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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骨生花 風雨一霎 4326 字 2個月前

手張開,利爪根根如利刀,凜冽的殺氣迎麵而至,百裡側頭,一截發絲悄然落下。

“麻煩——”他斂眸,左手虛空一握,玉鉤在手,電光縱橫間幾道驚雷直直落下,正中嵐姒。他飛身而起,趁那暗光逼近屋頂時,反手一擊,雷龍迸射而出。

隻聽幾聲爆裂聲響,百裡青鋣躬身,右手撐地,左手執玉鉤畫圓,屋頂上驟然出現一圈瑩綠色的陣法。黑光猛地撞擊在結界之上,波動陣陣。

還魂香輕輕一振,落下幾簇香灰來。

白姬感覺心弦一緊,下意識地加快步伐。

四周圍景色眨眼即換,唯一不變的是這漫無邊際的黑,森冷之意悄無聲息地泛濫開來。

一片寂靜,這時身後陡然響起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

“姑娘,能不能幫老身一個忙——”

白姬不作聲,隻是默默加緊步伐,然而那個聲音又再度響起,“姑娘,能不能幫老身一個忙?”這次比之前近了許多,後頭甚至響起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好像有人一直跟在她身後那般。

無論發生什麼,絕對不要回頭——

百裡青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白姬蹙眉,下頷繃緊,努力讓自己不要為外界任何影響而分心。

也許一直往前走就能擺%e8%84%b1這個聲音了。

她正想著,忽然“姑娘,能不能幫老身一個忙?”一口濃腥的熱氣噴出來,聲音陡然間在耳畔響起,這回白姬不淡定了,因為那聲音聽著就好像有人趴在自己耳朵後頭說話一般,她眼瞳一顫,手腳並用地往前奔。

耳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起伏粗重的喘熄聲近在咫尺,倘若白姬此刻回頭,將會目睹一場自己今生難見的畫麵——一具匍匐前進的碩大身軀正緊跟在她背後,與身軀相反尤其顯得細小的脖頸上則長了兩個頭,一張臉上是布滿老人斑皮肉全部耷拉下來的老嫗,一張臉則是一尖嘴猴腮目露凶光的男人,他一雙黃色渾濁的眼珠正貪婪地盯著白姬的後脖頸,嘴巴一張,竟是滿口尖牙。

這雙頭怪一邊用老嫗的聲音引誘過路人回頭,等到他回頭,那個男人便會大嘴一張直接將其吞食入腹。這種妖怪在非人界裡一方獨霸,最喜白姬這樣不含任何雜質的魂魄,眼下正步步緊逼想要美餐一頓。他癡癡望著白姬的後腦勺,思忖該用什麼辦法誘使她回頭。

“大姊姊,我摔跤了你扶我一下好嗎?”

“嗚哇哇嗚哇哇哇——”

白姬:“……”以為她蠢,會天真到相信變換了聲音背後就不是同一個怪物了?

雙頭怪使出幾番解數不見白姬動搖,耐心耗儘,遂張開大嘴,先吞下去再慢慢消化。

然就在它牙尖將要碰到白姬那截白皙後頸的瞬間,突然被一陣強力扼住咽喉。雙頭怪兩張臉大驚失色,手足並用地掙%e8%84%b1起來,然那力道卻越來越大,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白姬腳步一頓,隱約感覺背後威脅逐漸消失,有什麼物體重重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定了定,繼續向前。

不遠處,雙頭怪的屍體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兩隻腦袋分家,血流成河,不過須臾,黑暗中便躥出許許多多淡灰或者暗黑的靈體圍繞那怪物仍舊溫熱的身體大肆啃食起來。

倘若白姬回頭,不久後,亦會成為它們中的一份子,無形無狀,喪失五感,徹底淪為被血肉驅使的怪物,沉淪禁錮在這黑暗之中永世不得解%e8%84%b1。

一個消瘦的影子從暗中信步而出,任憑精巧的白靴玷上鮮血,他甫一出現,那些靈體竟都四散而逃。雙頭怪的%e8%83%b8膛被撕裂出一個大口子,呲呲冒著熱氣。他彎下腰,赤手一撈,竟從裡撈出一枚尚還微弱跳動的心臟。

五指一掐,心臟頓時化作齏粉。

“我平生最討厭打獵時有人橫插一腳,”他微笑,嘴角咧成一個詭異的弧度:“你就去死吧——”

話音剛落,他頸間血玉一亮,竟將雙頭怪彌留的元神吸入其中,而雙頭怪則徹底化為一灘腐臭黑水,緩緩與黑暗融為一體。

☆、第22章 神秘男子

經過前番的波折,白姬步履越發小心。然身處於這黑暗中,無法感知到外界的一切,亦不知前方還有多長的路沒有走完。實在亟需強大的意誌力來支撐自己,哪怕連一絲鬆懈的心也莫敢有。

突然前方光芒大亮,眼前豁然開朗。遙遙望見一張紅木翹案書桌,桌上擺有一張香案,青煙繚繞,焚香盈鼻。

是百裡的家!這麼說她成功回到陽間了?!

白姬頓覺心弦一鬆,如魚得水般整個人都活泛開來。她一時忘形,步伐大開向前奔去,絲毫未顧慮到身後近乎詭異的情景——在她視線所及之外,整間房屋是傾斜歪倒的。

百步、十步、五步——

一腳踩上結實的地麵,卻仍有一種飄忽不定的實感。大片日光穿過窗格投射進來,她記得離開時還是午夜,沒想到轉眼即到正午。白姬環繞一周,沒有看見百裡的人,香案裡中的還魂香還未燃儘,餘下短短的一截。

人去哪兒了?

屋外明亮的過分,花影樹陰都似陡然間放大好幾倍般,乍一望去刺眼的很。庭院裡十分安靜,連一絲蟲鳴鳥叫都聽不見,於這片詭異的寂靜中,白姬心中隱約感覺不對。

她下意識地低頭,卻發現自己所站之處,地麵平滑乾淨。她分明記得昨夜百裡在地上用丹砂%e4%ba%b2手畫下上古渡魂陣,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消失不見……

就在白姬困惑與驚異交織之時,耳後忽然響起百裡的聲音。

“白姬,我等你許久,可算是回來了!”

是百裡!難不成是他自己將渡魂陣擦去?

白姬本能地回頭,然動作做到一半時,腦中忽然警鈴大作——百裡方才喚她作什麼?白姬?

不、不對,自從來了這浮山以後,他便再未叫過自己大名,那麼也就是說,眼下她很有可能根本沒到陽間,而身後那人也絕不可能是百裡青鋣!

意識到這一點,她整個人都不好了,然而視線卻已不可避免地接觸到了身後那歪曲扭斜的世界,這哪裡是凡間,不過是有人可以營造起來引誘她的幻境罷了,如水中倒影鏡中花,萬萬做不得真。

那幻境在白姬回身的一刹如鏡麵般破碎成渣,漫無邊際的白霧迎麵而上,無形中有一股蠻橫的力量淩空壓迫下來,讓她頓時有種脊梁骨要被壓斷的錯覺,一時間竟似被人扼住雙手雙腳,絲毫動彈不得。

她餘光瞥見一道影子出現在自己的斜後方,不高甚至顯得幾分羸弱,但其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凜冽縱橫的殺氣,猶如寒冬烈風夏陽炎火,像是一把銳利的尖刀寸寸割開你的皮肉,又將它放在火中炙烤,隻是這樣想象,便叫人不寒而栗。

“抓住你了——”

一聲輕笑陡地在耳畔響起,白姬瞳孔一滯,竟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

雷電交加,大雨傾盆而下,冰雹夾雜著雨水重重砸在地上,蜿蜒彙聚成淺灘。院中桃樹任憑枝椏隨風而動,樹乾筆直,於深夜中宛若立守屋外的衛兵,莊嚴肅穆一絲不苟。兩樹間有一黑影左右搖晃,仔細一瞧,卻是叫雨水淋得徹底的嵐姒,她被百裡徒手劈暈,脖子詭異地歪向一側,四肢為桃木枝緊縛住,被%e9%b8%a1卵大小的冰雹砸得滿頭是血,模樣甚是狼狽。

屋中青影一晃,卻是百裡飛身掠至香案前。他兩手夾起齊根而斷的還魂香,眉頭陡地蹙起。忽然,屋外哢嚓一聲脆響,似有什麼人闖入踩折地上的斷枝。他頭也未抬,玉鉤一甩,揚手便是一道驚雷直直砸下。

來人一個側避躲開,環視一圈見院中滿地狼藉,不禁蹙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百裡抬眸,自窗格縫隙中看清來人,他一襲黑衣,手持漿板,正是殷雄於雨中而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來了?正好解我燃眉之急。”

話雖如此,卻隻瞅了殷雄一眼便又低下了頭,一雙眼緊緊盯著還魂香,眉間緊蹙,口裡念念有詞。殷雄從未見過他這等模樣,平靜無波的眼中帶了一絲玩味,他站在窗下饒有興趣地問道:“需要我做些什麼?”

百裡抬頭,一雙鳳眸輕挑,眼中黑沉一片未見星光,%e5%94%87線緊抿,語速極快:“我要去一趟非人界,你來為我護法。”

“非人界?”殷雄臉色疑惑:“去那裡作甚,難不成你——”他視線往屋中一探,未聞白姬氣息,心下不由了然,再開口語氣中卻攜帶一絲責備:“你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廢話這麼多作甚,快來替我布陣。”百裡折身,又擺弄起渡魂陣來。

“你——”殷雄望著他搖了搖頭,歎氣道:“還是我來吧!”

他雙足一蹬,一個鷂子翻身落在屋中,右手探出兩指,細細摩挲那陣法。他兩指奇長,自丹田內蘊出靈力覆蓋於那丹砂之上,不過須臾,便將顏色凋零的陣法描繪如初。“成了——”殷雄撫掌起立,折身望了望道:“界門於日出時關閉,從現在開始你還有三個時辰,如果錯過回來的時機,那便要等上下一個陰月陰時方可回來。”

百裡平靜頷首,拍拍殷雄肩膀道:“我去也,若日出時沒回來,你便擦去這陣法離開就是。”他頓了頓,美眸一狹:“順便告訴那人參老婆子她孫女究竟都乾了些什麼好事。”

殷雄點頭,又沉%e5%90%9f道:“嵐姒一事恐非巧合,看來是有人躲於暗中蓄意謀劃。”

他抬頭看了百裡一眼說:“這倒不急,一切等你回來以後再作打算。”

“也好。”

百裡走至陣中,負手一立,軒昂磊落,目露崢嶸之色。

“起陣吧!”

於漫無邊際的黑暗中,白姬看到一個男人緩步朝自己而來。他渾身包裹在一件黑漆漆的袍子裡,行走起來如同一團揮之不去的濃霧。一襲烈紅長發蜿蜒拖地,下頷高抬,形狀姣好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俾睨天下目空一切的藐視來。白姬從未見過如此妖冶絕倫的五官,哪怕他半張左臉皆被詭異繁複的黑色刺青所覆蓋,由眼角蜿蜒至下巴形成一種不為人所知的圖騰,然另外半張臉卻當真是瀲灩精致,美豔之中又夾帶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邪獰狷狂。

白姬視線下移,男人手中提著一隻頭顱,鮮血自他白皙的手腕上淋漓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而他卻似渾然不覺,旁若無人地向前邁步,%e5%94%87畔笑容乖張而暴虐。

忽然,男子步伐一頓,眼神陡然落在她麵上。

笑容一寸寸放大,他漆黑雙眸浮現一片暗紅的血光。

“有趣,你都看見了什麼?”

男子折身,改變方向朝白姬走來。他嘴%e5%94%87雖未動分毫,然聲音卻一句句清晰裡落在她耳邊。

“你居然能夠看透我的過去。”

一把無形枷鎖橫亙而下迫使白姬無法後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黑衣男子步步逼近,而後——竟從她的身體裡穿透過去。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像是