舞姿。有那麼一瞬,在她的目光裡,阿榮的身影竟與另一名女子的所重合。

她相信這絕對不是錯覺,阿榮與麗妃之間一定有什麼聯係!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黑影將白姬整個罩住,未及她反應,一雙手從背後伸來輕而有力地捂住她的嘴。

“唔……”白姬掙紮著,側眸看見百裡俊美絕倫的臉近在眼前。

他勾了勾%e5%94%87,伸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白姬點點頭,所幸阿榮他們離得較遠,未發現此處的動靜。她被緊緊箍在百裡懷中,感覺他的%e8%83%b8膛正在平緩有力地上下起伏著,寬闊而溫熱。

一曲終罷,笛聲漸止,阿榮的舞落下帷幕。

“呼——看來是走了。”

白姬用手肘推了推百裡:“鬆手吧,他們人走了。”

“阿潯……”

耳畔響起百裡的聲音,他的%e5%94%87便貼在她的臉頰處,距離很近,好像隻要她稍稍側頭,他便會%e4%ba%b2上來。

“乾嘛?”

白姬兩眼望天,眼中已無任何波瀾,似乎隻要留在百裡身邊,就會數以萬次地遇到這樣心砰砰直跳好像已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局麵。

也許,習慣就好。

“你從方才起,為何一直在躲我?”

“我躲你作甚?”趁現在夜色黑,可以儘情地耍謊。白姬翻了翻眼皮,儘量用平淡稀鬆的口%e5%90%bb說道:“我隻是出來散個步而已。”

“啊,是這樣啊。”百裡的手鬆了鬆,忽然猛地掐緊她的腰,整個人欺了上來。他用手抵住白姬的下巴,眉梢微抬,不疾不徐地問道:“那你為何不看著我的眼睛?”

“你要我看著你的眼睛?”白姬推開他的手,霍地抬眸,漆黑的眸子映著月色,恍若乘著點點晶瑩碎光的黑夜一望無垠,令人心折。=思=兔=網=

“我看了。”

百裡微愣,隨即半眯起眼。

“阿潯——”他的臉緩緩貼近,垂睫,視線落於她近在咫尺的%e5%94%87。

秋月花影,流水潺潺。遠處傳來伶人曼妙的歌聲,一切的一切都恍然若夢。

“百裡,阿榮和前朝麗妃有何關係?”白姬驀地出聲打斷他的動作。

百裡的眼中劃過一絲抱憾的情緒,歎著氣說道:“阿潯你為何如此不解風情呢?”他坐直身體,解下外袍往草地上一鋪,拍了拍:“地上涼,坐到這裡來。”

白姬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百裡見狀,大力將她往懷裡一摟。

“阿榮是麗妃與乾貞帝之女,換言之,她是你的侄女。”

“這怎麼可能,阿榮她不是九尾狐後裔麼?”白姬忍不住反駁,然話到一半,卻突然愣住。“麗妃她不是人……?!”可她%e4%ba%b2眼目睹麗妃病逝下葬的啊……

“對於一隻九尾狐而言,想用假死來騙過眾人豈不是輕而易舉?”百裡抬手,指尖縈繞點滴青光,於虛空中描繪了一隻惟妙惟肖的小狐。

“相傳,當一朝即將傾覆之際,九尾狐會順應天命,化身為妖冶女子下界推波助瀾。一旦任務完成,她們便會悄然而逝,仿佛從未出現過般。”百裡手一指,那隻青色小狐竟似活了一樣向夜色奔去,不見蹤影。

“所以說,從頭到尾都不曾有麗妃。”白姬垂睫,無奈地笑:“隻有九尾狐?”

“隻有九尾狐。”

風起,吹得樹葉簌簌作響,白姬望著一地落葉,忽然聯想起扶鸞殿前的十裡桃林。

“那麼你撫養阿榮長大,是不是與我皇兄有關?”

“是。”百裡道:“乾貞帝臨死前,以玉璽為諾,求我為他複國。”

“怎麼可能呢?簡直是在做夢。”白姬垂眸。

“如何不能?”百裡側身垂睫,薄%e5%94%87微陷,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留下了他唯一的血脈,阿榮。而如今她即將成為西羌的皇後,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將來皇子沐炎踏上皇位,千秋萬載世世代代,這西羌王族都將會留有你聶家的血脈。”

“所以說——最終他還是一償夙願死而無憾了。”

“一償夙願?皇兄直至臨死,居然還不明白——”白姬冷笑出聲,“國之覆滅並非一朝一夕,也非外敵入侵,而是早在很久以前便從內向外腐爛透頂了。”

倒頭來,她滿腔的憤怨,竟卻隻剩下悲憫,為這亂世下,人們輕賤如鴻毛的命運,生而為人,卻不如不為。

“阿潯,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百裡目視前方,緩緩說道:“其實當時,大公主墜露與侍衛苟且,已珠胎暗結,身懷有孕。而整個內宮隻有你皇兄一人知曉。”

“……”

“當時,他並不知曉阿榮的存在,以為自己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