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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396 字 2個月前

邊緣精巧的花紋,頸間旖旎的香粉,以及一步一搖的金釵耳墜,都勾勒出一幅她昔時從未領略過的浮世繪卷。

忽而,外頭響起一陣不小的喧鬨。白姬看見阿柳自遠狂奔而來,緊緊攥住她的手:“阿、阿潯!哈!哈!”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半天都沒把一句話連貫講完。

白姬不明就裡:“阿柳,你怎麼了?”

隨後,鴇母捏著一杆水煙踱著步子過來,濃妝之下一雙精心勾勒的眸子從頭到尾將她仔細打量一邊,詫異中透著些許得意。

“這沒%e8%83%b8沒%e5%b1%81%e8%82%a1的,也不知道那位公子看中你什麼,去吧——按道理說,清倌兒是不能外出陪客的,不過看在銀子的份上,今天媽媽我就放你一馬,好好乾,以後咱們倚香樓虧不了你!\\\"

白姬:“……”

眼下的情況由不得她說不,連人帶擱在旁邊的一塊抹布都被人五花大綁地關進房間,四五個老媽子圍著她搓搓細細,又是梳妝又是更衣的——

“那位公子吩咐下來,說是妝容打扮要端莊而不失素淨,唔——”鴇母圍著%e8%84%b1胎換骨的白姬轉了一圈,眉開眼笑:“如今瞧你這一打扮,可不跟那官宦人家的小姐似的,有模有樣啊!”

白姬聽後,扳過身來。

鏡子裡站著一名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原本偏素淨的容貌在專人的巧手之下更顯清麗%e8%84%b1俗,宛若出水芙蓉。青黛細細勾勒出一雙平直的遠山眉來,似蹙非蹙,欲語還休。過於蒼白的兩頰抹上了胭脂,粉嫩紅潤,如新摘下的蘋果一般。她微張著%e5%94%87,露出一排細如編貝的牙齒來。纖細優美的脖頸下包裹著一件水紅色的衣裙,裙麵上有精致的刺繡,乍看之下,如點點落英綴於其上。

“愣什麼?”鴇母在她後背拍了一記:“還不快走,彆誤了時辰!”

“等下!”她折身,從袖中取出百裡昨晚送來的金釵,顫巍巍地遞過去:“還有這個……”

鴇母接過,替她仔細簪好,適才揶揄道:“也不知哪裡來的好運氣,走吧!”

白姬懵懵懂懂地由她領著出門,走到外麵,看見一麵目陌生的男子立於一架熟悉的華篷馬車側旁,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鳳眸將眾人一掃而過,最終停留在她臉上。

樓外晃動的樹影合著暖橘的暮色齊齊打在他臉上,顯得他那雙琉璃色的瞳仁格外深邃,白姬瞬時感覺所有的懷疑都不翼而飛,甚至還有些莫名的欣喜。

原來是百裡啊——

鴇母在她耳畔補了一句,“這位公子來頭不小,你且給我抓牢了,莫要向先頭那樣耍性子!”說著警告性地瞪了白姬一眼。

白姬:隻要不是判官那廝所有人都好伺候行嘛?!

“哎喲,讓公子等急了吧!你看我們樓裡的姑娘打扮起來哪個比那高門閨秀差了?!如何,對我們的服務還算滿意吧?”

“唔……”百裡似笑非笑地將白姬一打量,慢條斯理道:“媽媽出手,在下自然滿意。”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錠銀梅花來。

“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望媽媽收下。”

鴇母見錢眼開,自然笑得開懷:“公子真是太客氣了,來人呐——扶姑娘上馬車。”

“不必,我自己來便好。”

百裡向白姬伸出手,將她白皙的手攥入掌心,抬眸淺笑:“請——”

白姬順勢彎身鑽入馬車之中。

車夫甩鞭,馬車勻速地向前駛去。

倚香樓中,一抹藍影晃過。蘭若望著那遠去的馬車,側頭對身邊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去查查那名男子的身份,另外等那丫頭回來,探探她的底細。她資質不差,若是有意,倒是可以培養一二。”

“是——”

白姬坐在馬車之中,望著對麵的百裡,好奇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車廂裡奢華無比,內|壁設有一個個木抽屜,百裡從中取出一套茶具來,擺在小幾之上,抬眸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道:“帶你去玩啊,怎麼?不喜歡?”

白姬立刻坐直身體看他:“我們去哪兒?!”

茶香飄近,百裡捏起青花瓷的小盞斟了一杯遞給她,%e5%94%87畔露出一抹愉悅的笑:“今晚是小皇子的滿月酒,朝中權貴全部都受邀參加。”

“小皇子的滿月酒……?”

白姬驀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阿榮她已經生了!?”

算算時辰不對啊——

他們離開錦都也不過數月而已,臨走時阿榮肚子都沒顯懷,怎麼這一眨眼就已經生了?!

百裡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惑,善解人意地解答道:“浮山的一日,相當於凡間四日。”

原來如此!

白姬沒有理他,兀自手忙腳亂起來:“那我總不能空手過去看她吧,?!給小皇子做滿月酒的禮物該送什麼好呢?!”

“看你急的。”

百裡屈指在她額頭輕輕一敲,語氣有些不以為意:“阿榮貴為貴妃,扶鸞殿中哪裡還缺我們這點禮,你我隻須人去了便可。”

“話雖是如此,到底是份心意。”白姬有些耿耿於懷:“若是你早點通知我就好了。”

靜默片刻。

“我就知道阿潯你會煩惱這個。”百裡他一臉無奈地從袖中取出一枚長方盒子來:“禮物我是早就備好了的,你我倆人送一份即可。”

盒子打開,裡頭是一套質地精細討巧精致的銀長命鎖。

“挺好看的,”白姬頷首,“不過我如今在倚香樓裡謀職,靠每日陪酒也算斂財一筆,一點小禮物我還是買得起的。”

百裡按住她低頭掏錢的手,慢悠悠地說道:“阿潯你現在把錢用了,將來嫁妝怎麼辦?”

白姬搖了搖頭:“我沒想過要嫁人啊——”

她拂去百裡的手繼續掏錢。

百裡複又止住她的動作:“你再考慮一下。”

“那啥——插句嘴。”頭戴鬥笠在前禦馬的百小裡忽然轉頭喊道:“白姬啊,先生彩禮都準備好了,你當真不肯嫁嗎?!”

風太大,白姬一點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倒是百裡,倒了一杯熱茶眼明手快地潑了出去,外頭響起百小裡嗷嗷的喊聲:“先生你下手輕一些,差點就破相了!”

“下次再提這個,就不隻是破相這樣簡單了。”

百小裡嚶嚀一聲,憤懣甩鞭,馬匹嘶鳴一聲,快速朝前駛去。白姬掀開簾子一瞧,發現馬車沒有朝皇宮走,反而拐上一旁的官道。

“這不是往皇宮去的路,你到底要去哪兒?”

“哦——忘了與你說一聲,咱們先去廷尉府一趟。”

白姬側頭:“是去見玉妃麼?”

百裡望了她一眼,笑%e5%90%9f%e5%90%9f道:“不錯。”

“玉妃一事不早已塵埃落定,結案陳詞。莫非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案子雖是結了,不過這事卻沒完。”百裡抬眸,琉璃色的眼珠裡劃過一抹逼人的冷光,偏生嘴角帶著再柔和不過的笑,叫白姬心驚之餘忍不住一望再望。

他道:“區區一介廚娘,若無人指示,又怎會用得噬魂咒這樣的咒術呢?”

☆、第47章 於二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深秋將至,官道兩旁樹枝近乎凋零,馬車駛過去,簌地落下一地枯黃色的葉。已近黃昏,整座廷尉府在蕭瑟秋風中威嚴佇立,重簷背後映出半輪落日,將門柱映得血紅一片。

馬車在距離廷尉府幾裡處的小樹林中停下。“到了。”百裡抬眸,擱下茶杯。白姬掀開車簾一角,瞳孔映照中廷尉府門前一片禁衛森嚴,“怎麼進去?”她如是問道。

“阿潯莫急。”百裡勾了勾%e5%94%87角:“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白姬見他伸手從袖中取出一件眼熟的物件出來,是那日曾在皇宮中用過的紫金鈴。她蹙眉,額際隱隱作痛,對於這枚乍看之下古舊不起眼的小鈴鐺心有餘悸。

就是這麼個小玩意兒,上回,折磨得她險些以頭搶地……

臉頰忽地被人輕輕一扯,她抬眸望去,百裡正托腮朝這邊笑,琉璃石般的瞳孔中映照出她略顯呆滯的臉龐。白姬不禁好奇問道:“你瞧我做什麼?”

百裡伸出手來,指尖在她微微聳起的眉間輕而有力地一撫,繼而道:“年紀輕輕,莫要總像老太太似的蹙眉。”語落,捏起紫金鈴,白姬剛欲捂耳,便聽叮一聲脆響。

他笑問:“這回還頭疼麼?”

她鬆開手,搖了搖頭,不但不疼,還莫名有種通身舒暢的感覺。

百裡將鈴鐺收好,彎身一鑽走下馬車,轉身撩開簾子,朝裡頭的白姬遞來一隻手。他微笑,輕柔地解釋道:“廷尉府外設有結界,我方才用紫金鈴震破一個小口,不過隻能維持一炷香的時辰,所以我們必須速去速回。”說著,他在自己和白姬麵前捏了一個隱身訣,藏匿了身形和氣息。

“走罷。”

白姬隨他向前,視線一一掃過守在大門前那一列鎧甲著身的士兵,最終定在了獄門上那隻石刻的巨獸上。它側臥於門楣之上,麟頭豺尾,兩片龍翼微收在背,足踏祥雲,雙目炯炯。白姬之所以關注那石獸,是因為在它身上籠罩著一層懾人的金光。

就在二人即將穿過大門的那瞬,那門廊上的巨獸忽而眼珠一動,在環視四周後虎視眈眈地看向二人。

“來者何人,安能擅闖刑獄之地,有我狴犴在此,還不速速退下!”

狴犴?

白姬聽這名字覺得好生熟悉,剛想扭頭問百裡,卻見他低頭,用右手拇指輕搓了乾坤戒兩下,不懷好意地說道:“睚眥,快出來見見你的兄弟。”

“%e5%b1%81個兄弟啦,這不過是狴犴那小子遺留在此的一抹神識罷了!”乾坤戒中驀地跳出一縷金光,毛發蜷亂一臉睡意的睚眥慢條斯理地自金光裡踱步而出,瞥了眼門廊上張牙舞爪的石首,不以為意道:“彆說是假的,今天就算狴犴本人在此,爺爺我照樣能打得它滿地求饒!主人你們先走,這種小嘍囉我來對付即可。”

“那就麻煩你了。”百裡溫柔地撫摸它耳邊的鬢毛。

睚眥瞬間化作小貓咪,抱著他大%e8%85%bf蹭了又蹭,表白道:“主人你真好,我嗷嗷愛你了!”

“乖,我也愛你。”

“不是說紫金鈴隻能維持一炷香的時辰嗎?在這浪費什麼時間,還不快走?!”白姬麵無表情地打斷這段人·獣情深,揪住百裡的衣領大跨步地往前走。

此時,一名身穿囚服的女子正枯坐於陰暗潮濕的大牢之中。

狹長的獄道傳來陣陣踢踏的腳步聲,獄卒端來一碗碎肉青菜拌飯走過來,打開門,將碗放在她伸手可以夠到的地方,“吃飯了!”

普通粗糙的白瓷碗,碗邊破了一個口子,沒有木箸,大牢的另一頭,已有人迫不及待地撿起碗,埋頭用手將飯菜塞入嘴中。

女子紋絲不動,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餿味。牢中一日兩餐,中午是乾硬如石的饅頭,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